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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姬扶搖蛻變了,儼然有明君之姿!

  第72章 姬扶搖蛻變了,儼然有明君之姿!

  午間的陽光被浮雲遮蔽,顧平安走出山樓,眺望著桂花園林。

  

  他看向姜錦霜,笑著說:

  「走吧。」

  漫無邊際的沉寂中,長寧公主輕輕點頭。

  司琴抬頭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桂花,公子常說氣升不墜,要墜必酣暢淋漓,不知下一次,公子能否徹底宣洩內心的情緒。

  「諸位,涼州見。」

  獨孤映月笑意溫婉,環顧了一眼怒火交加的中原門閥,帶著北遷衣冠浩浩蕩蕩離開。

  緊隨其後的是北莽謀士祭和拓拔魔頭,以及南荒八家。

  「大乾聖人,告辭。」西蜀賈似真朝著山巔閣樓躬身施禮,帶著藏書樓前輩一起撤離。

  錯綜複雜的形勢,他迫切要回到廟堂詢問張太岳。

  「走!」

  西蜀三皇子,包括倒懸山澹臺氏,決意日夜兼程趕回朝歌城。

  無數人恍如隔世,區區一天半而已,仿佛漫長的幾個月,他們緊緊盯著最前方的背影。

  因利益而聚,終會因利益而散。

  一旦梧桐山到手,北遷氏族和南荒八家,沒有任何理由庇護顧公子。

  拓拔魔頭始終是套在他脖頸上的絞繩,時機一到,立刻收緊勒死,他還能重回神都嗎?能逼女皇下罪己詔嗎?世人最期待的破境降雪,能一窺盛景嗎?

  太多疑問縈繞心頭,整座天下沉默無言,目送著驚才絕艷的年輕人消失在視線盡頭。

  煌煌青史很神奇,再狼狽不堪的事情也能說的冠冕堂皇,昔年大乾戾帝淪為北莽俘虜,正史上卻說他在北狩。

  這一次桂花宴,夫子秉筆直書,又該怎麼替女皇粉飾呢?

  「顧公子,朝廷決意出兵。」

  獨孤映月踏前幾步,與顧平安並肩而行,聲音低至不可聞。

  「借殼。」顧平安說。

  獨孤映月略疑。

  顧平安重走在五里路上,輕聲解釋道:

  「中原世家獻出私兵,卻能打著朝廷正規兵馬的旗號,既避免輿論口誅筆伐,也能讓涼州精銳好整以暇,靜待良機。」

  獨孤映月黛眉微蹙,思索許久感慨道:

  「看來大乾女皇並非一無是處,反應很敏捷。」

  末了她追問道:

  「勝券在握?」


  顧平安點頭。

  獨孤映月唇角微揚。

  「顧公子真有福氣。」拓拔魔頭一步一黑霧圓盤,近前打趣道:「天底下最美的兩個女子都圍著你轉。」

  「哪像拓拔這般絕情,就不能高抬貴手嗎?」宮裙貴婦笑吟吟問。

  拓拔洪荒盯著她,似笑非笑:

  「傳言獨孤族長生來體香四溢,老夫隔著幾丈外都能聞到芳香,香美人名不虛傳,不若給顧公子生個香子嗣?」

  「放肆!!」獨孤族人相繼暴怒。

  姜錦霜面無表情。

  氣氛漸漸壓抑。

  卜算子等五境之上默然暗嘆。

  雖是調侃,但拓拔魔頭態度很明顯,必須啃噬,話里話外勸說顧公子早日誕下子嗣繼承衣缽。

  顧平安倒是古井無波,理所當然道:

  「沒有拓拔前輩,在下已經慘死在書院,在下不會違背信中承諾,若死在前輩手上,絕無半點怨言,也絕不刻意壓制修行。」

  「善!」拓拔魔頭撫掌而笑,他當然不會認為一切順利,無論過程有多跌宕起伏,但結果不會改變,顧小友會是他盤中餐。

  他接著說道:

