第110章
第110章
皓月當空,銀紗輕瀉。
霓華百般無聊的給外頭不停叫喚的貓給下了個結界,回來之後,她身上也是乏的很,穿過院子,推開房門,屋裡頭吹來了外頭的杏花的香氣,屋內紗帳門悠然漂渺,似霧非霧。
然而,月到中天,她周身籠著倦意,但心事重重的她就是橫豎都睡不著,心裡頭忽然冒出了一個聲音,她想要離開,離開這裡。
可是離開這裡她要去哪裡呢?她要回門派嗎,可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難道不是回家嗎。她攻略任務目標在這裡,那她到底要回哪裡去呢。
她閉著眼睛,平靜地靠在塌上安靜的裝睡,便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推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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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點著床板,數綿羊的動作微凝,她警覺抬眸。
她很確定,沒有人敲門,外頭的人是直接推門進來的。
霓華掌心一轉,她輕輕將清風劍拔出,寒光閃爍的刃面,將透著寒光的劍隱在塌後的。
是……誰呢?
席延一襲雪色長袍在身,綢緞般的墨發垂落在身後,僅用一根絲帶松垮束起,他抬頭望著外頭,星辰隱退,萬籟俱寂,外頭只見那輪明月傾瀉著柔和的光輝,將夜色浸染。他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平靜的關上了門。
他來找師姐的時候,就如同來到自家的房屋一般自然,這一氣呵成的動作,甚至自然到讓本該是屋子裡的主人感覺到了幾分不自在。
霓華聽到了腳步聲,心裡頭在打著鼓,空氣中飄來了熟悉的氣息的時候,她想,她知道是誰了。
或許是朝夕相處的信任,她忽然卸下眼底的戾氣,靜觀其變。
席延低頭看著一眼早已熄滅的香,他一動不動的站著,外頭的月光直直照在師姐秀氣嬌美的面龐上,他輕輕的撩開了簾帳,看到了師姐櫻唇的紅艷,他調整了呼吸,一雙眸子沾染著別樣情緒。
席延知道她沒睡,他慢慢的朝師姐走近的時候,他看到了霓華濃長的眼睫顫了顫,他輕輕的勾起了嘴角,他笑了笑。
他不動,只是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他耐著性子等她,等她睜開眼睛。
四周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霓華不動聲色的繼續裝睡,忽然,她聽見素日總是端著一副君子面容的師弟聲音輕呢對她說「師姐」。然後,他呼吸靠得他很近,隨後霓華便感覺到了有什麼溫潤的氣息落到了自己的額頭。
她渾身頓時僵硬住了,腦海中有星星在冒著,頓時空白的一片,他,他,他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找她,就……
她驚慌失措,晃了一下,她突然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沒有退開的席延,她目光不善的看著他。
「師弟!」霓華濃長卷翹的眼睫在眼瞼下投落一片陰影,月光映入了她的面容,落下了一片冷意。
「師姐,你醒了。」席延對上她問責的目光,眼神無辜的眨了眨,「你在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霓華眼皮子跳了跳,轉身抽出了自己的清風劍,目光冷冷的看著他。
「師姐,我們要成婚了。」席延一雙眼睛眯了眯,聲音帶著些委屈。
霓華看著眼前的人那精緻清艷的面容,她腦海里閃過了一張帶著血色的陰冷麵容,站在屍山血海中的那人隔著虛空粼粼的朝她若有若無的望了一眼,她咬著泛著血腥氣的唇,心神俱駭的退後了一步。在回過神來的時候,霓華在看著眼前小狗一樣可憐的眼神的師弟,她無法想像中她記憶里那閃過的人和眼前純良無害的人竟然是同一張臉。
她冷漠的拿手扳開了席延的腦袋,毫無顧忌的將他一腳踹遠了去。「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席延知道自己這麼做十分的冒險,但是,他裝夠了那一副好人的面孔,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將自己不堪的一面撕開,直白的呈現給她看。他喜歡她。
他忽然就笑了一下,認真的看著她:「師姐,你討厭我嗎?」
霓華一動不動的坐著,她想要思考這些複雜的問題,但是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最後,她看著被她踹到地上半響沒有爬起來的席延,她還在思考著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她雖然有愧疚,但是不多,然而,她轉頭對上了他那疑似變態的笑容,她又退後了一步。
