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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洞中無日月

  洞中無日月,壺裡乾坤長。不知不覺中,李夜在先生的書房屋裡呆了一個月。

  在讀書中打坐行氣,在行氣中打坐讀書,分不清哪一刻在讀書,哪一刻在打坐。

  本就經脈全通的他,根本需要刻意地運氣修行,十二經脈自然衍化出三陰三陽。

  結合經脈循行於上肢和下肢,臟腑脈絡如江河一樣流動在手太陰、手少陰、手厥陰。

  身體的本是築基二重的他,在這種痴遞琢磨當中,不用每日領會,已經即將踏入築基三重的境界。

  不過李夜卻痴迷於感受每一本詩書中的意境,一點點地感悟匯聚起來,就是一次小小的進步。每一次次小的進步匯聚起來,就是一次突破。

  別人是吃藥練功修行突破,而他則是讀著書、打著坐也突破了一重。

  

  出得門來,有清風穿過竹林,歡面吹拂在臉上,李夜深深地吸了一口,忍不住叫了一聲;「先生,你在哪?」

  阿貴聞聲跑了過來,打了水給李夜洗臉。說:「少爺,先生正在堂前發呆呢。你洗把臉,過去看看。」

  接過毛巾,洗了臉,行到堂前見先生。

  只見先生左手撫著黑色的斷劍,劍身完好,只是從劍尖二寸處斷掉了,右手拿著一塊油布,輕輕地擦拭著。

  直到李夜走得近了,才抬起頭,看了李夜一眼。「書讀完了?」

  「差不多吧!」伸手去摸先生的劍。

  先生打了李夜伸出的手,說道:「你讀著書,也能破境。小心你的肉身受不住境界的突破而出現問題。」

  「這劍,不是你玩的。」

  輕撫著斷劍,一雙眼望向天空,仿佛要看穿這天地。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先生的眼中有淚光閃動。別過了臉去,叫道:「一月不見,茶都沒人給泡,趕緊打水煮茶!」

  李夜一聽,點著頭走開,去找阿貴打水。

  出了堂來,心道:先生有故事呀?連杜少陵的詩都吟了出來,看來得找機會問問。

  找到阿貴打了水,回到堂前時,先生已收起了斷劍,捧著一本書在看。

  照舊的燒炭,煮水、溫壺、洗杯、洗茶,茶香升起,李夜雙手給先生端上了茶。輕聲問道:「先生也會有心事?」

  端起杯,吹起嘗茶,先生用書輕輕打了李夜的頭。「你不是唱著:少年不知愁滋味麼?你知道什麼是愁麼?不知?不知為不知!現在別問。」


  李夜摸著頭,說道:「先生把你的劍給我吧,看著很厲害的樣子!」

  「這劍不好。過些日子,我給你找一把,你到練劍的時候了。」

  「這幾月你淨是提升境界,肉身的淬鍊停了下來,我存的藥草早給你用光了,是時候出門去採藥了。」

  「看這季節,也快入秋了,天山上的很多藥草都快成熟了。你準備一下,過些天,我們師徒上山採藥,順便在山上抓只猿猴陪你練劍。」

  先生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李夜一聽高興得不行,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風雲城呢!嘿嘿,這下可以跟著先生爬山去,在山裡瘋了!

  先生看著李夜雀躍的樣子,忍不住念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年不知愁滋味!」

  阿貴端著木盆往堂前來,待得近了一看,是用井水冰著的西瓜。李夜用手捧出,放在上桌上,取了刀欲切。

  先生一臉慈愛地望著李夜。「你這一月讀書辛苦了,瓜也沒吃上。趁著夏日未盡,讓阿貴多買幾個,你放開肚子吃。」

  抓起西瓜先遞給了先生一塊,自己又抓了一塊送到嘴邊。道:

  花開堪折直須折

  莫待無花空折枝

  吟完,搖著頭,一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模樣。

  先生一聽忍俊不禁,用手指著李夜說:「胡編的什麼,這是哪跟哪?不要讀了詩書就以為自己是詩人。」

  阿貴迷糊了,手裡也是捧著一塊瓜,看著李夜說:「少爺,什麼花?這裡沒有,只有西瓜呀?」

  李夜挨了先生的訓正欲皺眉,聽了阿貴的話又忍不住想笑,結果一嘴的瓜吐在了袍子上。

  一急,指著阿貴說:「你懂什麼?這是比喻,懂麼?平時讓你多讀書的!」

  先生也是樂了,哈哈大笑,一掃心裡的陰霾,喚李琴雲搬琴來,欲撫琴會舒懷。

  李夜和阿貴一聽先生的話也是喜歡得不行,得,又有耳福了。

  李夜入了書房去搬琴。

  阿貴入了廚房去打水。

  待得李夜把琴架好,阿貴也打好了水給先生淨手。香已點上。

  雙手放在琴弦上,凝神片刻,有弦音從指間撥動,先生吟唱: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先生起的調子不高,但中氣十足,悠揚的琴曲伴著滄桑的歌聲,是為完美的搭配。

