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慢慢說
與想像中的厚厚一迭長篇大論不同，許仙師的資料很簡單，三十多行字，寫在一張紙的正反兩面。
看完，撕碎後，神情凝重的李慶將碎紙扔進了街邊的垃圾桶里，在可以的時候，他還是願意做一個有素質的人。
許仙師，暫時還動不了。
陳恪安，也不能動。
回到鼓樂區青年公寓的李慶，一推開六人間的門，便發現屋裡的氣氛有些不對。
上晚班的兩個人已經走了，睡覺的那人還沒有回來，而雷打不動堅持學習的兩位，今天卻好像有些不太專心。
至於原因……
「你怎麼在這裡？」
看著坐在自己床上的周琪姵，李慶不禁面露愕然之色。
現在的周琪姵，頭髮還有些濕，穿著身居家的休閒衣服，衣服很寬鬆，較好的遮住了她上半身的曲線，但是纖細的雙腿卻是赤裸裸的露在外面，一條放在床上，另一條在床邊晃晃悠悠的，像是會反光似的，很是晃眼睛。
這般情景，倒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一向定力甚佳的兩位老哥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我問了……他們，要打聽到這裡，不難。」見到李慶，周琪姵便將床邊的腿收了起來，改成了環抱雙膝的姿勢。
「下來。」李慶黑著臉，他選在這裡落腳，故意不與寧浦舊識接觸，想的不就是不管事情成與不成，都不拖累這些「朋友」嗎？周琪姵倒好，飛蛾撲火似的自己找上門來，黃仲行當一把手這麼多年了，藏不住一點事，一問就說。
其實李慶倒是想差了，周琪姵是從黃夫人那裡得到的消息。
周琪姵不為所動。
「你先下來，有什麼話慢慢說。」李慶眼角一抽，語氣也軟了下來，
周琪姵四下看了一眼，似是在說這裡並不方便。
感受到兩位室友異樣的目光，李慶無奈，只好再退一步，道：「我的意思是咱們換個地方慢慢說。」
……
在李慶離開之後，一直平放在文先生手邊的詩歌選集，忽然自己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
「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討論室中分明沒有其他人，卻忽然有一道迥異於文先生的嗓音的聲音響起，而手捧詩歌選集的文先生，神色平靜，似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因為這聲音的來源，就是他身旁的這本詩歌選集。
「哦？哪裡奇怪？」
「詩歌選集」沉默了半晌，道：「氣息……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氣息，給我的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不，用獨特來描述這種感覺或許更加恰當……」言辭閃爍，說明它對自己所講的話也不是很確定。
文先生眉頭一皺，方才的接觸中，除了李慶身上那比之於尋常超凡者隱晦許多的源質波動外，他並沒有覺察出有任何不妥，但他的這本詩歌選集本就有體察萬物之妙用，這等衍生出靈智的超凡物品絕不會亂打誑語，它說一個人有問題，那這個人便多半是真的有問題。
這是紮實的理論加上數次成功實踐共同印證的結果，而學士序列超凡者，向來是很信這些的。
「可惜，我們在福永的人手不足，已經抽不出人來調查他了，當務之急，還是對付失序學派那群新興的異端分子，其他的事情，就先擱一擱吧，」文先生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中的筆記本，「有了這本筆記，之前定下的計劃終於可以繼續推進了。
隨著這自言自語式的話語落下，討論室中再次陷入了沉靜。
在筆記本的最後幾頁存在著明顯的撕毀痕跡，文先生看著這缺失的幾頁，再次陷入了沉思。
按照他所掌握的資料，這本筆記在很久以前便幾經易主，而這最後的幾頁，似乎是這筆記的幾任主人中最負盛名的那位隨筆閒記時所用。
是誰撕掉了這最後的幾頁？又或者問，這幾頁筆記，現在在誰的手裡？
相較於這本根本解不破秘密的筆記而言，到了現在，與這本筆記相關的人、事、物反而更受關注。
或許，這也是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
南聯盟首都襄陵，趙府。
自從正式成為了一名觀星者之後，趙紫涵便對天文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從趙家書庫中找來了許多這方面的著作，並且讓父母請了全襄陵最有名的天文學與星象學老師來教導她相關的知識，閉門造車不是趙紫涵的性格，在之前的一個月假期里，她還背著家裡人偷偷加入了襄陵的天文愛好者俱樂部，成為了俱樂部的一名註冊會員。
在上次的「累到暈厥」事件之後，趙紫涵擁有了能夠自由支配的夜晚與雙休日，在以前，這些時候的她會被強迫著溫習白天學到的知識並進行拓展式自習。
