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人魚

  搖影河在手巫城境內時是叫做搖影河，往下到了山水城境內，便是喚作曳落河。

  曳落河最終流入了無盡海。

  神巫城坐落在搖影河以北，幕府城在搖影河以南。

  至於舞女城……嚴格來說，同樣是在搖影河的南邊，在幕府城的東邊，極遠，都已經是在無盡海的海邊了。

  李道玄跟著這方媚媚，飛過搖影河後，就筆直朝著東南方向飛去。

  山川平原如浮光掠影一般在腳下逝去，其間李道玄也見識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光景。

  比方說如小山一般大小的蛤蟆邪祟，所過之處，荼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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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枝杈漫天飛舞的山精柳樹，也有那在迷霧之中散發著金光的巨石等等。

  且過且去。

  一直飛了整天，除卻中途歇息了兩次以外，其他時間都在趕路，如此一來，終於在完全天黑之前，李道玄見到了一座屹立在廣袤平原上的巨城。

  好在，晉升四流以後，領域化虹都能正常使用了。

  不過眨眼間，李道玄便跟著方媚媚從空中墜落進了城內。

  去的地方，也不是城主府，而是城南一處幽深的院落，只一到這，方媚媚便欠身告退。

  「李城主，那妾身就先告辭了。」

  「此番一行，與李城主相識實屬妾身榮幸，若是李城主有意，自可來城內的醉坊司尋妾身。」

  言罷，她再度領域化虹離開。

  李道玄看了眼，並未理會，畢竟這樣的女人，自己真要去了，指不定是誰睡誰。

  院子幽深僻靜，李道玄環顧一周，根據這院子裡邊的布局猜測這應該已經是後院了。

  正前方是一個荷花池，還沒到夏季，荷花池內只有初生的荷葉，池子中央有一小亭。

  荷花池再往後和是一間二層的小築。

  自己身後也是如此，一間對稱式的小築。

  沒見到人，他正想放開領域看看。

  可下一秒，他就一聽到自己頭頂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他抬頭，只見舞女正趴在圍欄上低頭看著自己。

  面容依舊絕色，因為在笑的緣故，原本就嫵媚的雙眼更是增添了一絲別樣的神采。

  她一頭青絲垂下，發現李道玄抬頭，稍加白了一眼。

  「我就知道李郎是不願信我的。」

  舞女的意思是，李道玄不相信她寫的第一封信，所以才讓方媚媚拿出了第二封信。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第二封信，方媚媚才會來到這。

  所以舞女這話，也沒說錯。

  可這個時候要是順著她這麼說，那就太沒有情調了，所以李道玄想了想，說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你了，所以才知道有第二封信？」

  李道玄說完，周丫丫便是在他腦海裡邊冷笑道：「呵，你這種男人，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李道玄聽見了，但不想理。

  舞女一聽，原本翻著白眼的雙眸稍稍詫異，好似沒想到李道玄會這麼說，但好在，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

