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奇幻> 神洲異事錄> 第一百章、狹路又相逢

第一百章、狹路又相逢

  汪猛第一個失算之處,他沒想到分水堂除了買通知府洪文堂之外,竟與杭州步軍營都是一丘之貉,以至於他在杭州府衙內院,竟遭步軍營人馬重重圍困,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先擒住都尉孫昌,早就被射成了一隻刺蝟。

  汪猛第二個失算之處,是遠遠低估了分水堂的實力,以至於他躍出府衙之外時,竟遭康銘博飛刀突襲,右腿中刀,而飛刀上竟淬有「七星斷魂散」之毒!若不是自己陰差陽錯地躲進了闕干巷的一間小房內,遇到身上帶有解藥的徐無病,只怕早已魂歸幽冥,而屍身也如康銘博一般,僵而不撲、扭曲猙獰!

  然而,汪猛最大的失算之處,他卻覺得是不該將徐無病送往京城。倘若無病不是為了救自己出城,如何會北上至長安?倘若無病不到長安,如何會成為魏王親信?倘若無病沒有成為魏王親信,又如何會去追查國庫欠銀,從而引出太子貪墨國帑這樁大案?

  依照汪猛的想法,太子李仁之所以被廢,全是因徐無病之故,而將徐無病推向京城的,不就是他汪猛嗎?

  也就是說,導致太子被廢的,就是他汪猛!

  這讓對太子一向忠心耿耿的汪猛,心裡如何能夠接受?!

  一時間,他心中的憤怒與悔恨,可想而知。

  他走出燕子樓,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四處遊走,心中頓感一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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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再仔細回想無病的為人,又覺得單就這整一件事來說,自己並沒有絲毫可以怪罪無病的地方。

  在闕干巷,無病只是與他初次見面,就拿出解藥,傾全力為自己療傷。

  在杭州城,無病為了幫助他出城,不惜冒著性命危險將他藏在鹽車內,偷運至碼頭。

  在黃鶴山佇仙台,無病見他與方文昭力斗,本可趁機溜走,卻依舊留在山頂,誓要與他共生死……

  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又怎會為了攀附權門,而行蠅營狗苟之事?

  看來,太子李仁被聖上廢黜,自然是有被廢的緣由,無病在京城之所為,興許就是盡他的本分而已。

  只是,太子已經被廢,如今的他武功盡失也已形同廢人,再者臉上還有一道巨大的瘡疤,此時再回京又有何益?

  當時的汪猛心灰意冷,遂不再北上,而是掉頭南下又回到杭州。

  短時間內他無處容身,忽然就想到了徐無病闕干巷中的舊居。

  於是,汪猛這段時間,時時來到徐恪的舊居中睡覺,有時還幫著打掃。

  而那把原本放在乾草堆上的「柳葉飛刀」,也被汪猛小心翼翼地收起藏好。


  汪猛發誓,有朝一日,他定要把這柄帶毒的飛刀「還給」它的主人!

  之後,汪猛便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在杭州城內生活,他居無定所,終日只知飲酒買醉……

  直到有一天,他忽聞青衣衛千戶徐大人以查案欽差的身份,又回到了杭州。

  才短短半年,沒想到,無病竟然已升到了千戶!

  汪猛有好幾次都想進杭州府衙內與徐恪相認,可是他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忍住。

  時隔一年,人事已全非,兩人若相見,該說些什麼呢?

  太子有過錯,汪猛並非不知,但他畢竟是太子門下,太子將他視作親人一般,他又怎可辜負太子?

  汪猛心裡頭早已不再怪罪徐恪,他不能饒恕的,始終是他自己!

  只是,汪猛沒想到,徐恪在杭州城僅僅是呆了一月,就已查明了殺死吳文龍的兇手,且還將江湖中聞名色變的分水堂總堂主方銘博抓獲歸案。

  他早就想將手裡的飛刀還給方銘博,卻苦於一直沒有良機,聽聞欽差車隊押著方銘博北上,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汪猛一直偷偷跟隨著欽差車隊北行,趁著徐恪與舒恨天不在,魏嘉誠命整個車隊停下來等候之時,他衝到囚車前,不顧一切地將手裡的飛刀扎進了方銘博的右腿……

  於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

  ……

  徐恪聽罷,喟然長嘆道:

  「汪大哥,往事種種且休要再提!無病今日能與汪大哥在這官道上相逢,也是上天給的緣分!大哥就跟著無病一道進京如何?待回到長安,無病自當向天子上書,恢復大哥百戶官身。大哥也不必擔心,從今日起,但叫無病有一口氣在,管保沒人敢欺負大哥!」

  汪猛心中不由苦笑,曾幾何時,自己對眼前這位青年也說過同樣的一番話。

  「算啦!我如今武功盡失,已是一個廢人!還回青衣衛作甚?沒的自取其辱!」

  「汪大哥,就算你不做官,也該回京與家人團聚啊!」

  汪猛還是搖頭,「那裡早就沒我的親人了!」

  「大哥若不嫌棄,回京之後就住到我家來,從此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同吃同住、同進同出、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如此可好?」

  汪猛盯著徐恪的雙眸,見他眼中滿是真誠,心下也不由感動,可他還是搖了搖頭,道:

  「無病兄弟,我今日殺了方銘博,按理你應當將我押回京城向聖上復命才是!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但你也要想想,今日這麼多人都見到我殺人,我若回京與你同住,就算你不怕連累,大哥我還怕被人抓了去呢!」


