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詔書
第494章 詔書
古老到足以追尋到文成公主入藏的寺院裡僧侶們身著長袍,手捧著人皮經書,在沉重的白骨鼓槌敲擊的梵聲中緩步前行。
無論是僧侶還是武僧神情肅穆,目光凝重,佛陀注視著他們,並觀賞著這場將決定藏地百年命運的法事將會走向何方。
當大慈法王宣布辯經開始之後,寺院內的氣氛變得更加莊嚴。僧侶們按照嚴格的儀軌,依次進行著各種祭拜和祈禱活動。他們跪拜在地,雙手合十,匍匐在地,以祈求神靈保佑眾生平安和風調雨順。
四周煙霧繚繞,香火鼎盛。虔誠的信徒們點燃了酥油燈,藍道行等人已經等候多時。
扎布和各處的尊者高僧們早已經等待多日。
駱安看見了各式各樣的準備一會向著弟子和農奴們展示所用的法器。
這些法器無一例外皆是從那些命數非常的人類身上摘下。
然後經過特殊的步驟方能採用。
藏人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眼前的這些僧人們究竟出身於哪一個派別。
那些烙印自靈魂深處的苦痛記憶足以讓他們歷經數十年都無法忘懷。
駱安有些憂心的看著身旁的藍道行,他能敏銳的感受到不遠處的那些的烏斯藏的法師們一個個的修為都不遜色內地的一般高道。
若是算上那些犀利非常的法器,恐怕還要有所勝之。
「不必憂心——」
「這些烏斯藏的僧侶大多只是為了求名求財罷了,他們不可能真的讓我們中的任何一人死在這裡。」
藍道行安慰道。
駱安苦笑,雖然他也能理解雙方的打算。
但是鬥法無情。
總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
眾人皆已經摩拳擦掌,準備等待那位當代的大慈法王的到來宣布開始。
但是直到日上枝頭,直到正午,人們都沒有見到那位法王的身影。
人群中此刻瀰漫著一股迷茫的情緒。
武僧們在上師門的授意下下去維持秩序。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自己都開始不安了起來。
「怎麼回事?」
駱安詢問身旁的大慈法王派來接待明廷官員的侍僧。
「法王怎麼還沒有到位?」
而身旁穿著紅色袈裟的侍僧一臉苦笑。
「法王早上說接到了都指揮司收到的來自兵部的詔書,從天不亮就帶著眾僧下山去迎旨了。」
「兵部的詔書?」
駱安的神色有些疑惑。
身旁的那位同樣信駱的小輩此刻提醒道。
「之前來的時候朝廷確實下過一道旨意,不過好像最後還是蔣大人從司禮監得到的授權。」
「朝中是不是又出了什麼變故?」
駱安聽到這裡,不由得為之一驚。
他左思右想,作為朝廷的封疆大吏。
他對於朝廷之中氣氛的變動極為敏感。
「不是說要將藏地劃歸五軍都督府直轄了嗎?怎麼——」
「將軍還請莫要升起疑心,我等靜下心來等待便是,如若是陛下親自降旨,那自然是無分五軍都督府還是朝廷兵部——」
藍道行安慰道。
聽到這裡。
駱安的心情這才稍稍平定。
他們又等待了將近半個時辰,此時頭頂的日光已經不復之前的猛烈。
眾人方才見大慈法王的法駕從山底向山上而去。
「朝廷有旨意——」
法駕還未走到近前,人們便聽到了從法王的隊伍中傳來了這樣一道聲響。
人們相互凝視著彼此,目光中透露著茫然。
駱安本人臉上的表情突然變換不定。
他是王府舊臣,受東宮信任,蔣氏外戚更是和他關係莫逆——
若是朝中局勢有變,那麼他。
不等他得出結論。
錦衣衛們看到了代表了皇帝親臨的兵部牌匾。
紛紛收起刀劍單膝下跪表示聆聽聖訓。
不遠處的大慈法王手捧著詔書,一步接著一步緩慢的向前走去。
他的表情無比莊重,仿佛手中拿著的是什麼千斤重擔,甚至讓那位扎布尊者一時都覺得他的表情未免有些奇怪了起來。
也許場中就只有藍道行一人的表情還算平靜。
他侍奉過數代帝王,熟知各個朝廷的行事風格,而且他也並不能真的算得上朝廷中人,朝廷中無論發生何種變故和他的關係都不大。
「天子有令,命烏斯藏盡發萬戶之兵前往玉門匯合,各地經院每院出灌頂高僧三人,僧兵五百,由法王親自率領,配合北征大軍北上安撫軍民——」
扎布和眾僧本想再次像昨日那樣起身提出抗議,大慈法王見此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嘆息。
當那供奉著「九天弘教普濟生靈掌陰陽功過大道思仁紫極仙翁」的牌位被擺放在眾人面前,接受四夷的朝拜之後。
所有人都感覺仿佛眼前正面臨著一尊何其沉重的巨大的撐天之柱。
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借著面前的牌位窺伺著這片人間淨土。
此刻,哪怕是之前最為跳腳的幾個大院的高僧都為之失聲。
他們此刻面對那自稱仙翁的天子之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恐。
這種驚恐是在他們之前的修行中從未體驗過的。
他們曾經的那些會將某些弟子剝皮抽筋的灌頂法師都沒有給他們帶來如此巨大的恐懼。
畢竟那些上師說到底也僅僅只是個凡人。
不過是得到了佛陀的青睞,才能獲得了那樣可怕的力量。
而如今,眼前那位天子的靈物透露出的信息卻並非是像他們所想的那樣,一位得到了天命垂青的凡人。
相反,此刻展現在眾人面前的仿佛就是那恐怖存在的本身。
沒有人能在死亡的威脅下保持從容,尤其是當他們意識到眼前之物承載的不過是那位地上人神一道微不可查的神魂,甚至連神魂都不一定真的存在,而僅僅只是一道氣息罷了。
這種發自內心的戰慄便更能令他們感到從心的顫抖。
「謹遵聖上之令!」
原本鬥志昂揚的密藏僧侶們此刻皆是如同發覺了猛虎出沒的雪兔那樣將頭顱埋在雪堆中,恭敬跪倒在地上,忍不住顫抖著肩膀。
大慈法王看著這一切,他剛剛便親身體會過那樣的恐怖,因此他並未對眼前這些平日裡橫行的上座法師們的舉止報以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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