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再見故人
第214章 再見故人
「諸位諸位,聽我一句,大家都是讀書人,要講素質。現在正是恩科的重要時候,大家不能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耽誤大事吶。」
楊良攤開雙臂,攔住了洶湧的諸人,臉上寫滿了真誠。
「你是什麼人,是不是收了縣衙的好處。」
「我們讀書人一腔正氣,就是要替天下剷除不公。」
楊良勢單力薄,怎麼擋得住群情激憤的諸人。他被推到了一旁,滿臉無奈,大聲道:「大家千萬不要衝撞縣衙,也不要毆打官差,更不要衝到大牢救人吶。」
一群書生聽到這話,恰似火上澆油,群情激奮,已經遏制不住。
「對,我們衝破大門,去把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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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的幾名捕快看到這一幕也是怯了,先自往後退了一步。
「快去稟報老爺。」
他們回身一撞,不小心撞到某人身上,混亂之中,只聽一人大喊道:「哎,你怎麼可以打人。」
打人?是誰幹的,我並沒有打人吶。
「大家不要亂,就算他們打死我,大家也不要鬧。」一個聲音大聲喊道。
「什麼,官府開始打人了!」
「我們不能忍氣吞聲。」
門前的舉子一呼百應,衝破了捕快封鎖的大門,一股腦闖了進去。
「糟糕。」
遠處旁觀的丫鬟看到這一幕,下意識捂住嘴唇,道:「公主,公主,衝撞縣衙,可是砍頭的大罪。」
玉漱公主搖搖頭,從來法不責眾,何況這群人都是赴京趕考的舉子,如今,他們可是聖上眼中的紅人。
不過,這的確是一樁大事,進京趕考的舉子衝撞縣衙,簡直就是打朝廷的臉,必然有人要承擔聖上的雷霆一怒。
她轉念一想,忽地眼前一亮,這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歸根結底是銀刀衛惹出來的。聖上若是責罰下來,也一定是他們首當其衝。
想到這裡,玉漱公主心中忽有些竊喜,陰差陽錯,楊良竟做出來一件好事。
此時,舉子們已經闖入了縣衙,直撲那縣衙大牢。
楊良混在人群中間,一口氣闖入大牢。
現在的縣衙大牢已然是人滿為患,只不過一天時間錦川縣便從街上抓來許多人。
楊良和周萍英在大牢中尋找,遭到了擠在人群中的一幫乞兒。
「周先生,周先生……」
他們對楊良並不熟悉,卻是人人都認得周萍英。
「好好好,沒事就好。」
周萍英心中懸著的石頭落了地,「你們沒事就好,快隨我一起出去。」
「伱們先從這裡離開,之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躲過這次風頭再說。」
楊良吩咐了一聲,忽然一愣,他剛剛好似看見了某個熟人。
自己在京城的名氣不小,但說實話,熟人並不多。
可剛剛那種熟悉的感覺緣何而來。
莫非是自己的錯覺。
他又沿著原來的視線,仔仔細細轉了一圈。
「李公子,李公子,我們先走吧。」周萍英連喚了兩聲,發現楊良待在原地。
「是,是,我們現在就走。」
楊良下意識答應一聲,拔腿剛要走,整個人忽地怔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被關在牢房中。
「林姑娘,林姑娘。」
楊良隔著牢門喊了兩聲。
牢房中的林盼兒抬起頭,看到楊良後也是猛地一怔。
楊良見她一身白衣,整個人形容憔悴,頭髮散落著,也不知有幾日沒有梳洗。
「林姑娘,你怎麼在這裡,你哥哥呢,他陪著你一起嘛?」
「我哥哥他……」林盼兒沒有說話,已然哽咽出聲。
「這裡太亂,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楊良瞧見林盼兒還被關在牢房中,牢門上掛著一把鐵鎖。
他從頭上拔出簪子,左右看看,將簪子插入鎖芯中,搗鼓了幾下後,門鎖啪的一聲便彈開了。
楊良將林盼兒從牢房裡拽了出來,發現她膝蓋發軟,幾乎使不上什麼力氣。
楊良乾脆將她放在背上,邁開大步,幾下便衝出了牢房。
此時的縣衙外,仍然是亂糟糟一片。
楊良秉著三十六策走為上策的原則,打算腳下抹油,第一時間開溜。
反正想救的人已經救了出來,甚至還有意外的收穫。
此時縣衙前圍了許多人,有人是大牢里那些犯人的家屬,本以為這次必然是傷筋動骨,甚至有可能傾家蕩產。
他們聞訊趕來,看到自家的親屬逃了出來,頓時喜出望外。
同時也有些擔憂,砸牢脫獄可是砍頭的大罪。
「孩兒他爹,快走,先回家再說。」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我若是逃走了,可是要滿門抄斬。」
楊良邁步要走,忽然眼前出現一道倩影。
玉漱公主身披大氅,以兜帽遮臉,從帽檐下盯著楊良。
