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驛站

  第288章 驛站

  

  被熱水一泡,楊良舒服地嘆了一聲,一顆心也才稍稍鬆弛一些。

  秦氏小心服侍,不敢多語。

  「我明日就要走了。」楊良道。

  秦氏抬起頭,雖然努力維持著平靜,但心底也有些緊張。

  「夫人莫要害怕,起來說話。」

  楊良托著她的手將她托起來,溫聲細語道:「我走之後,這座宅子便不能住了。龍家在城裡還有幾處宅子,也都收歸縣衙,此外一些掛名的田產地也也做了分割。」

  秦氏低著頭一動不動:「原該如此。」

  「我憐你們孤兒寡母不易,就不追究你們的過錯了。我在城中給你們留了一處宅子,還有一些田地,也足以保證伱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秦氏頓時如蒙大赦,不禁出了一身細汗,內里小衣也被冷汗打濕了。

  自己盼了許久,每日以身侍賊,總算是保全了性命,沒有淪落到風塵之地。

  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茫然,同時還有淡淡的委屈。

  「奴家多謝大人。」

  她蹲下便要與楊良行禮,楊良托住了她的手,溫柔道:「你我是什麼關係,說謝便遠了。」

  她抬起頭,看到楊良恰好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一雙眼睛灼灼如星。

  一宿荒唐,書不贅言。

  且說到了次日,乃是一個響晴薄日的好天氣。

  節氣已經入秋,大地上還殘留著燥熱未褪,楊良一襲青衫,坐在馬車中,周圍的銀刀衛浩浩蕩蕩地簇擁著。

  今日,他們便要離開民安縣,一路北行,進入戎族地盤。

  城裡的父老得知這件事後,紛紛扶老攜幼,舉家出動。

  因為銀刀衛的隊伍攔著不讓靠近,他們只能站在外面,遠遠地看著楊良的車隊。

  「欽差大人……」

  「多虧了欽差大人還我們清白,給我們主持公道。」

  「恭送欽差大人。」

  忽然,從外面傳來一陣陣喊聲。

  楊良撩開馬車的車簾,探出頭來,向外面看了一眼。

  只見周圍的牆上、樹上、屋頂上都已擠滿了百姓。人人伸長了脖子向這裡張望,如同瘋狂的粉絲見到偶像一般。

  楊良人生得英俊,模樣也討喜,一些年輕的姑娘媳婦,看到後不禁心慌意亂。

  「欽差大人長得這麼俊,若是能陪他一宿,死也情願了。」


  秦氏擠在人群中,忽然聽到身邊有人道了一聲。

  不知為何,她忽有些心慌意亂,臉皮發燙。

  這時,旁邊又有一人道:「好什麼好呀,長得再俊也是短命鬼。」

  「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知道嘛,欽差大人這次是往北地去的,路過咱們這裡只是隨便。他殺了戎族的小王子,現在去戎族,還不是等著被人咔嚓嘛。」

  「原來如此,可惜了。」

  幾個人嘀嘀咕咕,這些話卻一字不差地進入了秦氏的耳朵。

  當真如此嘛?

  她心中如此想,這麼說來,自己這靠山靠得也不太安穩。

  唉……

  她禁不住心裡嘆了一聲,一直瞧著楊良的車駕消失在城門處。

  「各位鄉親,先回去吧,山水有相逢,我們日後再會。」

  楊良在車廂里揮了揮手,在他爽朗的聲音中,車隊一直消失在視野盡頭。

  隊伍一路向北,一路之上,藍師爺鞍前馬後,對楊良的吩咐言聽計從。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無依無靠,還知道楊良的秘密。

  楊良若是看得及自己,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可若他哪天看自己不順眼了,掐死自己真如掐死一隻螞蟻一般。

