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上的蛤蟆

  這事終於傳到了將軍府小姐姐的耳朵里，小姐姐一聽之下炸毛了，非常生氣。

  一路跑到將軍老爹身邊，嚷嚷著要爹爹去把李夜抓來打一頓板子才解恨。

  將軍笑了笑，摸著小姐姐的腦袋說：「他也沒有指名道姓說你，憑什麼打他的板子？」

  想了想繼續說道：「想收拾啊，你得趕快修煉，等你有了功夫，想怎麼收拾他都行。」

  將軍名為上官飛虎，三十出頭就已經是風雲城裡大將軍。

  夫人林月如，也是大家出身，眼下還不到二十五，生得端莊，也是美人一個。

  二人只有上官無雙一個女兒，就跟手心裡的寶貝一樣呵護著，平日裡難得她說上幾。

  將軍一早就想讓女兒習武，奈何小姐姐怕吃苦，不想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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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好，終於找到了讓她習武的理由。

  小姐姐小臉一紅，想了又想，最後咬著牙說：「我這就跟爹爹修行，等我厲害就去收拾李夜！」

  小姑娘握著小拳頭，活生生便是生氣的小老虎。

  「好好好！爹爹給你找個好師傅，認真教你修行。」將軍轉過身，在案前開始研墨，寫信。

  「去，傳話給春風書院的李夜，叫他長大後嫁到將軍府，待本公主一天打他八遍！」

  小姐姐生氣地對侍女春紅吩咐道。

  「還想著天蛤蟆，等著本公主打得你像個癩蛤蟆。」

  這一日，李夜正在書院教室里讀書，將軍府的侍女春紅跑到了李夜的學堂窗邊。

  對著教室里的十幾個小學員喊道：「李夜，你仔細聽著，無雙公主讓你長大了嫁到將軍府去，你若不聽話，一天打你八遍！」

  說完頭也不回，一溜煙跑出了書院，留下一群發呆的小夥伴。

  半晌過後，回過神來的小夥伴們炸了毛，紛紛笑疼了肚子。

  指著李夜說：「你慘了，將來要倒插門嫁到將軍府，還要一天挨八遍收拾。」

  李夜鬱悶死了，不就是開了個玩笑嗎？你要不要這麼狠！

  就這事，很快傳遍了全城。連李夜的爹娘都笑李夜，咋辦呢？我們家的李夜長大了要嫁給將軍府的公主。

  將軍府的林月如生氣了，皺著眉頭對將軍說：「無雙是孩子，口無遮攔，現在滿城都傳遍了，說將軍府的公主長大要嫁給書院的李夜。」

  將軍皺了下眉頭，淡淡地回了：「這隻有孩子的氣話，能當真麼？」

  「萬一無雙當真了呢？」林月如笑道。

  「無雙要習武了，她自己願意的。我給她請了一個師傅，過些日子就會來府里。」

  將軍抬頭望了一下天空，靜靜地回道。

  林月如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想著小姐姐也到了修行的年紀了。

  ……

  過了些日子，城裡人都知道將軍府從鳳凰山請了一個厲害的師傅，開始教無雙公主修行。

  書院裡的小夥伴們同情地看著李夜，表示對他的未來充滿了擔憂。

  同窗好友唐朝則哼了一聲：「李夜，誰叫你在橋上多看了她一眼……」

  李夜踢了唐朝一腳，嚷嚷道：「你個可憐的傢伙，人家不要你呢！」

  孩子們笑疼了肚子，一首《天上的蛤蟆》，李夜成了小夥伴們成了城裡大人老人的飯後閒話，擋也擋不住。

  李夜心裡那個鬱悶得不行，思前想後，回到自家的後院。

  找夫子說：「老爹，你幾時教我修行呀？」

  夫子想了想，道：「修行，爹教不了你。大佛寺的老和尚給你介紹了一個師傅，是城東紫竹院的莫語先生，過兩天我帶你去見他。」

  李夜心想：「自己總算可以修行了，也不用怕將軍府里的那隻小老虎。」

  秋日的清晨，李夜跟夫子出了書院，坐著自家的馬車，來見莫語。

  叩門三聲，有下人開門，問了情況後請二人進了門，說先生正在堂前。

  父子看著滿園的紫竹，在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莫語端坐在堂前，正準備燒水煮茶。

  看上去五十左右，黑衣，黑髮，腰直，面慈，微笑地看著父子二人。

  父子二人給莫語見了禮，在他的對面坐下。

  莫語先生漫不經心地加炭燒水、溫壺、洗杯、洗茶，片刻間，便有淡淡的茶香飄出。

  先生看了一眼李夜，輕輕地說：「說說，你為何想要修行？」

