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金縷玉衣
正常情況下,被一隻厲鬼捏住了喉結,還是在這樣的古墓裡頭。
基本上可以說半條命已經沒了。
但那是普通人。
眼前的這人,是談笑,談道長。
他事先在胸口,用硃砂畫的那幾道符文,感覺到穢氣侵襲,頓時被激發,散發出一道血光。
若是平常人被這血光一照,也就那樣。
可若是穢物……那麼就只會覺得這血光萬分灼熱,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
血光只是剛剛亮起的那一刻,談笑脖子上那股冰涼的感覺就消失了。
緊接著他也在自己面前,看到了一張腐爛的女人臉。
這女鬼所穿著的,正是他在前一個墓室所見到的,那身被移動過的淡紫齊胸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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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好像是被灼燒的有點痛苦,表情都有些猙獰,身軀也是連忙後退。
「找死!」
「敢欺負我談道長!」
石几厲喝一聲,一腳寫著踢在朴刀的刀背上,原本插在地面的朴刀頓時飛起,他順勢單手握住,左腳上前,右手持刀刺出。
鋒利的刀刃直接刺在了這厲鬼的脖頸間,殺力無雙。
可就當石几以為自己這一刀能解決這厲鬼的時候,談笑也已經再度點燃了熄滅的蠟燭。
在這光芒灑照暗室的那一刻,厲鬼的身形消失了。
沒有絲毫徵兆,沒有絲毫跡象。
石几順勢收回了朴刀,若不是這刀刃上的的確確有沾染一些腐臭的氣息,他都甚至要以為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他看向一旁的談笑。
「道長,會不會是這光?」石几看著談笑手裡的蠟燭,說道:「剛剛沒蠟燭它就出現了,你點起蠟燭它就不見了。」
「不是這個原因。」
談笑沒有過多的解釋,這其間必定還會有別的規律存在。
「那道長在想什麼?」
「貧道在想……春節那天就不應該做完所有的習俗,而是應該留下一個,這樣就能引來這詭異,好摸清它們的規律,而不是現在這樣,下墓之後再來嘗試。」
談笑說完,確定那鬼物不在自己身邊後,就穿過石門回到了前一個陪葬室。
到了這,他一眼就發現,剛剛移動過的那件襦裙不見了。
那果然就是鬼,或者說,鬼竟然真的穿走了那件衣服。
談笑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先前趕走了一次厲鬼,所以他胸口處的那幾個符文都黯淡了不少。
他又拿出沾染了硃砂的軟筆,把那幾個符文重新描了一遍。
知道自己只有一條命之後,石几也謹慎了不少,轉過身,「道長,我這,我這也再描一下。」
談笑瞥了眼,「你那還好著,不用。」
聽到這話,石几才鬆了口氣,但旋即又問道:「道長,你這符文是誰畫都有用嗎?」
「只要用硃砂畫的就行是吧。」石几看著談笑胸口,似是想把這幾個符文記錄下來。
談笑一甩衣袖,直言道:「貧道在中九流苦修了幾百上千年,才讓自己的靈性豐滿,哪怕是在夢境都擁有一絲偉力。」
「可如果誰拿筆,畫上這幾個符文都有用的話,貧道這幾百上千年的苦修,不是白修了?」
石几愣了愣,「那我不記了。」
「忒難,我還是拿刀硬砍吧。」
說完他又道:「那我們現在?是直接走還是?」
「不急。」
談笑看著這些衣服,旋即把手上的蠟燭放在一旁的石台上,又摘下了腰間的囊袋,從中取出了一個墨斗。
「見過這玩意,知道怎麼用嗎?」
石几點頭,「知道,之前家裡也有,用過。」
「那你牽著線,過那邊去,把這些衣裙都圈起來圍在中間。」
石几牽著線就往另一頭走去,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道長,這墨斗線也能驅邪不成?」
「嗯。」
談笑看著線圈裡的絲線不斷被帶走,穿過磨瓶,解釋道:「墨斗是木匠用來畫長直線和測量垂直的工具,久而久之,一些上了年頭的墨斗,都有了整氣的力量。」
