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難道你想在海上飄一輩子?」霓華看著快熄滅的燈,又拿出了自己的琉璃燈。「我們在這海上沒有遇到危險和攻擊,應該是這個燈吧,我這盞燈管不管用?」
「不管用的。」席延笑了,「海上航行的燈本身就是用海妖的屍骨做成。」
席延手臂一動,打蛇上棍的抱著霓華的腰肢往上游移,「師姐,你飛行器修好了嗎,我沒有飛行器,你載我一程。」
霓華看席延連姿勢都準備好了,低頭看著他無辜的模樣,嘴角一抽。「讓我猜猜,船上有藥人,海妖為什麼會攻擊船,因為那藥人之中有他們要找的人物?」
「師姐真聰明,船上妖氣衝天,又能引起海妖瘋狂攻擊,我猜是海妖的頭目被獵殺了。」席延笑了笑,「海妖兇殘無比,師姐猜猜誰有實力這麼做,第一門派要找機會洗清他們的罪名,把罪推給妖物自然是好的。」
「而且,師姐,你看你的好師兄沒有選擇你的話,不是很明智嗎?
他們報復的對象從始至終都是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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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華若有所思,她對司長雲沒有利用價值,司長雲救的是師玲棄了她,因為師玲是一個很好的盾牌,各方的暫時不敢對師玲下手,畢竟師玲是聖境欽點的下一屆聖女。
「師姐,換個角度想,他沒把你捲入局,他心裡有你,你心裡是不是好受點?」
他們都是替死鬼呢。
而且那些惡人就是想讓司長雲有一個非常慘烈的結局,讓修仙界的人知道敢管這件事情的下場。
霓華一怔,心裡卻是想到,幸好司長雲是男主。
別人不想幹的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好受些,怎麼會好受呢,那些惡人真該死啊。
「我喜歡正直有擔當的人。」霓華想起了丹爐里的烈火燃燃,笑看著眼前的執著的想要得出一個答案的席延,她給席延定下了死刑。
席延胸腔中那些翻騰的情緒不止,那些美好的品質和他完全都不相干,無言的酸澀盤亘在他心間,侵蝕著他的骨肉皮膚。
他看著風吹起了霓華鬢邊的髮絲,看她脊背挺直地立在那裡,宛若霜雪中仍舊屹立的松柏,看她轉過頭去,堅定的望著前方的背影,席延有一剎那的觸動,隨機抿了抿唇角,帶著一絲不服氣的呢喃著。
「師姐,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能成為那種人。」
那種她嚮往的正直的人。
話說出口,席延眼神恍惚了一瞬,想起了他逃出紅嶺小鎮的時,那個幫助他逃跑的那個藥人抓住了他手上說的那一句,「邪不勝正」。
霓華怔怔的看著他,屠龍少年,終究會成龍嗎。
霓華突然有些感覺自己看不透他,她近幾天一直頻繁的夢見過往,夢見杏花開滿的巷口裡,師弟溫柔的笑容,夢見了雪山上比劍,他當年和自己說的話。
本來該遺忘的,卻一字一頓那般的清晰。
上一世,真的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樣嗎。
「師姐,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成為那種人……」
霓華又一次恍惚,不相信說出這般堅定的話的人,一直追隨在自己身後的師弟,會是那樣的人,會不會,真的是另有隱情。
懷疑一旦開了個口子,便是覆水難收,很多我們所認為的真相,會在一遍一遍的反思中,一遍一遍的推銷中,會在一絲絲的蛛絲戲蛛絲馬跡中被推翻。
霓華看著席延。
「我希望有一天,我們刀下所殺的人都是該殺的人,而不是無辜人的血命。」
「我聽師姐的。」席延認真的,要帶著點不安的看著她,他緩緩地收緊了手裡的一盞燈,正在覺得手裡的燈盞溫度燙手的時候。
霓華笑了一下,「有些事情,你只需要去做,並不需要得到別人的認可。」
「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從來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師姐,飛行器修好了。」席延打斷她。
霓華也輕飄飄的將這個話題接過,那時的他們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觸動,決定了此後他們的命運。
一陣海風吹過,船劇烈的搖擺了一下,霓華條件反射的擋在他的前面,教他使用飛行器。
在海上航行最重要的是有方向,她拿著一個破舊的指南針,指了半天。
「嗯,我教你用。」
黃昏落在海平線上,殘月慢慢的升起。
飛行器被打了之後,霓華無可奈何的在海面上飄著,朝著海岸邊的方向靠去。一陣陣的風浪刮著,他們身上能用的東西全都用盡了,靈力也快消失殆盡。
霓華望著修為比自己低的席延蒼白的快蛻皮的面色,無可奈何的靠近了他一點,輸送了點靈力給他。
月亮西沉,黑夜籠罩在整個海面上,危險如期而至。
霓華手握著靈劍,在海中廝殺,在一片的猩紅之中,霓華潛入了水中,拽著他逃跑。不知名的危險從四面八方襲來,最後霓華拼盡全力用了支了個結界任由海水拋到不知名的彼岸,卻如同死魚一樣被拍到了岸上。
霓華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了家徒四壁的屋子,很久沒有看見過這般苦難的生活了。她迷茫了一瞬。這是哪?
