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煉器之道
第114章 煉器之道
陸如晦折戟,其他修士的心也微微一咯噔,果然仙台上人的靈器不是那麼好拿的,等閒回答根本無法打動一位煉器大師。
赤陽上人不是那種看他們是門外漢就放低標準的上師,煉器師的冷硬與一絲不苟幾乎滲進了他的骨子裡。
想要得出讓赤陽上人滿意的答案,要麼在煉器之道上有真才實學,要麼靈思聰慧,別出心裁。
盞茶時間過去,修士們凝神思索,有的甚至掐指以玄術推算,有的以真元傳音相互交流,赤陽上人並不理會,雙目微闔。
這時,一位鑄仙堂修士起身,他黑面長鬢,身形頗壯,聲如玄鼓:「依學生愚見,最後一道玄紋該落在鼎中內腹,以求交媾內外天地,一併梳理鼎中餘氣,將靈機利用徹底。」
黑面修士乃是鑄仙堂一位客卿煉器師,浸淫煉器之道半生,在漴淵一帶有著不小聲名。
赤陽上人睜開眼,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答案尚可,但過於注重靈機之變,目的太僵,少了幾分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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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修士尷尬拱手,不敢反駁。
自己參修煉器之道一甲子,不入仙台,精氣神早就在走下坡路,可以說是一位老人了。
身衰心朽,煉器之道上也反映出來,他這些年熱衷化繁為簡,捨去旁枝末節,一心追求效用。
那分年輕時的巧思變化,狂妄想法,早就在一次次煉器中消磨殆盡。
赤陽上人看著三才殿諸多修士,道:「我借玄鼎一問,非是要你等作出什麼完美的答案,而是想瞧瞧諸位在煉器上的靈性。若是單純追求成器的功用,追求那所謂的品階,反而落了下乘。」
眾修面露些許迷茫。
煉器不就是要煉出最為厲害的玄器麼?
只要修行最高深的煉法,用最頂級的靈材,以最精湛的器藝,就能煉製出威力無窮的重器,從此名動元洲。
這是常人對於煉器之道的看法。
煉器諸多事宜禁忌,早已被先賢探索個七七八八,定好規矩章程。何時煉,何時轉,何時醒靈,各家都有一套嚴密手法,容不得絲毫胡來。
但聽赤陽上人所言,他反而希望眾修廣開思路,大膽嘗試,而不是循規蹈矩遵照道書定路。
可陸氏大族傳承有序,族下子弟俱是守矩循禮之輩。從小到大,不論法門玄術,還是禮樂射御,都有專人按部就班地教習,他們也多是按部就班地修行,未曾想過「規矩」之外的事。
如今讓他們打破常規,卻是將這些修道良才給難住了。
看著眾修苦思冥想之相,赤陽上人眸中閃過一絲失望。
他並不是單對陸氏一族失望,事實上,雲遊元洲多年,似陸氏這般的大族子弟他見了太多太多,幾乎都大差不差。
因為族中將一切都安排妥當,這些年輕人幾乎難有自己那份對「道」的思索,只知道有法門就修煉,有術法就參習。
若問他們為何修道,有世家稚子坦言,因為仙根道骨好,所以家裡讓其修道。
這樣的修士,不過是一群死板的修行傀儡而已。
不像數千載前的元洲,以師徒為主的宗派尚且興盛,那時的修士才可稱之為修道士,天驕輩出,百花爭艷。
只可惜,一場魔劫過後,宗門師徒式微,玄門世家崛起。
看陸氏子弟皺眉難言,赤陽上人心中嘆息,正欲收回靈鼎,揭過此節。
但也正是這時,大殿外有清朗聲音傳來。
「依晚輩之見,這最後一道玄紋不落更好,非但如此,還應當減去幾道玄紋才是。」
聲音溫潤如水,但所言之語卻是如石墜深潭,驚起一片激浪。
玄紋不落,反而要減,這是何意?
要減去已有玄紋,莫非是在質疑上人的煉器造詣麼?