「而且在我們道門看來,這墨斗乃是純陽之物,而邪不勝正,陽必克陰,所以說用墨斗畫出的墨斗線,能夠克制陰邪之物。」
到了盡頭之後,石几就把線頭上的鐵釘摁在了地面,然後走到中間,拉起絲線輕輕彈了一下,一條筆直的墨斗線就畫出來了。
談笑拿著搖輪開始收線。
緊接著兩人如法炮製,畫了另外三條線。
如此一來,就把這些衣物都圈在了中間。
這次石几也沒問為何不把這些衣服都一把火燒了,入人墓穴,對墓主人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這也是這一行的規矩。
做完這些,倆人繼續上路,穿過那個擺放著石棺石人的耳室,倆人便來到了一條直直往前的廊道。
廊道旁還有個更小的側室,石几走進去一看,發現裡頭擺放著的是三個已經有些開始腐爛的木箱子。
他一連打開了臨近門口的那兩個木箱,結果發現裡邊堆得都是紙錢,還都是被蟲蛀的快爛完了的那種。
氣的石几一腳踢爛了一個。
「這老逼登,還怕死了之後沒錢花不成!人間當個大地主了,還想在死了也當個地主是吧。」
談笑見狀則是已經笑了。
果不其然,等石几打開最後一個木箱子時,他立馬變了個語氣。
「我靠,道長,咱發財了啊!」
被打開的這木箱子裡邊,堆著一大堆的雜物,比方說黑色的銀元寶,造型精緻但是已經生鏽的銅瓶,各式各樣的玉器。
當然,最吸引石几目光的,還是那幾個夾雜在裡邊,在燭光下發光的金元寶了。
「喜歡這行當不?」
談笑笑問道。
石几把手放在箱子邊上,撈著裡邊的玉器元寶,簡直是兩眼放光,「喜歡,我可太喜歡了。」
「行了,先放著,等走的時候再帶走,咱先去看看正主再說……值錢的可不在這。」
「好嘞好嘞。」現在不管談笑說什麼,石几都聽了。
這種收穫的快感和喜悅,簡直太讓他著迷了。
強忍著把視線從這一箱子的財寶移開,石几拿起旁邊的朴刀,這才跟上了談笑的步伐。
「接下來那玩意肯定還會出現,你記得小心點。」
這話一出,石几立馬打起了精神,「好。」
走過這廊道,眼前霍然開朗,和先前在上一層見到了那個主墓室幾乎一模一樣。
但空間卻大了整整一倍。
除此之外,只有墓室中央有一口巨大的石棺。
模樣和之前那個也一樣,只是體積大了一倍。
到了這,談笑就輕鬆了些許。
他走到這墓室的東南角,把燭台放在地面,然後又從囊袋之中取出了兩支完好的蠟燭。
先是借著燭火點燃一支,又把這支正放在燭台火苗上邊,燒融了蠟後,摁了上去,直到其穩固之後,這才鬆手。
許是知曉石几肯定又會發問,談笑這次主動解釋道:
「人點燭,鬼吹燈。」
「在八卦當中,東南角是巽門,巽門為人與魂進門的門戶。在這裡點燃一支蠟燭,如果說熄滅了,那就代表著……鬼已經來了。」
談笑說著又點燃了手上的這支蠟燭,作為近距離觀看使用。
「道長,我怎麼覺得你說的讓我後背發涼呢。」
「行了,這可不是你不死鬼石几的作風,速速過來,開棺了。」
石几嘿嘿一笑,連忙跟了過來,「開棺這裡不用焚香燒紙了嗎?」
「這不用了,這都要給人家的棺材給撅了,再給人家燒個紙,就太挑釁了。」
談笑說完,還用溜天子在這石棺的棺蓋上敲了敲。
沉悶的聲響在這空蕩蕩的石室裡邊迴蕩。
「道長你是怕這個人沒死還是沒在家怎地,還要先敲敲門?」
石几都學會了和談道長開玩笑。
「這棺蓋怕是有點厚,很重。」
談笑沒有搭茬。
石几則是擼起袖子,把朴刀放在了一旁,「道長,我覺得又會和剛剛一樣,我只是剛把棺蓋打開,那個鬼就會出來,你覺得呢?」
石几說著,已是把手放在了棺蓋上。
可就在他把手放在棺蓋上的那一刻……東南角的蠟燭,熄滅了,只剩下談笑手上的蠟燭還在散發著幽幽的光亮。
可不等兩人說話,下一瞬,談笑手上的蠟燭也再度熄滅。
黑暗,籠罩了整個墓室。
但是有了先前在耳室的經驗,石几並不是很驚慌,談道長畫的符籙,能保護好自己的。
可是下一瞬,他就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了。
因為一陣輕微的破空聲傳來。
「小心,鬼的靈智很高。」
談道長驚呼一聲,再之後,石几就聽到了他地面翻滾的聲音。
石几心神一凝,心中已是知曉,這一趟絕沒那麼簡單了,他耳朵微動,單手握持著朴刀,順勢把刀劈去。
「叮」地一聲。
他也不知砍中了什麼,只是雙手傳來微震。
隨即便是聽到了「哐當」的落地聲。
這是鬼丟過來了什麼東西?