低頭看著自己新換上了衣裳,拿起了自己的劍,霓華看著手中的通訊玉完全沒有信號,鼓搗了一陣,便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吱吱」聲,霓華看到了一個著看起來十分淳樸的中年婦女,她穿著半舊的衣裳,手上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
半盞茶的功夫,霓華總算明白了,他們如願的飄在了岸邊,被前去打魚的漁民給救了。
婦人很是熱情,看著她,眼神一亮。「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霓華回過神來,不太自在的接過了她手裡捧著那一個盛著黑乎乎液體的一個缺了個口的的碗,她不敢喝,笑著和婦人打探消息,她低頭的時候注意觀察到了中年婦女手指上的皸裂。
凡人?
霓華的警惕心稍稍的放鬆了一下,同他打聽席延的消息,和此地的狀況。
婦人稱此地是歸墟。
霓華眼皮子一跳。他們方向錯誤,已經飄離了聖境,反而到了妖界的地方。歸墟是當年三界大亂的時候,妖界和修士息戰後簽訂的協議劃分的秦嶺淮河線線,所以歸墟也因此成為了一個三不管的地方,是個灰色地帶。
他們此時再去上路的話,恐怕就得走專門的傳送陣。此地荒山野嶺十分的偏僻不說,而且靠近妖界地盤,能不能要找到傳送陣都是個問題。
霓華十分的頭疼,聖境比試半個月之後就要開啟了,按照他們本來規劃的路徑,從玄天派按照乘著飛舟過去聖境只要五天的距離。
現在他們飄到了這犄角旮旯的地方,能不能趕過去都要懸,沒趕上考試,相當於棄權。
霓華一嘆,一邊使用著心魔誓感受著席延的動向,一邊問著婦人席延的消息。他們靈力耗盡,陷入了昏迷,昏迷前和他綁定了,他們分散了也不會離的太遠。
「姑娘,你說的是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吧,他就在隔壁。」婦人笑得很和善。
霓華起身,和婦人解釋了兩句,便馬不停蹄的過去看席延。
隔壁同樣的漏風的屋子,幾塊木頭搭起的床,推開門一眼可以看到蒼白面色的席延。
霓華看著昏迷過去的席延,他安睡的時候倒是挺安分的。
霓華走近,拍了拍席延的臉龐,她看到了席延胸口沒怎麼處理的破洞,整個人像布布娃娃一樣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良心難得的愧疚。
也不知道是否在船上的時候和他討論人性的光輝影響到了他,他似乎對於捨身取義的救人十分的熱衷,光是在海上,他已經救了自己兩回了。
霓華感覺到心疼又好笑。
她低頭給席延整理傷口。
霓華檢查了一下席延身上的物品,皺了皺眉頭,好古怪呀,他們竟然沒給席延處理傷口,卻給自己換了衣服,她摸了摸自己手裡的儲物戒。
霓華又低頭看著自己的劍,難不成是他們打了壞主意,但是卻沒本事?還是單純的,因為太窮了,沒心思救治?