  她微微笑道：「李郎這麼相信我嘛。」

  「那不然呢？」李道玄說完，一抬腿，便是踏上了這小築亭台的二層。

  清風吹拂陣陣，前後懸掛的輕紗搖曳。

  李道玄只一眼看向舞女，就愣住了。

  而此時，周丫丫已經在他腦海裡邊罵瘋了。

  「我就說了這是個騷蹄子。」

  「你看她那副浪樣！」

  「怎麼會有人能這麼不要臉啊，真是氣死我了。」

  「……」

  李道玄自動忽略了她的言語，此時此刻的他，滿眼都只有舞女。

  舞女身上穿著的依舊是一條紅裙，至少……上半身是如此。

  從後背看去，這紅裙只到了腰間，就戛然而止，然後兩邊和前邊依舊垂下。

  加之舞女身上除了這紅裙，裡邊再沒別的衣物。

  所以李道玄此刻從她身後看去，只見一大片的雪白，然後渾圓……這畫面簡直不要太美。

  李道玄已是兩個頭兩個大了，他看著眼前的舞女，認真問道：「這算是你給我準備的見面禮？」

  舞女依舊趴在圍欄上，半回著頭，雙眸低垂，輕輕咬著紅唇。

  「那為什麼……不能是呢？」

  李道玄明白了，所以他還極為友善的在腦海裡邊跟周丫丫說了句，「要不你先隔絕一下感知？」

  言罷，他來到了舞女身後……

  ……

  一個時辰後。

  李道玄和舞女已經來到對面的亭台小築，同樣的二樓，同樣的布局，但不同的是，此刻兩人都穿戴整齊了。

  侍女倒了茶，便在一旁侍候。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李道玄言語冷靜，絲毫沒有因為剛剛的事情所影響。

  「其實就是和我信裡邊寫的差不多，我需要晉升四流，但是有個甲級邪祟要解決。」舞女說話間微微蹙眉。

  李道玄也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和不解，「不是，你五流晉升四流，吃三顆根基不就行了麼？」

  「以你在舞女城的地位，三顆五流【雜耍兒】的根基，應當不難吧？」

  舞女在舞女城的地位，就是相當於欽定的下一任舞女城城主，所以說晉升根基這種事，自然是沒問題的。

  「不是……我們這一脈有點特殊。」

  「五流晉升四流，必須要用一顆甲級邪祟的材料證明自己的實力。」舞女眨眨眼。

  李道玄聽到這話，更是笑了。

  「那就算是我跟你一塊去了，解決了那頭甲級邪祟，那也應該算是我解決的吧，你不一樣沒有對抗甲級邪祟的實力？」

  舞女白了他一眼，「我能把你喊來，難道這不算是我的實力了？」

  「你看別人，有幾個能喊來解決甲級邪祟的食谷者？」

  「人脈也算是實力的一種好不好。」

  李道玄沉默了，這屬實是他沒有想過的道路，他豎起一根大拇指，「好，你說得對。」

  「如果你信上邊寫的那些報酬都保真的話，這個忙我幫了。」

  不管是那枚【鏢師】的根基，還是【鏢師】晉升【衙差】的禮法，都是李道玄所或缺的。

  「這是肯定的。」

  舞女說話間，下意識地揚起了頭，好像是對李道玄再度確認報酬這事，有些不悅。

  「那就沒問題了，就咱倆去嗎？還是侍女也一塊去？」

  李道玄說話間，轉頭看向了穿著紫色開胸曳地裙的侍女，心中下意識有些後悔，早知道在對面的那個閣樓的時候，就讓舞女把侍女一塊喊過來了。

  「不了，她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咱倆去方便一點。」

  「走的話，聽你的……看你什麼時候出發。」

  舞女給了李道玄極大的話語權，畢竟兩人先前在鎮邪塔的時候也有過合作，她知道李道玄是一個什麼樣的為人。

  「那現在就走吧。」

  李道玄說完端起茶盞一飲而盡，而後起身。

  魯莽的殺豬匠，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提前準備，若真是解決個甲級邪祟都要提前準備個十天半個月……李道玄覺得，有這麼長時間，都夠自己殺它好幾個來回了。