石几全神貫注,將自己的聽力拔到了最高,也只是聽著腳步響起的聲音。
再之後,他就聽到火石摩擦碰撞的聲音。
蠟燭被點燃了,光芒重新灑照墓室。
可等石几看去,卻發現,手上捧著蠟燭的,竟然是那個面容腐爛的女鬼,與之相反的是,談道長不見了!
他心中頓時萬分焦急,雙手握住朴刀,就要砍去。
「天地道法,陰威急急,聽吾敕令,破!」
在石几的眼中,那個女鬼竟然右手橫持身前,左手抬起放在胸前掐了個法訣,口含敕令。
他連忙止住了朴刀。
眼看著刀刃就要砍到那女鬼的頭顱了,堪堪止住,旋即他只是一眨眼,女鬼就變成了談道長。
「這……」
「這是怎麼回事?」
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談道長差點沒被鬼弄死,反倒差點被自己砍死了?
但談笑看著卻是神色自然,沒有絲毫畏懼和害怕,反倒有了一股輕鬆的感覺?
「無妨,貧道大概知道這鬼是怎麼回事了。」
談笑說的輕鬆。
石几卻是環顧整個墓室,可卻絲毫沒有見到那鬼物的蹤跡。
「沒事,道長你說,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石几緊緊握著朴刀,很是懂事。
「嗯……你先去把角落裡的那蠟燭點燃,我還有些事需要確認一下。」
「好。」
石几拎著朴刀就過去了,可眼看著剛走到這蠟燭旁邊,低頭正欲點火的時候。
墓室再度一暗。
他也感覺自己脖子後邊好像有人在吹氣,冰冰涼涼的。
但如此一來,他背後的符文也是被激起,血光亮起之間,他猛地扭頭一刀刺去。
可哪怕他反應如此之快了,依舊刺了個空。
鬼的存在與消失,完全就是一念之間。
談道長再度點燃了熄滅的蠟燭,沒有說話,石几也只得點燃了角落裡的蠟燭。
鬼物沒有出現,蠟燭也沒有熄滅。
談笑手捧著蠟燭,來到了他的身邊,兩支蠟燭湊到一處,這附近頓時變得極為光亮。
石几疑惑地看著他。
談笑只是說了三個字,咬著牙,很是堅定地說道:「沒有鬼。」
「沒有鬼?」
談笑點頭。
他說了,石几就信了。
這點就是石几好用的地方了,他雖然莽,雖然什麼都不管,但是有一點,他聽話。
尤其是聽聰明人的話。
更別說這個聰明人,還是他打不過的那種聰明人了。
這個時候,他就會變得很是信服,即是信服談笑談道長的話。
所以說談道長既然說沒有鬼,那就是沒有,他也相信了這個概念,相信了這句話。
這墓穴裡邊,是沒有鬼的。
雖然自己明明看見過,但是道長說了沒有,那就是沒有!