「公主殿下……」
「你好大的膽子,煽動舉子鬧事,衝撞縣衙,是不想要頭上的腦袋了嗎。」玉漱公主冷冷道。
「呃……」
楊良稍微怔怔,便立刻恢復了平靜,道:「殿下,冤枉吶,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根本不清楚。所謂的煽動舉子鬧事,又從何說起。」
「呵,你這小聰明瞞得過別人,難道還能瞞得了我。」玉漱公主伸出手指,在楊良鼻子上點了點,又開口冷冷道,「這位姑娘是誰,也是你的紅顏知己麼。」
楊良表情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應對。
卻見玉漱公主摘下兜帽,走到了縣衙大門前。
「諸位諸位,本宮乃是陛下欽封公主,今日這裡的事本宮已經知曉。錦川縣貪贓枉法,定會依王法處置。諸位放心,只要本宮還在京城,這裡便有王法,這裡便有公道。」
一眾舉子聽到這話後先是安靜下來,沉默片刻,忽地跪倒在地,口呼公主千歲。
玉漱公主含笑點頭,招招手讓諸人起身,每個人都感受到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暖。
楊良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玉漱公主除了以風流聞名外,在民間她還有另外一種人設。
人們都說她宅心仁厚,為人最是仁慈,常常施捨錢財與窮人,在廟堂雖然孤立無援,但仍堅強地反對閹黨。
嘖嘖,
楊良暗暗感慨,如此一來,人們對閹黨的憎恨,都轉化成了對玉漱公主的好感。
玉漱公主算是狠狠地收割了一波。
似乎察覺到了楊良的目光,玉漱公主站在人群中,遠遠向這邊張望了一眼,含笑沖他點了點頭。
場上似乎只有楊良看到了她另一副面孔。
楊良沒有耽擱太久,馬不停蹄回到公主府的後院,將林盼兒擱在自己睡覺的床上。
他請了郎中來,為林盼兒檢查過身體,她的身體並無大礙,不過是餓了太久,有些虛弱罷了。
郎中留下了一副補氣的藥方,楊良親自下廚給她熬了一碗熱粥。
一番忙碌之後,林盼兒才算是平靜下來。
「盼兒姑娘,你怎麼會在大牢中,還有你大哥呢,他在什麼地方?」楊良坐在床邊,手裡捧著一碗熱粥,仍冒著白色的熱氣。
「我哥哥他……」林盼兒呼吸一窒,強忍著哽咽道,「我哥哥已經死了。」
「什麼!」
楊良吃了一驚,手中捧著的瓷碗差點落在地上。
他將白粥擱在一旁的茶几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盼兒姑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上次分別之時,林兄仍是談笑風生,怎麼突然就……」
「我哥哥是死在鐵刀衛手中。」
林盼兒咬著貝齒道:「與李公子分別後,我和家兄回到了家鄉,也商量著進京趕考的事。
半路之上,遇到了鐵刀衛的隊伍。他們駕著奔馬,衝破了路邊一個菜販的攤位。兄長氣不過,便與他們理論。
誰知道那鐵刀衛跋扈得很,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我兄長本是文弱書生,怎麼遭得住他們的毒手,重傷之後生了一場大病,沒幾日便一命嗚呼。」
說到這裡,林盼兒再也遏制不住,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楊良也覺得心中有些苦澀,上次分別時,自己與林舒約好,一起趕考,一起高中,在京城大醉幾日。
誰知半年不到,自己仍是人間一人,他已經是陰間一鬼。
他眼前仿佛又出現林舒的樣子,那的確是一個乾乾淨淨的讀書人,也正是因為太過乾淨,眼裡才揉不得沙子。
他本還想著來到京城,在殿試上大罵一番,如今卻已死在鐵刀衛手中。
「李公子,兄長臨終前,還托我與你帶一句話?」林盼兒道。
「林兄有什麼吩咐?」楊良認真地打起精神。
「他說他還欠你一筆錢,讓我有機會的話,一定要還給你。」
楊良心中悲傷,也落下了幾滴眼淚,他嘆了口氣道:「林兄與我一見如故,早已引為平生知己,再說金銀,便是小看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林盼兒道:「兄長能有李公子這個朋友,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楊良道:「林姑娘,你是怎麼到了大牢中?」
「兄長死後,我就想著進京替兄長報仇。我一路來到京城,在錦川縣投了狀子,誰知他們不審也不問,直接把我丟進了大牢。若非是遇到李公子,還不知道要被關到什麼時候。」
楊良嘆了口氣:「你也是糊塗,那錦川縣本就是閹黨的走狗,怎麼可能有膽接你的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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