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見機
第132章 見機
「杜前輩。」
陸遠停在杜勾陳身前,極有禮數地行了一禮。
此時杜勾陳已經偃息氣血,恢復了乾瘦老者模樣。
只是上身的內衫已經碎了一地,不知哪裡攝了件袍子搭在身上,有些不太雅觀。
但想起他方才,打得兩位罡勁毫無還手之力的威勢,反而顯得氣度不凡。
尤其站在這幾成廢墟的寨中,更有說服力。
他招了招手,將鶴招叫到身邊,這才看向陸遠:「不給老夫一個解釋?」
他沒有明說是什麼事。
也是無從問起,以期陸遠主動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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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上位者的心態。
當然,若是不識好歹,自有一番雷霆手段。
他暗自覺得陸遠有些蹊蹺,心中生疑。
無論是突兀出現在此處,還是方才能叫破陶定湯的方位,亦或者方才出乎意料的實力。
都不是一個機緣巧合能說服他的。
想到他今晨卜的那一卦。
他此時才醒悟,二者之間恐怕大有牽扯。
有了懷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而且……
這等實力,清河甄氏的門客?
真是天大的笑話!
還未成就罡勁就有這等實力,前途不可限量。
假以數十年,恐怕又是一個地榜宗師!
這若只是個普通門客,簡直侮辱他的分辨能力。
杜勾陳一手按著七殺道人的胸膛灌輸真氣,一邊肅容看著陸遠。
大有給不出個合理解釋,就要翻臉的架勢。
鶴招看出氣氛有些不對,怯生生拉了拉杜勾陳的衣袖。
杜勾陳側臉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自然是看到陸遠搭救鶴招的那一幕。
但他心思縝密,卻是第一時間就在思索,其中有無假意做戲,取信於他的可能?
此時鶴招請求,卻是分毫不能動搖他。
陸遠見他說完一語後,就肅容看著他。
也不遲疑,將方才準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
「杜前輩不要誤會,晚輩出現在此地事出有因。」
他將方才哄騙鶴招的說辭再度重複了一遍。
頓了頓又說道。
「至於方才對血魔道手段的了解,還要得益於機緣巧合中得到的一門武學,晚輩拆解過一段時間。」
「而方才那奇怪的血色霧氣,脈絡流轉,與其一模一樣,這才能第一時間就對應上。」
說罷,他當即將無意中尋到血魔道人洞府,以及從中得了這門武學的經歷,添油加醋地嫁接到自己身上。
隨後又將那門《血海魔種》的特性向杜勾陳詳細描述了一遍。
甚至說到尾處,他還默誦了一遍這門武學。
姿態可謂做足了。
沒辦法,為了逮逃走的那名血魔道的尾巴,素千衣方才就綴了上去。
他好歹要伏低做小,等她回來鎮場子後,才敢大聲說話。
好在這位杜監正行事作風雖然有些霸道,但還有幾分人情味。
聽罷陸遠的說辭,眉頭舒展了些許。
自然不是他輕信。
而是對應著陸遠口述的功法,細細回憶了一番當時的場景。
以他如今的境界,雖說做不到過目不忘,卻對短期內發生的事,印象極深。
而這門功法雖說不簡單,但對照一番功行路線還是輕而易舉的。
兩兩映照得上,這個理由自然說得過去。
況且這般輕易便將武學說與自己,顯然洗脫了幾分嫌疑。
後又沉思了一會。
片刻後才道:「袁小友方便指出血魔道人洞府的位置嗎?」
雖然是問句,但顯然不容陸遠拒絕。
他詢問位置,並非要去查探。
而是收集血魔道的知聞,方便他追索教眾。
卜算一道,自然是現有的知聞越全面,所得才能越清晰準確。
如今他已然查清了地龍翻身的原因,按理來說,他應該徑直回京復命。
至於此後清剿血魔道,這就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了,自有霸府與地方州郡處理。
但,七殺道人為了脫身,方才口不擇言。
恰是引起了杜勾陳的興趣。
使他改變了主意,並不準備這樣輕輕放下。
這才尋根問底。
陸遠見他發問,自然事無不可對人言。
這些邪魔外道的消息,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將阮濟那裡得來的消息,隱去了部分,余者盡數告訴了杜勾陳。
「杜前輩,那血魔道人離群索居,近年與血魔道瓜葛似乎並不多。」
陸遠打了個補丁,讓他少抱希望。
自然是希望他將手上這七殺道人救回來,這才是重頭戲。
杜勾陳不置可否。
陸遠情知他心中還有懷疑,多半是對自己身份起了疑心。
但這也無法,無論再編個什麼身份,只怕都不能打消他的懷疑。
思忖片刻,陸遠懇切道:「杜前輩,晚輩確實不是甄氏門客,但決計與魔道無關。具體身份,稍後給前輩一個交代。」
他也只能拖著。
至少要等素千衣折返,屆時再見機行事。
大不了從七殺道人嘴裡撬出有用的信息後,二人溜之大吉便是。
杜勾陳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見他這副自信的模樣,心中反而泛起嘀咕,莫非有什麼了不得的來歷?