  「你要去涼州梧桐山吧?老夫和祭謀士返回北莽,再護你一程。」

  「有勞。」顧平安頷首為禮。

  ……

  山巔閣樓。

  「姬扶搖,哀家讓伱談判,你還嫌仇恨不夠深,簡直喪盡良知,愚不可及!但凡哀家還有血脈,二話不說廢黜你!」

  太后踹開暖閣,臉頰籠罩著森寒。

  這話說得極重,宮婢內侍撲通跪倒。

  「滾出去!」太后咆哮了一聲。

  女帝面無表情,冷淡道:

  「母后擅權干涉已是僭越,請好自為之。」

  「你在警告哀家?」太后氣得胸襟起伏不定,怒指著她:

  「姬扶搖,你……」

  話說半截,女帝陡然間情緒失控,太過於激動,咬得唇瓣滲出血跡,字字頓頓道:

  「你知道朕開出什麼條件?」

  「讓他入贅宮廷,他的子嗣能繼承整座天下,天底下最大的誠意莫過於此,他反過來侮辱朕貶低朕的靈魂!」

  「朕是帝王,朕不是搖尾乞憐的怨婦,朕必須將他挫骨揚灰方能泄恨,朕要他臨死前親眼看著朕把姜錦霜剝皮抽骨!」


  太后驀然間啞口無言。

  她情緒複雜,過了許久,才低聲問:

  「他竟然拒絕了?」

  「他反過來羞辱朕,母后您滿意嗎?」女帝咬牙切齒,恨欲發狂:

  「朕一輩子都沒有被這樣辱罵過,若不是顧忌母后安危,朕早就一掌將他擊斃了,他自以為強勢到為所欲為,他在朕面前根本動彈不得,他憑什麼敢侮辱朕?畜生不如的東西,真以為朕看得起他!」

  太后突然間明白了,心力交瘁之下嗓音也輕緩下來,喟嘆道:

  「你一直都是這副施捨的口吻,就連談條件也是居高臨下賞賜的姿態,好像扔出一塊自以為很有誠意的骨頭,希冀著他像狗一樣叼著,做你的貼身忠犬。」

  「自古帝王家談尊重就是自欺欺人,捫心自問,哀家也鮮少尊重過下位者,但他不是你的臣民,你自身罪孽都沒有認真反省,你始終還傲慢施捨,這場談判一開始就註定走向極端。」

  女帝臉色冰冷,卻未接話。

  「還入贅宮廷,你無非是覺得他有本事,能夠替你掃蕩障礙,真要誕生皇嗣,你絕對玩弄狡兔死走狗烹的帝王術,讓顧平安死得不明不白,最後繼承人也有了,前路也平坦許多。」

  「你別反駁,我最了解你,顧平安洞悉人性,在那個瞬間一定堪破了你的想法,你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後悔過,摧毀他人格還不懂得怎麼彌補,只想著利用。」

  「如果你能親自去顧平安的家鄉,走一遍他走過的路,明白貧窮少年走到金鑾殿有多麼艱辛,這才是幡然醒悟,遠比下跪謝罪更有作用。」

  「你虧欠他你就護他一世無恙,社稷之力總能抵禦世族和北莽魔頭的襲擊,永遠別提效忠,時間流逝,有朝一日你真碰上困難了,你問他能不能幫幫我,我不信他會拒絕。」

  「你別覺得我事後做慈母態,你未曾後悔過自己不應該摧毀他的人格,我說什麼你也不會聽。」

  太后語氣平靜,也沒有以哀家自稱,純粹以母親的身份規勸女兒。

  「都結束了。」女帝緩緩閉上眼眸,關於叛國者的從前徹底模糊,記憶深處最強烈的就是那副拒絕她的面目。

  「從今往後,朕永遠不會向他低頭,希望他臨死之前還有勇氣再來一次神都城,朕會踩著他的頭顱,方能宣洩今日之辱!」

  「婉兒!」

  片刻,軒轅婉兒趨行入閣。

  女帝恢復了霸氣果決,沉聲道:

