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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半解書仙

  徐無病低頭一看,卻見不知何時桌下鑽過來一位侏儒老者。那老者看模樣至少已是古稀之年,鬚髮皆白,滿臉皺紋,一雙豌豆大的細眼卻是炯炯有神。他身高不足四尺,手短腳短,全身上下唯有鬍子卻生的又密又長,幾乎從頜下一直垂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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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無病從未見過身高如此矮小之人,何況今天桌下之人又矮又老,一張臉鳩形鵠面,長得奇醜無比,偏生一副雪白的長髯,卻宛如一注飛瀑,直直地掛到地面,世間凡人若要蓄得這一副美髯,沒有數十年之功,怕也是難成。

  乍見此人,無病不免心驚,正欲發聲詢問,卻見那長髯老者一邊搖動徐無病的褲腿,一邊淒聲說道:「這位小哥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可憐我老漢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莫秋雨見那長髯老者衣衫襤褸,相貌醜陋,內心不免嫌惡,正待呵斥,那邊已有一名店小二飛快趕到,伸手便要打人:「你這糟老頭、臭乞丐!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趕緊給我滾!滾!」

  徐無病將店小二的手一擋,從桌子下面將長髯老者緩緩攙起,扶住他往身邊落座,回身朝那店小二冷然說道:

  「這位老丈現在是我的客人,我請他跟我一起用飯,這裡沒你的事了!」

  店小二朝那雙花洞主莫秋雨望去,莫秋雨只得點了點頭,小二不情願地退下。再看那長髯老者,剛剛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牛肉塞入口中大嚼了起來,吃相之粗鄙較之朱無能更甚,連那朱無能都不覺停下了嘴裡的活,座上三人都在那裡呆看著老者狂吞猛咽。

  長髯老者嘴裡不停,剛吃完幾塊牛肉,又順手拿了無病的酒杯,斟滿後一飲而盡,如此連喝了三杯後,方才嘆了一口氣,說道:

  「酒不是好酒,肉也非好肉,不過飢腸轆轆之時,飲之便如甘醴,食之便如珍饈啊!」

  莫秋雨聞得那長髯老者一身怪味,早已沒了胃口,索性停杯投箸,輕搖摺扇,「哼」了幾聲,昂首不顧。

  徐無病將桌上的幾個下酒碟子,內裝花生、鳳爪、醬瓜、脆藕等食物的,都推到老者面前,溫言說道:「老人家,慢點吃,不急」。

  長髯老者也不推辭,吃起來如風捲殘雲一般,桌上的幾個碗碟不多時便已紛紛見底,這速度恐怕連身旁的朱無能也自嘆弗如。

  一旁的莫秋雨實在無法忍耐,本來依照他的性子,此刻早已拂袖而去。但他看看徐無病懷裡的那隻白狐,還是強自忍住,朝徐無病拱手笑道:

  「徐公子,聽說你要將那白狐放生。我叢雲島地處江南沿海,是一處海上仙島、洞天福地,那裡四季如春、氣候宜人、花草遍地、竹木成林,最是適合那狐羊兔鹿之屬生存繁衍,不如你將白狐交與我,讓我帶去叢雲島放生如何?」


  徐無病一時沉吟,不置可否,莫秋雨又道:

  「徐公子,下個月便是家母的七十壽辰,家母一生吃齋念佛、放生無數。我將那白狐帶去,讓家母於壽辰之日當場放生,家母必然心中歡喜。這裡有二十兩紋銀就請徐公子拿去,請徐公子務必成全我這一番孝心啊!」

  徐無病當時見那白狐被獵人捕獲,即將處於刀俎之上,勾起自己身世之傷,於是不惜拿出自家祖傳的玉笛,也要換得那白狐的性命。此刻聽那莫秋雨也是要拿去放生,而且放生之地在那海上仙島、洞天福地,應該更適宜狐類生存。他見莫先生真意拳拳,當下也不便推辭,慨然應允道:

  「既然莫先生也是要拿去放生,那自然再好不過,這銀子我是萬萬不敢收的。」

  莫秋雨心下大喜,正要伸手接過白狐,驀地卻被朱無能攔住,朱無能道:「不行!大哥,狐狸不能給他!」

  莫秋雨心中惱怒,有心強奪,但又忌憚朱無能的神力,心道:「你們不肯給我,無非是嫌我給的銀子少了而已,什麼拿來放生,不過是待價而沽吧!」於是再次擠出了幾點笑容,從胸口拿出了一張銀票放在桌前,道:「咳!朱兄弟這般不舍也情有可原,這樣吧,我出二百兩白銀買你這狐狸,如何?」

  這邊莫秋雨正洋洋得意,滿以為鄉下少年沒見過什麼大場面,這張兩百兩的銀票必然會誘得他們乖乖就範。那邊長髯老者卻忽然把手中筷子一扔,大笑道:

  「好一個貪財好色的『鐵面美郎君』啊!你明知這頭白狐乃神洲大地稀有的名種『雪裡俏』,此狐萬中無一,百年才能長出這副成熟的皮毛,此皮毛全身雪白、無一雜色,更奇的是用此皮毛製成的狐裘,穿在身上輕盈如同無物,身處冬日嚴寒卻渾然不知。這隻白狐若販至京城,至少可沽得白銀兩萬兩,若是送與皇親貴胄,恐怕還能換來更大的好處。如今你卻假借盡孝之名,哄騙兩個無知少年,可笑啊可笑!」

  莫秋雨聽得此言,臉色瞬間鐵青,他憤然起身,怒道:「胡說!這分明就是一隻普通的毛皮畜生!我好意拿出二百兩銀子買去放生,卻遭你這般無端詆毀,你若再胡言亂語誹謗於我,休怪莫某人對你不客氣了!」

  長髯老者笑道:「呵呵,你若誠心放生,這二百兩銀子我們收下,我等再陪你一道赴那叢雲島將此狐放生,如何?」

  這時,旁邊已經有數位酒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莫秋雨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心道那叢雲島方圓數百里,如若真的將那白狐放生,叫我到哪裡再去尋回!當下只得一跺腳,恨恨地說道:「胡攪蠻纏,不可理喻!莫某還有要事,恕不奉陪!」拿起桌上的銀票,轉身就走。

  長髯老者不以為意,繼續拿起筷子吃吃喝喝,只是桌上菜餚實在已是所剩無幾。

  徐無病欠身道:「老人家,你怎知道這隻白狐是那『雪裡俏』?」


  長髯老者怪眼一翻,道:「我乃『書仙』,自小便飽讀詩書,天上地下無所不知,這區區『雪裡俏』自然一看便知。」

  徐無病:「『書仙』?是書中仙人的書仙麼?」

  長髯老者撫須道:「然也然也!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今日我書仙到此,兩位後生待我以誠禮、饗我以佳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徐無病起身作揖道:「晚輩徐無病,這位是我兄弟朱無能,見過書仙!」

  書仙笑道:「好說,好說!只是這酒肉似乎少了點,店家,店家!……」

  先前的店小二急忙趕來:「客官有何吩咐?」

  書仙:「你們先前所上的酒菜太也寒酸,聽說此地聞名的『烏程酒』酒香清冽,洵屬佳釀,給我們來上三壇,另外牛肉再來二十斤,其它還有什麼好菜,儘管上來!」

  那店小二一看席間已少了莫秋雨,臉色便沒有先前好看:「幾位客官還是把這裡的酒錢先結了吧,不多,一共三兩二錢銀子。」

  書仙轉頭看向徐無病。無病心中發窘,又不好意思說自己沒錢,只得伸手去腰囊中摸索,但他身上哪裡還有半分銀兩,摸來摸去,一文銅錢都未摸到,反倒從腰間掉出了一塊鐵牌。

  書仙彎腰拾起鐵牌,看到上面「青衣衛」三字不由大喜。心道有了這塊牌子還愁沒錢吃喝?當下臉色一沉,『啪』地一聲把黑鐵牌往桌上一放,一把拽住了店小二的胳膊,怒道:「大膽刁民!實話告知爾等:我們乃朝廷上差,這位便是青衣衛徐百戶,聽說你們這『聚英樓』窩藏要犯,圖謀不軌,趕緊叫你們掌柜過來,隨我等去那縣府衙門解說清楚!」

  店小二被書仙唬得戰戰兢兢,一看黑鐵牌上赫然刻著「青衣衛」三個大字,更是不敢怠慢,連忙跑去報與那掌柜知曉。這「青衣衛」之名乾國上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都知道「青衣衛」權力極大,莫說一介草民,就是那些達官顯貴,「青衣衛」的人想抓就抓,想審就審,根本不用文書旨意。一旦被抓進青衣衛北安平司詔獄,十之八九便有去無回。據說村野巷陌間若有小孩哭鬧,大人們只消說一句:「青衣衛的人來了」,小孩立時便會禁住哭聲。

  片刻工夫,店掌柜和那小二便急慌慌地趕到,店掌柜哆哆嗦嗦拿出一包銀兩,顫聲說道:「各位大人,都怪小的有眼無珠!有眼無珠!不知大人駕臨,未曾好好招待,這五十兩銀子是小店一點心意……小店一向奉公守法,斷沒有什麼朝廷要犯,大人或許……或許是弄錯了……」

  書仙點了點頭,接過了銀兩在手中掂了掂,笑道:「也罷!諒你們這聚英樓也沒這個膽量!今日之事權且記上,下回若有什麼不法勾當被我等查到,定然不饒!」

  店掌柜連連作揖:「是是是!大人稍待,我讓小二奉上本店珍藏的二十年『烏程酒』,還有本店的各樣名菜,請大人們享用……」


  書仙打斷道:「不必了,我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我們走後,你不可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店掌柜:「是是是!大人們行蹤,鄙店上下,必守口如瓶!」

  那朱無能顯然並未吃飽,還待說話,卻被書仙攔住。書仙向著徐無病輕聲耳語道:「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

  徐無病左手抱起白狐,右手一拉朱無能,跟著那自稱「書仙」的侏儒老者,匆匆便欲出門,忽聽得身後有人呼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半解書仙』啊,怎麼幾年未見,老兄竟做起了朝廷的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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