有心追問,但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沒必要逼迫過甚,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轉而看了七殺道人一眼。
比起陸遠,自然是手上的七殺道人更讓他有興趣。
陸遠也跟著看了過去。
只見其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眼眶深陷,膚色蒼白無比,沒有一絲血色。
這是被抽乾了氣血之態。
仔細打量,陸遠皺了皺眉,此人恐怕是救不回來了。
這些魔道中人為求速成,外練武學都根底極差,肉身孱弱,一旦肉身傷及本源,就沒有自愈的可能。
杜勾陳此時渡入真氣,只能護住其五臟六腑。
但這都是無源之水,一旦停下,此人頃刻之間就要暴斃。
突然,只見七殺道人悶哼一聲。
杜勾陳神色一變,連忙加大真氣注入,護住他的心脈。
七殺道人緩緩睜開眼睛,而後才看清場上情狀,表情頓時精彩無比,似哭似笑。
「嗬嗬嗬。」
他上下頜發顫,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當真是勞煩杜監正費神護住我心脈了,竟然這般記掛在下的性命,實在受寵若驚。」
七殺道人聲音嘶啞無比,仿佛喉嚨沒有一絲水分,刺耳至極。
說句話的功夫,牙齒就這樣一顆一顆往外掉,肉眼可見的衰色。
杜勾陳見怪不怪,只是沉聲道:「焚不歸,說出你們的圖謀,我可以救你這條命。」
若說血魔道吃飽了撐著,撥弄地脈作樂,說出去誰也不會信。
尤其是其人言語之中厭棄玄離界,二者有無關聯,他自然要問個清楚。
「哈哈哈哈!杜監正當我三歲戲娃,若是有手段保住我性命,你早就將我帶走,讓霸府的牲畜好好審問了,哪裡還要親自做這事。」
「焚某怕是活不出一時三刻了吧。」
嘶啞的聲音,帶著哂笑。
畢竟是老油條,一眼看穿杜勾陳的說辭。
杜勾陳心中一沉,暗道麻煩。
面上卻顯得智珠在握:「焚不歸,大內皇室富有十六州,珍藏天下,不是伱這種邪魔外道能忖度的。」
「我只問你,要生,還是要死。」
七殺道人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陸遠在一旁看得心急。
恨不得立刻用催動神意,將此人碾成白痴,來個有問必答,死前好好壓榨一番。
他此時神意距離三階之路,已經過了半數。
加上魔道之人,武道意志最是薄弱。
二階之內,壓制其自我意識三五息,還真不是問題。
只可惜他不能此時出頭。
素千衣不在,為防杜勾陳翻臉,他只得夾著尾巴做人。
突然,他神色一動。
說起這個,他才忽然想起。
神意傳承,似乎只有大雪山聞名於世。
他也數次因此被誤認為大雪山傳人。
如今這杜勾陳正好懷疑他身份,他也需要顯露神意。
是否可以……
心念百轉。
似乎並無不妥。
他立刻下定主意。
抬頭看向杜勾陳,打斷了他與七殺道人,開口道:「杜前輩,不如讓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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