  「那……」徐恪想了一會兒,也覺汪猛之言有理,只得問道:「汪大哥今後有何打算?」

  汪猛笑了笑,「沒有打算,走到哪兒是哪兒。」

  「這……?」

  「哈哈哈!」汪猛一陣大笑,他雖武功盡失,胸中的一股豪氣仍在,「兄弟,大哥我從此浪跡天涯,四海為家,比起你整日裡在公門中受累,可不知快活多少哩!這又有何不可?日後你見了我,怕是羨慕還來不及呢!」

  說著話,汪猛已翻身上馬,此時,兩人離開欽差車隊已很遠,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該說的既已說完,也就到了分手之時。

  「我今日手刃方銘博這惡賊,心愿已了,兄弟,承蒙你不棄,非但不抓我入京,還認我做大哥,我汪猛這輩子能有你這位好兄弟,值了!」

  汪猛在馬背上向徐恪拱了拱手之後,隨即提韁呼喝了一聲,策馬掉頭往南而去。

  「無病兄弟,你……很好!今後替聖上替魏王好好做事,咱青衣衛里需要你這樣的好官!」

  汪猛人已遠去,聲音卻兀自在官道上迴響。

  徐恪望著汪猛的背影漸漸遠去,直至轉過山頭,終於消失不見,又呆立了半響,這才起身上馬,接著往北而行。

  ……

  ……

  這之後的數年,汪猛就離開杭州遊歷四方,中間還去廬州府探望了廢太子李仁幾次,見李仁雖丟了太子的名分,但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生活之後,日子卻反而過得坦然又自在了許多,汪猛這才心安。

  又過了數年之後,汪猛忽然頓悟,於是回到杭州,就在杭州城郊的報福寺中出家,法號「慧果」。

  慧果大師佛法高深,一生行善無數,到了晚年,更是被譽為「江南佛國第一高僧」。

  至于慧果大師左臉上的那一道深長的瘡疤,無人覺得醜陋,每逢大師登壇宣法之時,眾多弟子以及善男信女在壇下靜聽,仰望大師這道瘡疤,卻反覺無比之親切。

  ……

  ……

  徐恪追上車隊,默默前行,魏嘉誠見他身邊已少了汪猛,知道定是被徐恪私自放走,但也不敢多問。

  欽差車隊由是北上,離開杭州府,又經過雲州府,日夜兼程,不日就到了蘇州府。

  就在欽差車隊於蘇州城內歇息的當晚,舒恨天忽然將徐恪叫醒,讓他跟著自己來到城外的一處荒僻之地,指著一匹高大健碩的紅馬,朝徐恪得意道:

  「無病老弟,這是我今夜偷來的一匹大宛名馬,你騎上它北去,不出五日,即到長安!」

  「可是,我走了,整個車隊,還有一百多萬兩稅銀怎麼辦?」

  「放心吧!有本書仙大人和魏嘉誠在,你還怕人搶走了不成?」

  「可我就這麼突然走了,要是別人問起,老哥該怎麼答?」

  「別忘了,你才是欽差!這裡頭就屬你官最大,你若想早點回京,誰敢多問?!」

  「那……我就走了?」

  「快去吧!!到了長安見了小貝,替我向她問聲好!老天保佑,小貝千萬別有事,書仙爺爺還等著回家吃她做的豆腐呢!」

  徐恪「嗯!」了一聲,當即不再猶豫,跨上紅馬,抓住韁繩,兩腿一夾馬肚,還未等他口中呼喝,那紅馬會意,前蹄高高躍起,猛然一躍已是數丈,轉眼間就已奔出了數里,待徐恪回頭,已不見舒恨天身影……

  那紅馬欺生,見徐恪從未曾見過面,卻高坐於自己脊背之上,便存心賣弄,有意將徐恪甩下馬背,只見它馬首高高昂起,四蹄奮力往前,奔行起來直如風馳電掣一般。

  徐恪見兩邊景物疾速後退,聽耳旁風聲又呼呼而來,稍一不慎就要跌下馬來,忙潛運內力,身體微微前傾,左手抱住馬頸,右手用力抓住韁繩,雙腿也夾緊了馬肚,如此一來,就算這紅馬如何前突後躍,徐恪卻一直是安坐於馬背之上,穩如泰山一般。

  紅馬發力狂奔了半個時辰之後,見馬上騎者依然穩如泰山,這才服服帖帖不敢有半分賣弄之心,將力氣全都用於奔行之上。

  這一人一馬借著明月之光,在山邊草地奔行如飛,不知行過了多少山頭,也不知趕過了幾座城池……

  直到天光大亮,紅馬已奔跑了四個時辰,卻依然無絲毫疲憊之象。

  徐恪一摸馬背,手掌竟是紅色。

  「原來是一匹汗血寶馬!!真不知書仙老哥從哪裡偷來??竟有這麼大的本事!」

  此時已是清晨卯時,馬未疲,人已飢。

  徐恪遙見前方一座城牆,於是勒住馬韁緩緩行去,見城門之上高懸「許昌」二字。

  「竟已到了許昌城!?!」

  徐恪回望身後,真不敢相信,這一夜奔行,他已遠在八百里之外的許昌府。

  照此速度,何需五日,三日不到就能趕到長安。

  徐恪行到城牆下,見城門尚未開,城下聚集著不少商旅行人,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等著城門開啟。

  依照大乾律令,卯時三刻開城門,此時已是卯時二刻,只消再過片刻,這些人便可入城。

  徐恪正想叫門,一摸腰間,卻已摸不到自己的「鑲金虎牌」,他不禁啞然失笑,原來自己已習慣了「擺千戶大人之威風」,就連這一刻辰光都等不及。

  沒辦法,沒了虎牌在身,要想證明自己是青鏡司千戶,可得費一番周折,徐恪不願多事,只得按馬徐行至一旁角落,靜等城門大開。

  忽然間,一人攔住了徐恪去路。

  「是你!」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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