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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處理後事

  眾人在客棧里焦急地等待了一陣,兩名刀手和王二自告奮勇出去打探,其餘的人則緊張兮兮地提著武器,守衛著馬車,只要情況有一點不對,大伙兒就打算向南城門逃竄。

  這其中只有朱元璋知道,鄭彥夫一伙人不會再鬧出更大的亂子了,他肯定按照朱元璋給的安排,讓手下的亂民分了財物之後四散逃竄,約定了明天早上在虎頭山上的重新聚集。最終他們會竄進黃龍山落草為寇,在山裡蟄伏下來。

  朱元璋以後若是需要他們,隨時可以進黃龍山里去找鄭彥夫,將這股力量化為已用,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罷了。

  許久之後,出去打探的刀手和王二都回來了,三人打探回來的結果都一樣,張斗耀父子已死,張家幾乎滿門被殺,只有少數幾個丫鬟家丁,躲在床下或者水溝一類的地方僥倖逃生。亂民搶劫了張府和衙門,打開了縣倉,將縣倉里的銀兩和存糧全都搶掠一空,然後四散而逃……

  由於這個時候正在收取春賦,縣倉裡面銀兩很多,鄭彥夫一夥兒著著實實搶了一把狠的,將澄城半年的賦稅全都搶了去。

  聽說亂民逃走了,大伙兒鬆了口氣,緊握在手上的武器這才鬆了下來。朱元璋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車廂里的馬三小姐,在聽到張斗耀父子已死時,似乎也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這下咱們可以回去了!」一名刀手道:「送親已經送不成了,咱們趕緊回家為妙。」

  這時馬三小姐卻反而不急著走了,她柔聲道:「雖然我的婚事沒了,沒有再留在這裡的理由,但是張家的小姐現在已經送到了白水,明天就要和二哥拜堂成親,成為我的二嫂。這張家也算是咱們的親家,既然適逢其會,咱們應該到張府去,幫著安撫一下倖存的丫鬟和家丁,幫他們拾綴一下家產,交到我二嫂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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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小姐……這事……最好是不急著做,過陣子再來操持這事比較好。」朱元璋突然開口道:「城裡亂成這樣,附近的衛所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最快今晚,最遲明天,官兵就要到了……咱們若是留在這裡,只怕麻煩不斷。」

  「官兵來了是好事啊!」三小姐天真地道:「可以幫著鎮壓流寇,維持城裡的秩序,不是麼?」

  聽了三小姐天真的話,朱元璋、王二、十五名刀手齊齊苦笑起來,官兵能幫著維持秩序?這簡直是瞎扯蛋,也只有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姐才能說得出這種話。凡是略通世情的人都知道,這年月的官兵,比流寇還要恐怖,所過之處,雞飛狗跳,擾民之極。

  民間有句話說得好: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賊寇過來掠奪,就像梳子梳理了一遍,把家裡財物都掠走,但是梳子齒與齒之間間隔大,仍有漏過的;篦子齒很細,形容兵丁過來掠奪,是明打明地,時間充裕,細細地搜刮,掠奪得比匪還要恨,不像匪至少還怕官府過來只好匆忙地掠過就走。後面還有半句是,官過如剃,這句不用解釋了,官員過來搜刮,像剃頭一樣寸草不生了。


  張府現在已經夠亂,但好歹地上還扔著流民們來不及搬走的花瓶,等今晚或者明天官兵到了,將張府圍起來「清查賊人留下的線索」,只怕會清得最後一個花瓶都找不著。

  幾名刀手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向著馬車恭敬地道:「三小姐,官兵靠不住,咱們還是早走為好,張府里那些殘存的人與咱們也沒什麼關係,別管他們了……」

  「這怎麼行,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他們才被賊寇驚嚇了,正是需要別人安慰的時候。」不喜爭持的三小姐居然爭了一句。

  在旁邊聽著的朱元璋只覺得心裡一柔,他又想起馬皇后了,那是個無比善良的女人,對朱元璋的話一向逆來順受,但每當朱元璋舉起屠刀想要殺人時,馬皇后卻會據理力爭,儘量保全別人的性命,她的善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溫暖。

