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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節 我是個大老粗

  魏十七把胡安打昏了挾在腋下,快步回到露宿處。他也想過殺人滅口,一了百了,但「月華輪轉鏡」干係實在太大,他不敢自專,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在向衛蓉娘稟報時,他連獸皮殘片都沒有吞沒。

  衛蓉娘聽他提及余瑤的名字,微微皺了下眉頭,下意識輕點食指,沉吟不語。魏十七心中有數,衛蓉娘若不是認識余瑤,就是知道她的下落。

  衛蓉娘也覺得棘手,太一宗的符修越界偷入崑崙山,殺了也就殺了,但胡安背後是凌霄殿的殿主許靈官,她不便擅自決定。忖度片刻,她先把胡安的銅牌收了起來,對魏十七道:「這些東西,你有沒有看得上眼的,挑一件。」

  魏十七也不客氣,取了那塊獸皮殘片,道:「獸皮是田長壽的東西,上面記載了雲牙宗的嘯月功,我只需參詳三天,之後交由師門處置。」

  衛蓉娘根本瞧不上眼,道:「煉體的功法,殘缺不全,你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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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文煥和陳素真各分了幾張符籙,太一宗煉製符籙手法獨到,胡安帶在身邊的更是精品,殊為難得。

  剩下的零零碎碎,衛蓉娘都交給了曹近仁。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衛蓉娘提起胡安御劍而去。此去仙雲峰路途迢迢,即便是御劍往返,也要大半天工夫,等衛蓉娘回來,恐怕要第二天午時前後了。

  眾人閒談了幾句,各自躺下歇息。曹近仁愛不釋手把玩著那幾塊不起眼的石頭,魏十七有些好奇,問道:「這些石頭有什麼用嗎?」

  「這是連濤山特產的一種魚眼石,在太一宗內可以換取符籙丹藥法器,一圈紋理的叫單眼,兩圈的叫雙眼,三圈的叫三眼,一塊雙眼抵十塊單眼,一塊三眼抵十塊雙眼,這些魚眼石值不少錢,折算成銀兩的話,十萬八萬還是少的。比如說紫金丹,凡人服下,可以延壽一紀,太一宗的弟子花三塊單眼就可以換取一枚紫金丹,但在凡間紫金丹價值連城,上萬兩銀子還買不到。」

  「有意思……魚眼石只能在太一宗內使用嗎?」

  「早些年的確是這樣的,不過太一宗在中原的勢力很大,其他門派也認可魚眼石,把魚眼石當貨幣使用。這件事對太一宗有百利無一害,後來楚天佑大力推動魚眼石流通,太一宗在連濤山下設立了『肆廛』和『質庫』,有機會的話不妨去看看,熱鬧得很,說不定能淘到好東西。」

  魏十七對此很感興趣,跟曹近仁聊了好一陣,原來「肆廛」是集市,「質庫」是當鋪,為此太一宗還制定了詳盡的章程,專門劃歸山澤殿掌管,由元嬰高人坐鎮。

  曹近仁對這些章程非常熟悉,逐條解說,魏十七不時插上幾句,切中要害,讓他覺得終於遇到知己了,唾沫亂飛,喉嚨越來越響。


  段文煥對太一宗並無好感,嫌他囉哩囉唆吵得人心煩,瞪了他一眼,曹近仁嚇了一跳,連忙收口,訕訕地去拾柴火。

  魏十七閉上眼睛,心中對太一宗的楚天佑佩服不已,大力推動魚眼石流通,把硬通貨幣掌握在自己手裡,這種天才的念頭,這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楚天佑的意識如此超前,莫非他也是個穿越者?下一步,他會不會發行紙鈔取代魚眼石流通,搞一出通貨膨脹的大戲?

  少了曹近仁的聒噪,四下里安靜下來,魏十七輾轉難眠,乾脆起身參詳新得的獸皮殘片。

  獸皮上繪有四個盤膝而坐的人像,第一個人沿脊樑畫了一道直線,點著若干小黑點,表示經絡和竅穴,第二個人背上的小黑點換成空心圓圈,只有一處竅穴塗了個大黑點,第三個人背上的竅穴全是大黑點,第四個人背上的竅穴是空心圓圈,腹下丹田中有十來個大黑點。

  最後一個人像標明了丹田,魏十七猜測,這是嘯月功凝鍊道胎的法門,跟他之前得到的那張殘片一脈相承。

  魏十七數了一遍人像上的黑點,統共一十二處,從大椎到腰陽關,恰好一十二處竅穴,他已鑿通九處,還剩「懸樞」、「命門」、「腰陽關」三穴。終於走到了道胎關前,魏十七感慨良多,只是一時半刻還想不通竅門,凝結道胎的兇險,多少也聽過一些,憑著幾幅粗陋的人像,摸石頭過河,他心裡還真有些發怵。

  腦子裡迷迷糊糊,七幅人像來來往往,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一早,火堆熄滅了,青煙消散在晨霧裡,曹近仁還沒醒,鼻息沉沉,段文煥和陳素真不知所蹤。

  他翻身坐起,抓了一團雪擦過臉,又抓一團塞進嘴裡,神清氣爽,透心涼。

  山林之中空氣清新,難得有半天閒暇,魏十七心情不錯,踩著皚皚白雪四處走了走。在一片松林旁,他偶爾遇到了陳素真。

  陳素真靠在松樹旁,手裡拿著一隻松果悠閒地剝松子吃,她看見魏十七,隨口問了句:「吃松子嗎?」

  「謝謝,不用了。」

  「忘了你只吃肉……你昨天晚上呼嚕打得很響。」

  魏十七有些尷尬,「吵到你了嗎?」

  「沒有。我平時從不睡覺,閉一會眼就有精神了。」

  「多出來的工夫做什麼?」

  「讀書,修煉,胡思亂想。」

  「喜歡讀什麼書?」

  「詩詞曲賦,你喜歡嗎?」

  魏十七心道:「詩詞曲賦?春宵一刻值千金,絕知此事要躬行。侍兒扶起嬌無力,江州司馬青衫濕。——這算不算?還是算了吧。」他決定不露這個才,道:「呃,我是個大老粗,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


  「魏師弟過謙了,昨天曹師弟說的那些『肆廛』和『質庫』的章程,都是經世濟民的學問,仙都門下恐怕也只有你聽得懂。」

  魏十七倒不好推脫什麼了,他沒想到陳素真不聲不響,把他們的交談一一聽在耳中,相比之下,段文煥只是個入世不深的愣頭青。

  「曹師弟雖然在外門服勞役,不過他是個有心人,太一宗的內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日有魏師弟若有機會的話,不妨提攜一二。」

  魏十七不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師姐太高看我了。」

  陳素真微笑道:「我和曹師弟都出身市井商賈,見微知著的本事,總還學到了一二。說起來,曹師弟還是我遠房的親戚,按輩分算,他要叫我一聲姑姑。」

  「師姐客氣了,曹師兄才智過人,總有出頭之時。」

  「承師弟吉言!」陳素真笑吟吟地望著他,像極了長袖善舞的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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