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以常暗謀相位 大議事諸公存私
第4章 南以常暗謀相位 大議事諸公存私
南以先把正要推門的手放了下來,轉過身來,呆呆的望著南以常說道:「你繼續說。」南以常又說道:「你知道昨天什麼人來相國府嗎,是那個六姓,六姓是什麼人,差一步就是十哲的人物,在老爺子面前怎麼樣,還不是得磕頭拜碼頭。如今老爺子老了,糊塗了,相國的位置不想著我們哥倆,倒是把心思用在他學生身上,多少年了,老爺子整死多少人,你我整死多少人,我們底下的人借著相國府的名聲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你我心裡都有個數,你盤算盤算,有多少人想要老爺子,想要我們哥倆死,哪年老爺子病了,老了,位置一交出去.等著吧,」南以常說著,語氣透漏著無奈與疲憊,像一位常年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老者。不自覺的嘆了口氣,癱坐在太師椅上,最後又接著說了一句:「到時候怕是想要飯都要不到了。」
「這不能吧。」南以先既沒有見過南以常這幅樣子,更驚訝於南以常這番言論,一時話都說不連貫了:「老爺子.老爺子這麼精明的人,能這點退路都不安排好了?」「官做到了這個地步,誰能保得了誰,誰能給誰留退路,你要是不想著自救,那就誰也救不了你。」南以常的臉色變得惡狠,一雙眼睛盯著南以先讓南以先只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才開口說道:「你說吧,想讓我怎麼辦。」「今日的事你我誰也別往外說,想賭坊的人也不會不知死活,以後下不為例。我們得先讓外面的人知道,相國府的那些髒事爛事,是有人把我們哥倆瞞了。到時候觸王念著老爺子的舊情,十哲那裡我們也多走動走動,只要相國還是我們家裡出的,你那點玩好,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南以常盤算著,臉色越說不禁地笑了出來。「相國不出咱們家那就是你當唄,你說我十五歲才會煉炁,變戲法別瞞敲鑼的,你又比我強到哪去了?老爺子是觸王底下第一人那可是十萬貴族公認的,這才當得起這個相國,咱們哥倆?等觸國十萬貴族死上八萬興許有戲。」
南以先不屑的笑了笑,只自顧自地坐下喝茶。南以常坐下,壓著聲音,語氣卻嚴厲地說道:「好啊,那你現在就讓老爺子把十哲裡面跟他對著幹的桐馬桐魁打死,再把那幾個左右騎牆不定的打死,這樣老爺子也不用天天的愁大議事了,咱倆也不用在這裡謀劃什麼退路了。」南以先嘀咕了一句:「要說這桐馬。不能比老爺子強吧。」「老爺子一大早出門,這是去議十哲的,晚飯回不回府吃還要現等那邊派人來說呢,要是去殺十哲的,趕著日頭不落盡也就回來了。可十哲哪個身上不是擔著天大的干係,縱然本事殺,也殺不得。你我幫著老爺子辦事也二三十年了,這個相國幾時是用煉炁的境界去壓人了,把觸國的諸多事宜處理好才是做相國的本分,這二三十年,你可見過老爺子真動手殺人了?可見煉炁這東西其實就是虛的,把各人的算盤打好了,這便是天底下第一的本事。」
觸國的令法,大議事諸皇子不必參與,大公子因此得了空閒,在府上後院獨自汲水烹茶,倒也自得其樂。壺還在火上燒著,忽然聽見一句:「今天倒是有了雅興。」大公子回頭看了一眼,竟然是觸王悄無聲息的來到府上。慌忙跪撲在地,一時連句話也說不出來。觸王擺擺手叫大公子站起來,信步在大公子院中看了看,觸王都便在觸國最高處,觸王宮又在觸王都最高處,大公子府便緊靠著觸王宮,幾乎可手觸雲霞,倘若低頭,則整個觸國疆域盡收眼底,而觸王卻始終平視,遠遠的望著不知多遠處一座隱約的山影,
「我們所在的觸王都,論繁華,論規模在觸國算得上首屈一指了,只是在一處擎天掣地的三苦峰之上。就顯得不值一提了。」觸王知道大公子必然不知道自己這番話的意味,權當說給自己聽了。