  夫子也望著自己的兒子。

  李夜低著小腦袋，想了一會，低聲回道：「我時常夢見自己心在九天，卻身臨深淵。想要修行，改變自己。」

  夫子微微一驚，抬頭看著夫子問道：「夫子，這是你教他說的？」

  夫子連忙回道：「不是，我還未曾教他修行啊。」

  先生給父子二人倒上茶，叫李夜伸出手，搭脈。

  二指切脈，先生的真氣便直通李夜全身十二大脈絡。

  不消片刻，先生心裡一怔，看著夫子說：「天生通脈！完美道體，夫子怎麼不教孩子修行？」

  夫子連忙回話：「我的修為有限，怕誤了他，想給他找一個良師再認真修行。」

  莫語沉默了一會，道：「我聽大佛寺的和尚說過你家的事，這孩子心性不錯，以後跟著我修行吧。」

  夫子滿臉的歡喜，又對莫語大師行了一個禮：「如此多謝先生。」

  「從明日開始，你午後過來跟著為師學習。」莫語對李夜道：「要跟我修行，先學煮茶再學琴。」

  李夜給先生端茶、跪下認真地磕了三個頭，簡單地完成了拜師的儀式。

  堂前吹過竹林刮來的清風，有香氣。

  李夜心道有師傅了能修行，有喜氣。

  晨光中的竹林霧氣升騰，有一道彩虹，跨過了先生的堂前，跨過了院牆。

  先生望著彩虹，心道：「且看你他日攪動風雲，沖霄而起。」

  茶盡人歡喜，父子倆拜謝歸去。

  過了些日子，城裡人都知道了，書院的李夜，跟著紫竹院的莫先生開始學習琴道了。

  將軍府的小姐姐跟著鳳凰山的師傅修行，書院的小公子跟著紫竹院的莫先生學習琴道。

  這一年，李夜是五歲，上官無雙七歲。

  用夫子的話說：「從跟著先生修行的這一天起，才是李夜人生磨難的開始。」

  李夜的母親怕李夜學琴吃苦，叫了院子裡比李夜大三歲的阿貴，跟著他去。

  次日午後，李夜和阿貴早早來到了莫語先生的紫竹院，進了院門，靜靜地坐在堂前等先生。

  夫子從書房出來看了看李夜，笑著說：「不錯，小小的年紀就會挖苦人了，還寫詩影射。去，把書房的那架黑色的琴搬來。」

  李夜看了一眼先生，然後起身去書房搬琴。

  過了半晌，紅著臉回來跟莫語說：「先生，琴太重，弟子搬不動。」

  先生看著李夜，不屑地說了句：「連琴都搬不動，你還想學琴？你寫詩不是很能嗎？」

  李夜無語了，紅了小臉，不敢說話。

  「想不想跟我認真地學琴？」莫語看著李夜。

  「想，弟子真的很想學。」李夜捏緊了小拳頭。

  莫語聽了李夜的回答，從茶桌下拿出一個黑色的布袋，放在桌上。

  「穿上這件五十斤的鐵甲，以後除了洗澡，什麼時候都不許脫下，等你什麼時候可以拿起黑琴了，我就教你彈琴。」

  李夜打開布袋，裡面是一件薄薄黑色鐵甲，用手摸上去透著一道冰涼的氣息。

  試了試可以貼身穿在袍子裡面，而李夜這年才不到六十斤的體重。

  阿貴上前幫李夜穿黑色的鐵甲，李夜小臉通紅，滿身是汗。

  「記住，一會走路回家，以後來紫竹院也是要走路來，不許坐馬車，能做到嗎？」

  莫語對李夜說道。「還有，以後每年我會重新給你的鐵甲增加重量，每年十斤，直到你出師為止」。

  李夜漲紅了小臉，說不出話，只是用力也點了點頭。

  這天下午，先生開始教李夜煮茶：「人生如茶，世事如茶，學佛也不過一杯茶。好好學，以後來了，先燒水泡茶」。

  這天，李夜從琴院回到家裡，五里路走了兩個時辰。

  邊走邊流淚，小小的身板承受不了這件甲衣的重量，他一路都咬著牙。

  阿貴趕著馬車，跟在李夜的後面，一臉的心疼。不停地說道：「少爺，要不上車吧，明天再走。」

  李夜搖搖頭，不說話。

  終於回到了書院。進了家門，跟爹娘問了聲好，飯也沒吃，倒下就睡。

  第二天，李夜跟夫子說先生不讓坐馬車，要走路去學琴。

  李夜又花了兩個時辰才走到琴院，到了院子裡，袍子外面已經見血。

  先生看了看，讓李夜脫了衣服。

  只見裡面貼身的衣服已經有些磨破了，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流血。

  先生把李夜帶到廚房的一個木桶前，讓李夜脫光了衣服，把光著身子的李夜拎起來，丟了進去，只聽見一聲慘叫。

  「先生，弟子要痛死了！」李夜忍不住痛哭起來。

  「忍著，想要學琴，就得先吃苦，知道麼？」先生用竹條抽打李夜想爬出來的小手。

  「這些藥材很貴的……先欠著，以後你要慢慢的給先生掙回來！」

  阿貴捂著嘴在笑，「少爺，你忍著點，不吃苦中苦，哪能行，難道你真的願意哪天將軍府的小公主一天打你八遍？」