  「立刻命令兵部尚書及涼州安撫使兼兵馬總督,朝廷不出一兵一卒!」

  「中原世家想要爭奪梧桐山聖地,那就派遣私兵,各家攤派糧食輜重,共扛朝廷纛旗出戰。」


  太后微驚,詫異道:

  「哀家萬萬想不到,你在極度暴怒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且來了一招妙棋。」

  軒轅婉兒也有些出乎意料。

  女帝面無表情,寒聲道:

  「感謝他讓朕遭受挫折,古來鳳凰涅槃重生,聖賢明君之路,他間接推了朕一把!」

  「等世家跟八萬鐵浮屠兩敗俱傷,朝廷精銳伺機而動,一舉吞併他們的家兵,朕要坐收漁翁之利!」

  沉默很久,女帝屏退左右,只留母后和婉兒。

  她低聲道:

  「朕已經決定了。」

  「明年各地鄉試,儘量扶持寒門仕子,不惜打破公平競爭,朕希望兩年後的科舉殿試,有五十個寒門進士,就算是虛假繁榮也罷,朕就要昭告天下人,朕勢必拉攏寒庶!」

  太后匪夷所思,怔怔地盯著皇帝精緻宛然的臉頰。

  提前告知,也是為了試探她跟婉兒的傾向,若是消息泄露給了軒轅家族,那皇帝徹底跟她們劃清界限。

  女帝繼續說:

  「叛國者如此孱弱,都能暗珠串聯跟中原世族對抗,他再陰險,也只能靠借勢造勢,永遠不能撼動一顆顆千年大樹,但他的手段讓朕反省自我,憑泱泱社稷偉力,未嘗不能瓦解世族之禍,朕必須搏一把,不搏怎麼會贏?」

  「接下來的桂花宴,其餘利益角逐,朕也會偏向更適合籠絡的武道勢力!」

  「給朕兩年,朕必將讓聞人守禮滾出內閣,先帝做不到的事情,朕一定要做得圓滿,再是根深蒂固黨羽眾多,朕也會一一剪除!」

  聽著冷靜的嗓音,太后愈發難以相信,雖說皇帝經常自詡魄力非凡,但聽聽也就罷了,執政手段偏柔和中庸,迷戀循序漸進的方式。

  可如今一改往常。

  莫非遭受打擊,真的蛻變了?

  女帝眸光堅定,褪去了華麗尊貴的百鳥朝鳳裙,一邊換上普通的紫金裙裳,一邊慢條斯理道:

  「朕以往太好大喜功了,若不能得民心,就算真踩著鳳凰翱翔九天又能怎樣?」

  「沒錯,他撕裂了朕的傲慢,讓朕重新審視自己,也許他往後每一天都會後悔,錯過了成為明君的左膀右臂。」

  「朕突然希望他多活幾年,看看朕是如何統御社稷,如何受到萬民稱頌,朕的每一次政績,都會讓他活在無盡悔恨中,日夜懺悔為何當初說得如此惡毒!」

  「朕現在知道,羞辱他的方式不是將他碎屍萬段,而是朕聲譽崇高,朕做得出色,越能讓他痛苦萬分!」


  太后和軒轅婉兒面面相覷,相繼無言,但她們內心無疑是喜悅的。

  就算對顧平安還是極度偏激到瘋狂的地步,但只要能勵精圖治,將大乾推向盛世,那陛下就是聖賢明君。

  女帝踱步到窗前,凝視著蒸騰山霧,就如她所言,她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她往後餘生有很多改過自新的機會。

  偏偏永遠不會向叛國者低頭!

  最大的報復是誅心!

  你不是蔑視朕嗎?

  你不是羞辱朕嗎?

  你覺得朕不配成為社稷帝王?

  從今日起,睜開你的狗眼瞧瞧,朕是如何執政,世人對朕的每一句讚賞,都能讓你痛苦得要死!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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