可緊接著,談笑又沒來由地說了句話,說了一句讓他很摸不著頭腦的話。
「待會出手,記得快點。」
「嗯?」
石几來不及疑惑,他就發現,那口巨大的石棺上邊,在那棺蓋之上,竟然趴著個女鬼,一個穿著沾滿灰塵,即將腐爛的淡紫色襦裙的女鬼。
她趴在那,好像有些痛苦,像是在哭。
「哭你老母!」
石几猛地丟出了手上的朴刀。
趴在石棺上的女鬼似乎並沒有意料到自己已經暴露,她匆忙回頭,看見這一刻的時候,身形逐漸黯淡,好似準備消失。
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石几全力以赴丟出的朴刀,不到眨眼功夫就已經刺穿了她的頭顱,刀尖釘在了棺蓋上。
也順帶著將她留住了,這次,她並沒有消失。
她下半身一軟,唯有腦袋被釘在了石棺上,她喃喃地說著,「你們別想傷害我夫君。」
「別想傷害……我夫君。」
石几大踏步朝她走去,「還是個痴人!」
談笑心中頷首,暗想著石几這廝竟然還知道痴人,端是不錯。
可沒曾想,石几下一句就是,「那就更該死了!」
他說完已是走到了近處,一把拔出了朴刀,然後再度順著砍去。
這一刀,直接將這鬼物的腦袋都給剁了下來,其瞪著老大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石几。
這下更是惹惱了他。
石几上前用力一腳跺去,似是想直接將她腦袋踩碎。
可沒曾想,他腳還沒落地,這女鬼的身體就已經消散,轉而在地面化作了一枚銅錢。
「咦。」
他低頭撿起,正反翻看了眼。
「壽元……通寶?!」
談笑走了過來,他立馬就遞了過去,「道長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談笑接過也只是掃了眼,就拿出了他的升塔令。
【節令:9】
【壽元通寶:1】
「你看。」
石几湊過去一看,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升塔令。
【節令:9】
當然,這些都是在談笑的指點下,他才完成了9個,如若不然以他的性格和腦子。
頂多完成1個。
那就是拿壓勝錢,因為這個是家裡給他的,別的像貼春聯,貼門神什麼的。
石几只會表示,『你算老幾?也配指使我幹活?』
然後等到他家裡人要動手的時候,他就又會說,『打吧,打死我你們就沒兒子了。』
至於罵,石几是聽不見的。
「這應該是跟第二層的忌鬼結晶差不多,也是最後能用來兌換東西的。」
談笑說完也沒客氣,直接收起了這一枚銅錢,「下一枚給你。」
「行,聽道長的。」
在石几看來,就算談笑不給,他也不會有什麼看法。
他尊敬強者,同時他也知道,談笑已經很照顧他了。
「現在應該沒事了,開棺看看吧。」
墓葬之中的鬼物已除,那麼應該算是安全了。
「好嘞。」
石几放下朴刀,雙手放在棺蓋上,直接開始發力。
這下就狠了,哪怕石几憋得滿臉通紅了,也只是將這棺蓋推出了一條縫隙。
談笑見狀,好似隨意一般說道:「要是我道玄哥在就好了。」
「什麼?」
石几一聽到這個名字,「李道玄?」
他臉色頓時一黑,旋即大喝一聲,幾乎是把吃奶的力都用出來了,這下終於把這棺蓋推開。
談笑手持著蠟燭,探頭進去看了眼,然後就退了出來,他眉頭微皺。
「有點不太對勁。」
累的雙手發軟的石几也探頭進去看了眼,只一眼,他就覺得自己今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因為這棺槨裡邊,躺著一副接近腐爛的屍骨,而在這屍骨的上半身,竟然穿著一件……金縷衣。
準確的說,是金縷玉衣。
金絲做縷,玉片做衣。
這東西要是拿出去賣,高低也能說上一句無價之寶了。
所以,這玩意為什麼會在一個山間地主身上?!
發現這一點的石几也是扭頭看向了談笑。
「這個一般是王公貴胄死後才會穿的,這墓葬主人怕是有古怪,找找,這墓葬裡邊應該還有其他的線索。」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