  聽到這話，先生笑了。

  這天下午，李夜沒有學習茶道，只是在木桶里泡了兩個時辰的藥浴。

  等李夜從木桶爬出來的時候，一桶都是黑水，臭氣熏天。先生一臉嫌棄的神情。

  「把水倒了，桶洗乾淨，你可以回去了。」

  阿貴扶著李夜出了桶，摸了一下李夜。

  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少爺，你變白了，比將軍府的公主還白，身上的傷口都不見了」。

  先生裝作沒看見，抬著頭走了。

  李夜望了望自己的身子，還真是白，嘆了一口氣道：「回家的路上還得受苦，把衣服拿過來。」

  穿好衣服，二人離開紫竹院，又花了兩個時辰回到了書院。

  跟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李夜用力氣吃了晚飯，還一口氣吃了三碗。

  看得夫人心疼，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沒吃，今天吃了三碗。

  飯後李夜回屋休息，夫子和夫人把李貴叫了來。

  夫子緊張地問道：「阿貴，少爺今天去紫竹院學了什麼，怎麼這麼累？」

  「回老爺夫人，少爺今天啥也沒學，只是去先生的紫竹院泡了兩個時辰的藥浴，出來後比將軍府的公主還要白，夫人你沒注意嗎？」阿貴笑著回話。

  「有這事，我得去看看。」夫人起身，要去看李夜。

  夫子叫住了夫人，說先不要問，過些日子再說。

  這天夜裡，李夜發現自己的力氣比以前大了很多，回來的路上不用歇著了。

  他脫下外衣，摸著黑色的鐵甲，像魚鱗一樣，一片一片串起來的。

  也不知道先生是從哪裡搞來的這個東西，真的好神奇。

  第二天，李夜和阿貴花了一個半的時辰，就走到了琴院，這次身上沒有血漬。

  行生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不錯，才泡一次，就能經受鐵甲的磨鍊了。以後三天泡一次。現在去燒水，煮茶。」

  李夜開始燒水，泡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道茶。雙手給先生敬上。

  先生只嘗了一口就吐了，皺著眉頭：「這是什麼水泡的什麼茶，倒掉，重來。」

  「這是後山打來的泉水呀，先生不是喜歡喝泉水嗎？」李夜委屈地看著先生。

  阿貴低著頭，忍著笑。

  「水是沒錯，茶也沒錯，但是你人錯了。這是雨前的春茶，你用燒得滾燙的水去泡，這春茶的韻味都給你殺死了。」

  先生很是生氣，於是用竹條打了李夜一下。

  李夜於是重新來過，又開始燒水。

  「你這壺都不溫，就放茶，你是豬腦子麼，重來！」李夜又挨了一下竹條。

  「水溫太低了，燒滾後先放片刻，再泡。」一個時辰了，還沒喝上茶，莫語先生有點生氣了。「這茶葉放得太少，沒有味道，重新再來。」

  這天下午，李夜花了兩個時辰，終於給先生泡了一道還算滿意的茶。

  用先生的話說，李夜這茶道都還沒入門，就像初進夫子學堂的學生一樣，啥也不會。

  回了書院。飯後，夫子和夫人照例叫來了阿貴，問情況。

  阿貴笑著回：「老爺夫人，公子今天比昨天長進，在先生的指導下，花了兩個時辰給先生泡了一道茶。」

  夫人點了點頭，對夫子問道：「這學琴還得先學茶道呀？」

  「你懂啥，先生這是教這小子在學琴之前先修心，心靜了才能有為。」

  夫子心裡尋思，古人云易師而教，果然有道理。

  從這天起，用阿貴的話說：「李夜不是在先生的紫竹院，就是在去紫竹院的路上。」

  風雨無阻。李夜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磨鍊自己的身體，修行先生教的茶道，終於可以給先生泡上一道滿意的茶。

  最讓李夜開心的是，他可以搬動先生的黑琴，原來這琴身是玄鐵打造，重一百斤，難怪五歲的李夜搬不動。

  用先生的話說，泡了三個月的藥浴，穿著玄鐵甲修行，李夜的身體算是入了門，可以開始學習琴道了。

  李夜拜師的時候是秋天，這個時候已經入冬了。

  李夜跟住在城西的莫語先生學習琴道二月後，自己調了一個曲，彈唱了那首《天上的蛤蟆》。

  天上的蛤蟆在天上飛，

  地上的蛤蟆在地上追。

  你若擔心我不會飛，

  我有我的蝴蝶……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