正在房間中換衣服的趙紫涵如往常般做著出門前的準備，她用的理由是「逛街」或者「與夥伴玩耍」，而實際上，最近的一個半月里，她都是去到了天文愛好者俱樂部，當然，出現在那裡的她從來都帶著一副精緻的面具，若非如此，不管是她那精緻的容貌還是趙家千金的身份勢必都會為她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現在的趙紫涵，最討厭的就是麻煩，因為這些麻煩會讓她浪費時間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比如某位世家公子獻的殷勤，再比如陪著父母參加一些無聊的酒會，作為觀星者的趙紫涵實在是煩透了這些事情，但作為趙家的小姐，她又不得不接受這些事情。
「棗糕，幫我拿一下那副墨鏡，你知道的，第三排左數第四副，最近我都戴它。」
光是墨鏡，趙紫涵都有整整一個壁櫃，那是一個先進的旋轉式壁櫃，一共有三面，其中一面便專門用來擺放趙紫涵的眼鏡與墨鏡。
作為一名觀星者，能夠捕捉到星辰運動軌跡的趙紫涵視力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之所以會存在這樣一面壁櫃，只是因為她早些時候覺得戴眼鏡的自己有一種別樣的風情韻致，所以才搜羅了許多款式放在家裡。
對於趙紫涵而言，眼鏡主要就是一個裝飾功能，其實用功能幾乎為零，但現在，眼鏡又有了新的作用，玻璃鏡片可以很好的為她遮擋瞳孔深處的那抹尚不能收發自如的湛藍，讓她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作為貼身侍女的棗糕對趙紫涵的吩咐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在搬來木梯的同時，開口說道：「小姐，下午的時候郵局那邊傳過來話，說您寄到寧浦的東西無人查收，他們做了些工作，發現接收人現在正在福永，就將東西轉寄到了福永，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東西送到接收人的手上。」
趙紫涵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不悅道：「郵局那邊搞什麼？寄個東西寄這麼久，路上弄丟了怎麼辦？要不是他們辦點事情拖拖拉拉的，又怎麼會發生轉寄這種事情？」
近來，對自家這位不知何時起發梢開始染上淡淡銀藍色的小姐，侍女棗糕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小姐較之於以往有些不同，但具體是什麼不同，她卻又說不上來，只覺趙紫涵更令人敬畏，除了家世與教養襯托出的高貴外，還多出了一股子凡人不可親近的神聖之感，這種感覺，端的是有些怪異。
凡人在仰望星空，仰視諸天星辰時，心中懷揣的便是這樣的感覺。
侍女棗糕怎麼都不可能知道，現在的趙紫涵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諸天星辰的主人，執掌擬態星界的觀星者，其所追求的本就是收納諸星為己用。
「他們確實有些不像話……」棗糕將墨鏡遞給趙紫涵，藉機瞄了眼自家小姐的臉色，「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現在北聯邦大軍壓境，要往外寄東西，尤其是往福月行省這樣的邊陲之地寄東西就更是麻煩，要不是小姐你的面子，這東西估計到現在還出不去呢。」
「這倒也是，」趙紫涵嘆了口氣，戰火雖然還沒有燒到襄陵，但風聲卻已經傳遍了整個南聯盟，「如果我沒記差的話，瞿叔現在就在福永那邊吧？告訴郵局的人，東西到福永之後就直接送去瞿叔那邊，剩下的事就不用他們管了。」
說到這裡，趙紫涵話鋒一轉，道：「郵局來傳話的人，是上次那個小劉吧？」
侍女棗糕面色一變，「呀」了一聲，被戳破心事，小臉立時就有些泛紅，說起話來也沒了方才的伶俐，支支吾吾的，「小姐……是，是他，他……」
「你如果考慮好了，我可以替你做這個主，」
趙紫涵微微一笑，戴上墨鏡後對著鏡子比畫了一番，鏡中的人兒正處在最美妙的年紀，容貌無需品評，因為在襄陵已經有太多的言辭對其進行過毫不吝嗇的讚美，但那一頭末端泛著淡淡銀藍色光芒的秀髮，卻是少有人見過的清麗超塵。
「前提是，你真的考慮好了，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又那麼年輕，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比我還小兩歲，唔，是小一年零四個月。」
棗糕微微一怔，卻是沒有想到自家小姐居然記得這麼清楚，她們兩人是一起長大的，但這從小便被灌輸的主僕之別，卻是讓棗糕一直不敢以趙紫涵朋友的身份自居。
或許是對自己的打扮早已成竹在胸，趙紫涵照鏡子的時間很短，撩了撩後腦勺的頭髮，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手包。
「走吧，該出發了，還是老樣子，在我去俱樂部的那段時間，幫我打掩護。」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