「師姐,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是……」席延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想離開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看著他一臉卑微的看著自己,霓華沉著一張臉,許久都沒有說話,不得不說,他的心思很敏銳,這幾天她總是在琢磨著這些事情,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待在這裡,可是她離開的話,席延該怎麼辦她並沒有想過,如今聽他一說,霓華覺得這個想法不錯。
如果她離開,帶上他也可以,只是他們要去哪裡呢?霓華目光帶著些茫然,她好像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可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事情,果然是腦子摔壞了就是麻煩。
回頭看著一副自己對他始亂終棄然缺少安全感的而卑微的找上門來的師弟,她頭疼,這戀愛到底是怎麼談的。
「師姐,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席延看她在思考著什麼,他壓低了聲音,笑著說。
聽著他在撒嬌,她手抖了一下,師弟怎麼能夠撒嬌呢,他搶了自己的台詞,然後呢,作為對方的准道侶她該說些做些什麼?
兩人鬧到了天光微亮,她的困意終於襲了上來,把他趕走了之後,她腦子裡想了一堆,終於睡了下去。
第二日在見到他的時候,霓華見到他神色自然,她開始懷疑自己昨日是不是在做夢。
「師姐,早。」午後,席延像是偷吃了什麼好東西似的,笑眯眯的看著她,殷勤的給她倒著茶水。
霓華感覺到自己拳頭又癢了,好了,她沒有在做夢。
如是幾日,她每晚準備要睡的時候,總能夠看到外頭立著一個影子,她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候在自己門口半天不走人的席延,他低著頭,眼神帶著可憐巴巴,「師姐,我不打擾你。」
他看著霓華的眼睛,清晰地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像是得到了什麼安撫一樣。
屋外的月光灑了滿堂,屋子裡點了淡淡的香。
她抬眸,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上,霓華發現他眼底蟄伏的情緒,竟然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悲傷和繾綣。
她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麼強硬的話,突然轉了語氣,話中帶著幾分溫柔。「師弟,晚安。」
「師姐,我們成婚之後我們離開這裡可好?」他聽到他溫言細語的聲音落下,忽然就笑了一下,目光帶著偏執。
霓華望著庭院裡頭的杏花,許久沒有出聲。她記得系統和她說過,他們成婚之後,她就可以離開這裡,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又或者,她本來就喜歡他,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好。」
婚期定在臨近。
當晚,席延便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一場盛大的儀式,外頭山頂,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嗩吶聲響。
他滅了昔日的仇人之後,趕在和師姐約定的時間回去門派,在山腳下的時候,他突然看到客棧的行人匆匆,他們說,今日門派有喜,玄天派的大師姐要出嫁了。
緊接著,席延看見了自己擦乾淨臉上的血,換上了一身得體的衣裳,拿著令牌走到山門,恰巧,他看到了各位昔日的同門擁簇著師兄跨進門來,一派歡聲笑語。
席延平靜的面容,遙遙的看著盛裝走出來的師姐,他眼睛頓時一亮,師姐穿著一身淡紅的衣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她面容露出來的那一刻,他站著許久沒有動。
師姐骨相好,皮相薄,偏濃顏,加上色澤飽滿的墨眉紅唇,給人感覺嬌的同時又格外地艷,她盈盈的看人的時候,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仿若畫中仙。