「是,父王說得對。」大公子低著頭,認真地回道。
「三苦峰以東,是一片平原,觸國最強大的時候,我在這邊平原跑死了三匹馬,都沒有跑到邊界,先人中神行術最好的,也要走十五天。你知道這片平原叫什麼嗎?」觸王開始回頭,話也開始說給大公子聽,話剛說完,臉上便露出期待的神色。
「回父王,叫三難原。父王的馬術,自然是天下無雙的。」大公子自知這番話回得不好,但也想不出更合適的話來回,便把頭低得更低了。
「那三難原再往東呢?」觸王似乎並不死心,非要問出個什麼結果出來。
「這應當是蠻國吧。這麼遠的地方了,除了蠻國不會有其他地方了吧。」
「是三厄峰。」觸王有些不耐煩了,「蠻國其實與我們有些相似之處,三厄峰與三苦峰一樣,不知幾萬里。先賢的疆域能夠橫跨三苦三厄兩山峰,想想幾乎是夢幻之事。」
「父王只要任賢用能,節用愛人,憑父王的本事,達到先王的成就也不過是旦夕之間的事情而已。」大公子仍然近乎木訥的說道。
「哦?那我豈須再派人去尋找塌陷之地?」
「父王是觸國的王,既然下了命令,那麼全觸國之人,自然只有全力辦好的道理。」
「觸國人只能在觸國的土地上使用炁,蠻國人只能在蠻國的土地上使用炁,一旦觸國的一片土地變成了塌陷之地觸國人便不能在此處使用炁,蠻國在此處反而可以用炁了。觸蠻兩國的疆界實則是依據塌陷之地的變化而變化的。所以老四最近尋來七百里塌陷之地,是一件功勞,應該有些獎賞,你可知道老四喜歡些什麼?」
「這……兒臣不知。」
「罷了,這事我安排別人去做就是了,馭下的那些權謀心術都可以慢慢去學,眼下最要緊的是你要達到能掌握大魔法的境界,掌握了大魔法,將來這整個觸國才能真正掌握在你手上,儘管先輩總結了許多可使下屬死心塌地的心得,但最可靠的馭下之術還是自己手中強大的力量。在觸國眾多貴族中,南不聞自然不必說了,十哲便是個個都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再加上那麼多世家大族,他們可能臣服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之下嗎?」
「能。」一個聲音由遠處而來,觸王與大公子尋聲望去,四公子正照面走來。
「為何一定要煉炁?」四公子走近說道。
「為了你口中之所食,身上之所衣——這理由還不夠嗎?」觸王對於這樣的發問,顯得十分不快。大公子臉上已然掩飾不住惶恐之意,此刻為四公子說情不是,不為四公子說情也不是,只得原地看著四公子回話,四公子說道:「觸國的一切,除了匠人所造的,就是白民所造的,與煉炁又有什麼關係?」「照你這麼說,觸國的王室,十哲,還有十萬貴族都成了白民和匠人的寄生之物了?」觸王的語氣緩慢甚至帶著一點笑意,在大公子面前更加可怕。
四公子望著眼前的觸王,只覺得眼前的人,和他旁邊的大公子都如同與自己格格不入一樣,不要說他們,有時候就連四公子自己都覺得自己與煉炁之人中,有一者是不能夠稱之為人的,此刻大公子的恐慌已經溢於聲色,四公子知道這來源於同為煉炁之人,大公子知道自己與觸王的差距在何處,而四公子卻對這種差距無法理解,這就顯得有些無知者無畏了。觸王突然說道:「既然你這麼想,那麼你不能煉炁反而倒是好事了。若不是你這身板挨不住我一招,我一定要好好責罰你。」說著觸王轉身背起手來,徑直離開了大公子府上,前往觸王宮議事去了。
大公子與四公子遠遠看著觸王走遠了,良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話,最終大公子才緩緩開口說道:「你肯定不知道我剛才在旁邊是怎麼度過的。」四公子笑道:「怎麼,你怕了?」大公子認真地問道:「你在太學這麼久了,沒少跟抱石比試過吧,贏過嗎?」四公子雖然想要謊稱贏過,但一來確實不曾贏過,二來在大公子面前就算硬說贏過也沒有意義,便低頭不語。大公子繼續說道:「抱石只不過是十哲一員罷了,什麼叫十哲,就是說實力與抱石仿佛的一共有十個,更不要說十哲之首桐馬了,桐馬之上是觸國的相國南不聞,南不聞再之上才是父王,倘若你對抱石都是無可奈何,與當權者的實力差距對你來說就是天塹。」四公子聽了雖然感到十分不快,但也知道大公子說的是正論,便不反駁,只說道:「大魔法是錯的,無論十哲多麼強,王上多麼強,錯的東西就是錯的,永遠變不成對的。也許觸國有時會烏雲蔽日,但千秋萬代的史書上自有公論。」