  堂前的清香裊裊升起,先生的琴音和歌聲伴著夏日的清風,穿過了堂前的空間,穿透了園內的紫竹林,傳到了院牆外。

  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心道這師徒二人真是神人,這樣的天籟也只有從這裡偶爾得聞了。

  李夜小手合著先生的節拍,在桌上輕輕擊打著,忍不住高聲念誦道:

  深居風雲城

  春去夏尤清

  越鳥巢干後

  歸飛體更輕

  一曲琴罷,師徒兩人也是惺惺相惜。

  先生收了手,端起杯茶,道:「茶涼了,燒水。」

  李夜一楞,回過神來趕緊夾了二塊炭丟進爐子燒水。

  轉過身子跟說:「先生,你彈琴的時候,我聽歌聲,有種脫了身上的鐵甲,就欲要飛上天的感覺。」

  先生聽後一驚,道:「待你修行有成,破了元嬰,到了分神,就可以元神出竅,神遊天地;到得破了分神,更可以踏破虛空,飛升而去」

  李夜一臉的神往,心道我要努力修行。給先生換過了熱茶,抬著頭:「先生,修行最高的境界是什麼境界?」

  先生接過茶杯,看了一眼李夜,道:「最高的境界?修行一道,最高的境界,就是沒有境界!只要你想要,你就可以做得到的境界!」

  先生沒有回李夜的話,指著桌上的杯子,道:「喝茶。」

  李夜不甘心,低頭尋思了一會,又問:「先生在風雲城應該是第一人吧?」

  先生心道你有完沒完。本想不理,想想回了句:「風雲城裡藏龍臥虎,像你的爹娘,城主和將軍,還有紅袖樓主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話沒說完,用手指點了一下杯子裡的茶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圓圈。說:「話說這個是風雲城,你還沒走出去過,很大吧?」

  李夜點點頭,說:「很大,從我家走到先生的院子有五里地呢。」

  先生又用手指在這個小圈外畫了一個圈。「這個是東玄域,比風雲城大了幾十倍都不止。」

  阿貴也湊了過來,跟李夜一起點頭。

  先生手指沾水快速又在這個圈外畫了三個圈。

  語重心長地對著李夜和阿貴說:東玄域外還有西玄域,之外還有南、北兩個域,還有一個更大的中玄域皇城,從南到北,幾年都走不到頭,夠大了吧!」


  「在我們這個星域之外,還有很多未知的星域,要從風雲城的這個井底跳出來,看世界。心無境,才能身無境!

  這跟你修行的佛法是一樣的,佛法里有說:「心無距,才能身無距。只有心裡看到的地方,身體才有可能到達!」

  李夜聽完這番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凝住心神,陷入了空靈的狀態。

  先生的言語象燃起了智慧的火花,為他小小的心靈打開了一扇窗,。

  開啟了一扇門,指明了一條大道,使他豁然開朗,意境提升,靈魂得到了升華。

  阿貴看著李夜的發呆的樣子,感覺少爺的身後有淡淡的佛光圍繞,有點像大佛寺里老和尚在開法會時的模樣,不由得痴了。

  先生也是無語,自己加了茶,望著從杯中溢出的茶水,心想要不了多久,這小子要修成金丹,到時得去一趟西玄域了。

  先生是無心開示,李夜則是一朝聞道,在小小的年紀就通過先生說的一個道理,觸摸到宇宙間的法則、大道。

  這是風雲城裡苦苦修行的眾生,一生都在求之而不得的答案。這不僅僅是先生講得明白、透徹,更是李夜的佛性自足,對大道的領悟已經超過了他這個年齡所能接觸到的法則。

  堂前的清風,吹皺了先生杯里的茶水。

  回過神來的李夜,站起身子,給先生敬了禮,恭敬言道:「感謝先生今日的教誨,使我在修行的路上如有一盞明燈,不至於迷了路途。」

  「你我雖是師徒,卻情如父子,無須多理!」先生是非常滿意收了地夜這個弟子。

  阿貴看了一眼堂外的天色,對著李夜說:「少爺,你這修行了一個月,都沒回書院,夫子和夫人惦記得緊,說你出關了就回去瞧瞧。」

  李夜心道是該回去看望爹娘了。

  收拾完茶水,李夜欲跟先生道別。阿貴取了裝好水的缽過來,給少爺頂上。

  臨走時,阿貴拍了一下腦袋,跟著先生和李夜說:「瞧我這記性,昨日夫子吩咐,明天是夫人的生日,請先生去書院吃晚餐,順便聚一聚。」

  先生應允,答應明日前去。並吩咐李夜明日在家陪父母,自己傍晚走過去。

  李夜點頭跟先生道別,頭上頂了缽,跟阿貴出得門去.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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