數百修士紛紛回首望去,一位青蛟道袍的年輕人立於大殿門檻,五官俊秀,雙眸如淵。
「是道子!」有修士心中震動。
有少女興奮地雙頰通紅:「道子好英俊。」
這群一直在站立旁聽的入道後輩激動不已,來聽道一趟,居然還能見到道子尊容,這下即便沒聽懂半點也值了。
陸景雲在族中深居簡出,以旁人看去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族比也僅僅參與過一次,但依舊是族中那一輩當之無愧的魁首。
甚至不用限定某一輩,以道子如今的戰績,放眼漴淵陸氏數萬里,仙台之下無人是其對手。
在鬥敗封氏道子封子褚後,玄門十六家就流傳,陸浩然或許是十二金丹世家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十二金丹大族,天驕子弟輩出,能在無數修士之中成為公認的第一人,足見陸景雲展現出來的實力有多恐怖。
或許恐怖一詞還不夠恰當,應該說深不可測。
至今沒人知道陸氏道子的真正實力為何,似乎同為道子的存在也無法試探出的他的上限。
陸景雲輕輕頷首,與眾修打過招呼,然後看向赤陽上人,歉然一禮:「讓上人久候了,在下陸浩然,便是這次求劍之人。」
他身後的鄧正霆也上前半步,拱手一禮:「師尊,道子已至,煉劍爐那邊也準備妥當了。」
赤陽上人眸中精光閃爍,他打量陸景雲上下,道:「原來你就是陸氏的道子麼……溟淵真人當真是有大氣運在身,就連後輩子弟都這般出色。」
以一位仙台上人的眼光,當能看出陸景雲大致深淺,鍊氣七重,眉含劍韻,神藏意斂,氣血潮潮如江河,不論從什麼地方看,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他雲遊元洲諸地近百年,見過的天驕不知凡幾,但似陸景雲這般,卻是少之又少。
陸景雲笑笑:「當不得上人稱讚,晚輩道行淺薄,尚自知其微末。」
赤陽上人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謙虛的話就不必說了,你且細細道來,方才那玄紋不落之話是何意?」
陸景雲拱手回道:「晚輩在煉器之道上了解甚少,要我以器道論玄,不過皮毛之見,還是不拿出來獻醜了。晚輩方才所言,只是因為以秘法見得玄鼎靈機流轉,略有所得,覺著這玄紋似乎過於繁複了些,若是刪減些許,約莫會更好。」
赤陽上人微微一笑:「那你說說,該刪去哪幾道玄紋為好?」
陸景雲不假思索:「若將鼎左足,鼎腹,鼎耳處的玄紋刪去,靈路直走鼎中,靈機當能運轉得更順遂些。」
赤陽上人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深深看了陸景雲一眼:
「你這番手筆,在煉器之道上,被稱為『架玄橋』,是方便修士注靈運器的小術。可照你所言刪了這幾道化元籙,那玄鼎的品級可就未必能有上品了。」
陸景雲坦言道:「晚輩不懂煉器,不知這般會影響到品階還是其他,只是直覺有感,玄鼎受這些玄紋元籙影響太深,未必是好事。」
他的見解,都建立在方才施展洞虛神通觀鼎所得。
在洞虛天眼下,他所見不只是玄鼎靈機,更是見著一些玄之又玄的微弱靈性在鼎內,如芽如胚。
那些煉器師所刻籙印,雖效用不凡,但也似枷鎖一般限制了鼎中靈性的進一步孕生,若是解去一些關鍵處的籙印,對於那絲靈性當會更有益。
赤陽上人白眉微挑。
直覺?
直覺能有這般靈慧,直接洞見玄鼎真性?
若真如他所言,不通煉器,單純以直覺就看出來要「去縛」,那這陸浩然不僅是個道骨方面的妖孽,還是一位煉器師的苗子。
一位道骨天才來參修煉器之道……
赤陽上人氣息微微一動,離他較近的修士忽感熾氣拂面,如坐火中。
「好,不錯,很好。」赤陽上人笑著連贊三聲:「你的答案,甚至超乎老夫預料。若不是看你功行如斯,顯然是無瑕鑽研煉器的,我都要以為伱是哪位煉器宗師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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