霓華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為剛給他處理好傷口之後,她發現了外頭有一道窺探的目光,不久之後,她聽來了微弱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不動聲色的設了個小結界保護席延,隨即的追了過去,卻發現蹲在角落裡的是兩個小不點。
霓華躲在邊上,聽他們嘀嘀咕咕。
「阿兄,他們看起來很有錢。」
「衣料很珍貴,不知道他們身上有多少靈石。」
「打什麼主意呢?你看到他們背上的劍沒有?說不定他們是修士。」
「可那男的看起來快死了,等他死了之後,靈石不就我們的嗎。」
「可那女的看起來和他們一夥的。我們還沒動手,說不定我們一家會被她砍死。」
「可是我剛剛看到她給阿娘靈石,那麼大塊的靈石,我們得不吃不喝,攢下多少個月才有啊?」
「阿兄,阿娘說讓他們帶我們出去,到時候我們兩個休了仙。要多少靈石沒有?」
「修仙,我們沒有修仙天賦怎麼修啊?」
「反正阿娘說他們是修仙之人,沒有天賦當然也可以修啊。」
「可是,我們走了,阿娘他們怎麼辦?」
「等我們掙了錢回來看阿娘。」
霓華看他們確實是凡人的孩子,聽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沒影的事情,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霓華重新的回到了那一座木屋,這裡靠近妖界,後山也不得給打獵,這裡的海面洶湧也不適合打魚,所以他們是靠什麼維持生計。
很快,霓華就知道他們是怎麼維持生計的,灰色地帶,每天會有很多人在干架,打架的人多了總會有人死,死了之後,歸墟附近的土著居民就會把那些屍體給拖過來。
如果死的是妖的話,他們就會將他們用秘法打成原形烹飪而食。
如果是人的話直接處理掉。
這山上住著兩三戶的人家,但是他們幾乎不怎麼走動。
霓華收回了自己的靈息,若無其事的倚在床頭打坐。不久後,婦人敲了敲門,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霓華,「我們烤了點東西,姑娘,你們要吃嗎?」
霓華搖了搖頭,推開門,看著遠處的小火堆,看他們在考妖獸的屍體,她沒有走過去。
婦人小心翼翼的看著霓華身上背著的劍,又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怕她責怪自己非常殘忍,留下不好的印象,嘆了一口氣,「姑娘,你莫怪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山裡的壯丁出海被海妖給抓了吃了,因為海妖橫行也捕不到魚……我們又是孤家寡母的。」
「你們和我說說什麼情況?」
歸墟一帶的背靠著山,最先定居在此地的人本來就是獵妖為生,不知道何時起,那些妖物突然發生了暴動,靈力大漲,把村裡的壯丁都被吃掉了之後,留下了這些老弱婦孺。是因為這裡有個小結界,所以他們遷徙在這裡,避過妖物的干擾,再遠的地方卻走不出去了。
「你是說妖物暴動?」霓華抱著劍,看著山腳下的小結界。
果然,妖物和人修一直都有勾結。
霓華突然發現席延手指動了動,低頭看去。
「師姐。」席延虛弱的睜開眼睛,抓緊了她的衣袖,好像生怕她跑掉了一樣。
霓華看著席延半眯著眼透著清明的目光,嘴角一抽,「別裝,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呢。」席延掃了屋裡一圈,眼神帶著點別樣的意味。
「你都不用問,這是哪嗎。」霓華看他流程都沒走完,吐槽道,「你對你這裡似乎很熟悉。」
「忘了告訴師姐了,我小時候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席延垂下了眉頭,從這麼遠的海域飄到這裡,當然不是意外。
「你生活過的地方真多。」霓華看著席延毫無愧色的模樣,很難不去懷疑他是否故意把自己轉到這裡來的。感情是教他怎麼在海上生存的自己,又愚蠢又可笑,擺明了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嗯。」席延猶豫了半響,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該不會不知道聖境入門考試吧?」霓華嘆息。
席延看霓華記掛著此事,而不是記掛著師兄,笑了一下,「師姐以為我們過不去,他們就過得去嗎?」
「師姐,我收到的內幕消息,關於千絲殘毒製作的部分名單泄露,名單上的人惶惶不可終日,只要司長雲一日不死,他們就必有後招。」席延眨了眨眼,灰色的瞳孔慢慢的變成了一種躁動不安的紅色,他按耐不住的動了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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