  魯莽，才是爽啊！

  「好，我聽你的。」舞女跟著站了起來。

  「走哪邊？」

  「西邊。」

  旋即，李道玄身上黑霧涌動，包裹住了兩人，等到黑霧散盡，這亭台裡邊已是只剩下侍女一人。

  臨了，李道玄看著腳下偌大的舞女城，眼見著就要離開。

  他耳邊卻是忽然響起一道成熟女子的聲音，「劣徒的事情竟然還勞煩李城主跑一趟，真是愧不敢當。」

  劣徒？

  李道玄轉頭看了眼舞女，後者毫無半點反應，甚至還問了句「怎麼了。」

  如此看來，這舞女城城主說的話，是沒有讓她聽見了。

  「無妨，大家都是朋友。」李道玄同樣用領域隔絕了自己的聲音。

  「行，既然如此，那這事情結束，還請李城主留步，到時來我這一聚。」

  縱使從未見過，但李道玄也能從這舞女城城主的聲音裡邊，聽出她的風韻。

  只是這種明明當面，卻要背著舞女的行為，讓李道玄的表情有些微妙。

  只是簡單的邀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必當前來。」

  李道玄答應下來之後，身形消失遠去。

  離了舞女城再往西，也沒見什麼高山，一眼望去，皆是望不到邊的平原。

  從這平原上邊還很是清晰的地壟來看，在邪祟大規模爆發以前，這裡都還是物產豐富的魚米之鄉。

  至於現在……田土早已荒蕪，迷霧籠罩間，還能間或看到一頭頭邪祟在其中遊走。

  李道玄全力趕路之下，花了約莫小半個時辰，終於在一處茫茫大海邊，見到了一團占地十幾里的迷霧。

  「那個鬼就在裡邊。」舞女飄在李道玄旁邊，看著地面上占地極大的那團迷霧，一臉慎重。

  李道玄暫且還不會丘無名那手領域凌空的手段，所以在看清鬼蜮全貌之後，就從高空落下，來到地面一處沙地邊緣。

  「這鬼是怎麼回事，有了解一點嗎？」

  舞女輕輕頷首，「城裡有詳細記載，後來我也和侍女一塊來過一次，但都沒解決。」

  「這鬼蜮所籠罩的地方，原本是一個村子，這村子名為羅旺村，和海邊別的村子一樣，都是靠捕魚為生的村子。」

  「大概三年前吧，這村子裡有個姓黃的老漢，一次出海捕魚的時候，他捕回來了一個怪物。」

  「怪物？」

  李道玄反問道：「邪祟嗎？」

  「不是，那東西我們這邊管它叫海怪，跟山精是差不多的東西。」

  「黃老漢捕回來的那個東西，是條人魚，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但這人魚又和別的人魚有些不太一樣，這人魚下半身不是魚鱗，而是鱗甲。」

  「青黑，堅硬，還長滿了怪刺的鱗甲。」

  「起先黃老漢是想把這東西帶去城裡，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的，但是這東西古怪，誰都不敢收。」

  「他只好帶回了家裡，羅旺村的百姓也催促著讓他殺了，說這東西不吉利。」

  「起先黃老漢也是這麼想的，可一晚上過後，黃老漢不知怎麼，鬼迷心竅了，竟然說要把這東西當女兒養，起先他肯定是誰都沒說的，就這麼悄悄藏在家裡。」

  面對這種甲級邪祟，自然是情況知曉的越詳細越好。

  所以舞女說的很認真，李道玄聽的也很認真。

  指不定到時破解這甲級邪祟的關鍵，就在舞女說的這些信息裡邊。

  「所以說，這海怪是個女的？」

  「嗯。」

  舞女點頭之餘，繼續講道：「黃老漢為了防止這海怪被別人發現，就用一口大缸藏在了地窖裡邊。」

  「開始還好，大家都沒發現什麼，黃老漢將每天的漁獲分出來一兩條，也就足夠餵飽這海怪了。」

  「但是問題很快就來了，這海怪長得很快，不過半個月的功夫，黃老頭家的大缸就已經放不下了，但是他也沒有別的地方安置，於是只能這麼將就著。」

  「後來，這黃老漢的鄰居來他家竄門的時候，意外聽到了黃老漢地窖裡邊的動靜，他就問是怎麼回事，黃老漢沒說。」

  「再後來，這鄰居便趁著黃老漢出船捕魚的時候，溜進他家，打開了地窖。」

  「我猜猜，後來是不是這鄰居把事情告訴給了其他百姓，然後逼著黃老漢把這海怪打死了？」李道玄猜測道。

  舞女翻了個白眼，「要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嗯？」

  李道玄聽到這話，也來了點興趣，「你繼續說。」

  「黃老漢的鄰居下去後，發現那個已經張開了的海怪，先前和你說過，那海怪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魚。」

  「而且生的很是好看，那鄰居見狀，起了色心，回去弄了點加料的魚，把那海怪迷暈後，便強了她。」

  舞女說話間，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李道玄瞬間明悟，也是忍不住瞪大了雙眼，「這廝……有點狠了，後來呢？」