大公子說道:「如果你現在是個煉炁之人,不用千秋萬代,此刻你就已經死了。現在你能說出這些是因為你沒有力量,所以他們不在乎,放任你隨意說。倘若你有力量,能威脅到他們了,那就要受到他們的制衡,到時候想說的你說不出,想做的你不敢做,錯不得一毫半分。」四公子說道:「我本就是一枚棄子,能夠聽到一番肺腑之言,實屬不易,然而這世間一定有不依靠炁而獲得認同的辦法。人,本就不應當殺人。」大公子笑了笑,說道:「但願有一天我們能夠走到同一條路上吧,一會我要和麻上他們議事,就不留你了。」四公子也知道自己的話再說下去也只能自討沒趣,也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大公子離開後院,到了正廳見正巧沒人,便癱坐在上首,也不招呼有人來伺候,閉目休養了不多時,睜眼見一個黑衣男人打趣在他眼前打趣地說道:「你那個沒用的弟弟都想著為觸國做點事情了,你還打算繼續裝瘋賣傻下去嗎?」大公子見有人來了,忙正坐起來說道:「不幸生在帝王家啊,老四這樣的人,挺好的,不煉炁,只消得一份俸祿,誰也不妨著,誰也不盯著,帶著太學一群不成器的子弟鬧破天也人們也懶得管。難十一,你說哪天我也廢了這一身本事,跟我這四弟鬧去。」
難十一笑了笑說道:「那樣的話我倒是麻煩了,還要現去投奔二公子,這幾年辛苦也白幹了。」「難十一你少說兩句,急不在這一時,現在最要緊的是保全大公子,到了有一天大公子繼承大統,那時候萬事可為。」說著一個紅袍策士走了出來,是觸國麻族的麻上,對著難十一說道。難十一仍舊笑著回答道:「你想等著那老國王咽氣,那可難了,他煉炁已然練到返璞歸真,從心所欲的地步了,要說他長生不老我都相信,你要是不信就先等個一二百年看看,不過天知道再過一二百年他又生出多少皇子出來。」「難十一,你放尊重些,你身上可不止是你一條性命,更擔著大公子的干係。」麻上聽難十一這番話狂妄犯上,變十分不快,開口也不再客氣。難十一這邊卻神色不改,繼續說道:「我身上擔著,你身上一樣擔著,主意打著一個等字這才是荒唐。」「你們不要說了,剛才你們說的什麼我一個字也沒聽見,你們往後也不要再提起了,大議事眼看著要開始了,十哲,還有南不聞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大議事上還不定提出什麼,為國事考慮,現在也不是胡鬧的時候。老三已經讓他們給逼死了,再鬧下去還不知道有意無意要死多少人,罷了,無非是打量著我這個位置,到時候我讓給他就是了。」大公子說著,起身離開了。
再說黎翁了結了城內諸多事情,一個人身形一閃鑽進一片林子裡,一時沒留意,正撞上一個少年,少年被黎翁撞了個踉蹌,定睛一看是黎翁,立刻跪下說道:「師,師,師,師,師父。」黎翁見是自己的弟子期昌,知道他平日從不亂走,今日卻不知道為何出現在這裡,開口問道:「期昌,你在這裡做些什麼。」「進,進,進城。」期昌跪著說道,「進城做什麼?」黎翁問道。「除,除,除,除惡。」期昌一時說不出太多話來,臉上急的通紅。黎翁知道期昌說話慢,便一點一點問他,讓期昌慢慢說:「除惡,那誰是惡人?」「十哲。」期昌能連貫說出來的話不多,偏偏十哲就是其中之一。黎翁知道期昌本不會做什麼決定,但一做決定,便是一定勸不住的,黎翁便說道:「你可知道,以你現在的本事,相較於十哲,你還是不敵的。」期昌跪著說道:「舍,舍,捨身,捨身取義。」黎翁的視線離開了期昌,轉身向王都望去:「你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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