師姐嫁人了,而喜歡師姐的他只是站在人群中的旁觀者,他看著她嫁給另外的一個人。
他陰沉著臉色,死死的盯著司長雲,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席延旁邊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嘲笑著他,他被那道言語激惱的有些惱,他反唇相擊,卻看到對方雙手抱胸的朝著他笑,似乎他曾經堅守的多麼的可笑。
一轉頭,席延卻看見司長雲朝師姐伸出手,師姐抿著唇,將微涼的小手附在司長雲手上面,她很快的用力的回握住了他。
他們走得很平靜,而司長雲面上帶著幾分歡喜,他們路過他的時候,他聽到司長雲向來克制的性子都沒有忍住輕聲的朝師姐說道。「我很喜歡。」
席延將手沿扣得死緊,胸口的傷再次崩裂,白色裡衣透出血色。
師姐臉上的笑容像是毒汁滲入五臟六腑,將他整個人浸染得苦痛不堪。他不知道自己當年的那一種苦痛的情緒叫做嫉妒,他曾經瘋狂的嫉妒師兄司長雲。他求而不得的,師兄什麼都不用做,師姐也會對師兄一見鍾情,死纏爛打,為對方生為對方死,卑微至極。司長雲的一生,過得實在是太順。
他們受著眾人的祝福,走到了儀式的最後一幕,這一幕,與席延幻想過數次的場景一模一樣,她出嫁時的模樣比他想像得還要美麗動人,只是,除了她想要嫁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們走到了高台,聖境的長老在上頭莊嚴的念叨:「生死契闊,與子成說……」
雙方鄭重其事的交換親手製作的修行器具,站在高台上,師姐低著頭,手裡緊緊的握著玉佩。
席延眼神灼灼的透過人群盯著她,不知為何,在那一剎那,師姐突然回頭,透過人群看著他。
師姐看到他似乎有些詫異,她似乎有話對他說,張了張口。
然而,還沒有等師姐說些什麼,她似乎已意識到了自己的在高台上,準備宣誓,於是,她笑著搖了搖頭,看向了師兄司長雲。
醒來之後,席延看著窗外的杏花雨一片一片的落下,將胸腔中那些翻騰的情緒止住,他側著嘴角很輕的笑了一下。
這裡沒有四季,只有春日,像他和師姐。
不管前世今生,師姐都沒有成功的嫁給司長雲。
而師姐不抗拒她,師姐喜歡他,師姐會嫁給他。
在那逝去的歲月里,古老的護山大陣巍然屹立,昔日同門顧長安守在鎖妖塔,攔住了他,席延聽見他的聲音穿越了時空,仿佛迴響在耳畔:「你為何要背叛師門。」
「沒有我,也會有別人……」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如果當年,師姐嫁給他,他還會袖手旁觀嗎?他問自己。
席延看到牆上的那一幅畫像,笑了起來。
不會的,他會為師姐而死的。
他打起了精神,看著庭院,他下了一層又一層的結界,轉頭便下了山,回來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師姐站在庭院門口瞧著他,等著他。
「你去哪了?」霓華收到留言,可不知為何總是心神不屬,她靜靜的看著他。
「師姐,我是你什麼人?」席延感覺到了自己被需要,一股暖流緩緩的流入了心房,他脫口而出的問道。
霓華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想起了自己剛到手的戀愛法典,想起了他平日裡頭跟自己說的那些鄭重的誓言,她笑著說,「知道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嘛。」
那些隱藏在心底的不安,緩緩的散開,席延看著師姐,眼神里是一副情深似海。
霓華回了屋子,看著他儲物戒里的東西,她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一套完整的妝面。
她偷偷的換上了精緻精巧的喜服,對著模模糊糊的鏡子,她看到了鏡中人,漸漸恍如夢中,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她要嫁人了。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鏡子裡倒映出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霓華轉過頭來看席延,他拿起了筆為她畫眉,他笑著看她。
她素日嬌美的臉龐,上了一層層的胭脂,漂亮又陌生。
「我們,偷偷的成親嗎?」霓華帶著幾分猶豫,腦海中划過了許多人的面孔,他們要不要回門派呢。
「有我和師姐就夠了,不需要別人。」席延沙啞著嗓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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