  如此,藍師爺怎敢不盡心竭力。

  吳刀騎在馬上,看到這一幕後,又收回視線,隨著隊伍緩緩而行。

  他不禁又回憶起屬下在龍孝武房中找到的東西。

  龍孝武所書的密信一共兩封,一封交給藍師爺,一封留在書房。

  雖然都已被楊良毀掉,但銀刀衛已經悄悄看過,並且謄寫了一封,交給吳刀看過。

  吳刀也是小小地吃了一驚。

  他沒有想到,如今這位威風八面的欽差大人,竟然是一個長工出身。

  時也命也。

  知道這件事後,吳刀也不準備如何。如今的大盛朝廷藏污納垢,楊良身上所背的這點事,實在不算什麼。

  不過,他也有些好奇,如果自己突然揭破這件事,會不會將楊良嚇上一跳。

  想到這裡,吳刀嘴角忍不住浮現一絲笑容。

  隊伍行在路上,楊良從車廂里探出頭來,善於察言觀色的藍師爺立刻跑了過來。

  「大人,您有什麼要吩咐的?」

  「遠處好像有水聲?」


  「大人耳力真好,遠處是雞腸河,河上有一座木橋,過了橋再行十餘里路,便是雞腸驛。」

  楊良點點頭,感覺藍師爺伺候得分外舒服,這簡直就是一個活地圖吶。

  也不知道他暗地裡下了多少功夫。

  「大人,天色不早,不如咱們今夜就在驛站歇了,明日再啟程。」

  「好。」

  楊良已經放下車簾,回到了車廂里。

  藍師爺立刻讓人提前準備驛站,趕著楊良到來之前準備好。

  原先官道上的驛站頗多,南來北往都在驛站落腳。但因為近些年政業荒廢,驛站又是吃空餉最常見的地方。

  有時候地圖上明明寫著驛站,到了卻是一片荒地。

  有時候明明寫著滿編七個人,最後一看卻只有一員老卒。

  這種事屢見不鮮。

  藍師爺讓人提前去準備,也是以防萬一。

  行了沒多久,前面出現一條奔流不息的小河,河上有一座木橋。

  車夫趕著馬車準備上橋,卻見藍師爺這時伸出手來:「慢,讓別人試一試,看橋上結不結實。」

  「呃……」

  便是銀刀衛這些善於伺候人的閹黨,都忍不住對藍師爺說聲佩服了。

  大家見過沒骨頭的,但骨頭這麼軟的委實罕見。

  楊良也是覺得好笑,不過轉念一想,這總不是什麼壞事。

  由人檢查過之後,車夫剛要過橋,這時,兩名銀刀衛急匆匆地騎馬從對面過來。

  他們正是剛才派出到驛站報訊的銀刀衛。

  看他們臉色蒼白,神情慌張,似乎出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你們怎麼回來得這麼快,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兩名銀刀衛對視一眼,衝著楊良和吳刀拜道:「啟稟大人,大事不好,前方驛站出了命案,驛站有十七具屍體,無一活口。」

  「什麼!」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楊良坐在車廂里,想了想道:「我們快些趕路,先到驛站看看,現場有沒有人守著?」

  「我們留了兩個兄弟在驛站,不讓任何人靠近。」

  「好,大家快些。」

  隊伍一改之前的懶散,立刻加快了速度。馬蹄敲擊著大道,車輪吱吱呀呀軋過,沒過多久,便來到了驛站。

  和楊良以為的不同,這座驛站並沒有荒棄,甚至稱得上熱鬧。


  驛站旁邊還有一個掛著旗幡的麵攤。

  驛站承接南來北往的客人,若是興旺,自然會吸引附近的人過來做生意。

  爐灶里還塞著木頭,鍋里煮著湯,冒出滾滾白煙。幾樣小菜滷味在一旁的案板上,上面還有一個發白的麵團。

  可麵攤老闆卻不見了。

  楊良洗了洗鼻子,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氣。

  「老苟,張七。」

  帶楊良過來的銀刀衛喊了一聲,搖搖頭,卻不見了留在這裡看守現場的兄弟。

  「他們怎麼不見了,明明剛剛還在這裡。」

  「不要急,慢慢來。」

  吳刀已經開始發號施令,身為銀刀衛的把頭,類似的事情他見過許多,倒也並不慌亂。

  「先把這座驛站圍起來,一個也不許放出去,兄弟們仔細些。」

  「是。」

  身邊的銀刀衛齊齊答應一聲。

  吳刀與楊良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點點頭:「我們一起進去看看。」

  吳刀將驛站封鎖,選了幾個精明強悍的好手,各自帶好兵器,隨著楊良一同踏入驛站。

  楊良也拔出了腰上的短刀,伸手輕輕一推,驛站的大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撲倒的屍體,他身上穿著驛卒的衣服,腦袋像是被踩爛了,黃土地里一片紅白之物。

  大家臉上都出現心悸的表情。

  死人都見過,已經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能將腦袋搞成泥漿,下手的人力氣要大,心也要狠。

  楊良暗暗在想,兇手真的是人嘛。

  吳刀吩咐人去請本地的縣衙,讓人把屍體一具具抬出來,在陽光下排成一排。

  「大人,一共十七具屍體,都是被人用重力擊打軀體,沒有發現兇手,也沒有發現兇器。」吳刀道。

  楊良點點頭,蹲在地上,指著面前的一處血腳印。

  這腳印要比常人大上一倍有餘,蘸滿了鮮血,所以看上去格外清晰。

  「這真的是人麼?」吳刀也是大驚失色。

  楊良搖搖頭:「這驛站也沒有什麼油水,為什麼沖這裡動手,究竟是報仇還是劫財?之前的兩個銀刀衛找到了沒有?」

  吳刀搖搖頭,抬頭看著四周道:「我有一個推測,兇手很可能還留在驛站中。」

  楊良點頭認可,將手中的刀攥緊了一些,道:「再仔細查查。」

  「是。」

  吳刀命人看好大門,莫讓一個人逃出去,他隨著楊良一起,在驛站里仔細搜尋。

  這幾日忙著過年洗尿布,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又順便在構思新書。

  在這裡祝大家新年快樂,年年有餘,歲歲吉安。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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