  他也逐漸被舞女講的這事吸引。

  「起先那幾天，黃老頭自是不知道的，後來有天出海後，他身子不舒服，就提前回來了，然後撞見了這事。」

  「黃老頭殺了他鄰居。」

  舞女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再後來，你猜怎麼樣？」

  李道玄知道這事逐漸在往離譜的方向發展，想了想說道：「黃老頭接替了他鄰居的位置？」

  「你……」

  舞女上下打量了李道玄，「你這想法，夠可以的……事情的確是這樣，黃老頭本來就單身了幾十年，此刻見自己的鄰居做了這惡事，自己自然也不管不顧了。」

  「可沒幾天，黃老漢殺人這事就被人發現了，他家裡被人圍了。」

  「於是他養海怪的事情，自然也就被其他百姓曉得了。」

  「百姓先是將他綁石頭沉了海，然後有把那海怪殺死，分屍，最後也丟進了海裡邊。」

  「這事的風波就這樣漸漸過去了。」

  「再之後就到了去年，邪祟爆發的時候，這被分屍殺死的海怪，再度上岸了，只是和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是它自己主動上了岸，它也由原來的海怪，變為了一頭乙級邪祟。」

  「後面就沒什麼說的了，這邪祟殺死了村子裡邊所有的人，也沒離開，就留在了這裡，直到第二次潮汐，它進階成了甲級邪祟。」

  「可奇怪的是，它就始終留在這村子裡邊，什麼地方也沒去。」

  舞女說到這就停了，也即是意味著，事情到此為止。

  那個人魚依舊留在這羅旺村裡邊，哪也沒去，這迷霧多半就是它的領域了。

  「一般來說，只要是靈性不高的邪祟，意識都很弱，出生在哪，也就停在哪，所以說，這人魚不離開也很正常，可能單純的就是靈性不高。」

  李道玄說完，舞女立馬否定了他的想法。

  「一開始我的想法和你的想法也一樣，直到上次我和侍女過來，那次遇見了這人魚，她的靈性很高……甚至和活人沒太大區別。」

  「所以說，它留在這，是真的有別的原因？」

  「嗯。」

  舞女輕輕頷首。

  「行吧，在這猜的再多，都不如過去看看。」李道玄說完，領域化虹來到這迷霧邊緣，旋即黑霧涌動。

  他的領域擠開了這甲級邪祟人魚的領域，而後更是長驅直入。

  若將這人魚的領域比作一塊豆腐的話，那麼李道玄的領域就像是插入這領域的釘子。

  這豆腐毫無半點阻攔的效果。

  「這麼強？你的領域迭加了幾重效果啊？」舞女見此情形，忍不住問道。

  她上次來的時候，也動用過自己的領域跟這邪祟的領域相鬥。

  結果發現，自己的領域相擠進去都極為困難，哪跟李道玄現在這樣。

  「想知道？等解決完了這事，我讓你體驗一下。」

  李道玄回想著自己領域的效果，夢魘，色慾以及貪婪，這要迭加到舞女身上，會是什麼情形？

  領域往前，兩側景象如浮光掠影一般消逝。

  兩旁的地形也不像手巫城那邊，是農田，這裡的都是海邊的沙地，連草都很是稀少。

  不多時，一直往前緩慢走了半柱香時間的李道玄，終於到了這村子外頭。

  到了這，他就沒客氣了。

  不再領域探路，而是直接撐開領域，往四周鋪展而去。

  解決邪祟的最好辦法是什麼？

  第一步，找到邪祟。

  第二步，殺死邪祟。

  這甲級邪祟雖然難對付，但歸根結底也是邪祟，既然是，那就能用這法子。

  可如今……李道玄從頭到尾將這海邊的村子都逛了一圈。

  結果……邪祟呢？

  整個村子都空空如也，別說甲級邪祟了，那是連鬼影都沒見著一個。

  他轉頭看向了跟在身邊的舞女。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