  朱元璋站了出來,認真地道:「三小姐,你和護衛大哥們先回家去,我留下來安撫張家的下人。」

  他想要為她做點什麼,而且這也是個獲取好名聲的機會。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掀翻大明朝的棋盤,重新擺上旗子,那麼就必然要走上農民起義的道路。要起義,沒有自己的隊伍是不行的,他不願意去領導鄭彥夫,有很大一部份的理由是因為那個隊伍不是他的,而是鄭彥夫的。他想要的是一隻聽自己話的軍隊,而不是先聽鄭彥夫的話,鄭彥夫再來聽他的話的軍隊,這樣的軍隊太容易離心。

  要拉起一隻自己的隊伍,就必須先獲得好名聲,但是朱元璋來得太晚,白水排頭第一的好漢早就被人們認定了是王二,他想要頂掉王二的位置,占據第一寶座,就必須要做更多的善事,獲取更多的民間聲望才行,等到時機到來,他振臂一呼,才能聚集起一隻完全聽他的話的隊伍。

  既然三小姐已經將問題擺了出來,他趁機站出來做點好事,一方面可以給自己掙個好名聲,另一方面也可以滿足這個長得很像馬皇后的女人的心愿,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你要留下來?」馬三小姐有點遲疑:「你一個人成麼?」

  「沒問題!」朱元璋淡淡地道:「我好歹也是個偏院管事,平時就管著一幫子人,臨時出來管管這種事也沒什麼做不來的。」

  「哦,那好!」

  刀手們自然也沒意見,只有王二略有點擔心,想要留下來陪朱元璋一起干。朱元璋勸說了他幾句,一幫子挑夫兄弟還要王二照拂,他只好做罷。

  商議停當之後,三小姐的黑色馬車在刀手們的護衛下,匆匆出了南城門,回家去了。王二率著一群家丁腳夫,也隨著馬車一起去了。

  朱元璋又拿了一張馬家的拜貼,用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將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脫下,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棉布衣,這麼一打扮後,他再略略放出一丁點上位者的氣勢,看起來便有了幾分富家管事的樣子。然後不慌不忙,沉穩大度地向著張府走去。


  澄城裡的情況與剛才又大不相同了,鄭彥夫一夥已經散去,膽大的百姓們開始走上街頭,互相打聽著發生了什麼事,三三兩兩的百姓鼓著勇氣向城中心聚集,大部份人都在朝著衙門的方向走,也有一些好事的人向著張府張望。

  剛才緊閉的屋門現在大多數都打開了,女人和孩子們還留在屋裡不敢出來,但男人們大多鑽出來打探消息。

  朱元璋走到張府前門時,只見這裡堆滿了人,許多人大著膽子向裡面伸頭打量,但是沒有人敢走進去。因為在門口倒斃著兩個張府的家丁,屍體上橫橫豎豎十幾條刀口,鮮血橫流,染紅了門檻……普通人哪敢靠近半步。

  朱元璋排開眾人走了過去,嘴裡大聲道:「讓開,我是張老爺的親家派來的人,讓我進去處理張家的事情。」

  人群本來就是看瞎熱鬧的,聽到有管事的人出現,頓時分開一條道路,朱元璋從人群中緩緩穿過,每一步都故意落得很沉重,使得自己看起來比較有氣勢。

  「這人看樣子是個管事……」

  「張家的親家派來的?莫不是白水馬家?」

  「應該就是馬家的人了,前幾天張斗耀把女兒送到了白水馬家去,他應該就只有這個親家……」

  「這管事看起來挺年輕的,靠得住麼?」

  人群議論紛紛,朱元璋並不理會他們,走到了張府的大門口,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一腳就踩進了門口的血泊里,鮮血在他腳下踩得「唧唧」地四濺,他就這麼踩著一大灘鮮血,緩緩地走進了張府之中。

  「絲!」圍觀人群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管事好厲害!」

  「別看人家年輕,踩在死人的血泊里就只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起來很靠得住。」

  「豈止靠得住,真是太可靠了,你敢在血泊里這樣走麼?只怕踮起腳尖你也不敢走……」

  「難怪年紀輕輕能當上管事,是條好漢啊……」

  張府里,屍橫遍地,有張家的家丁,也有鄭彥夫手下的亂民,每一個人的死狀都奇慘,要不是身中數刀,就是腦袋被鐵犁和鋤頭等重物打得奇形怪狀,白的,紅的,黃的各種液體四處流淌……

  張府的大堂上坐著一群僥倖不死的家丁和丫鬟,有二十一人,其中只有四個家丁,另外十七個都是丫鬟,大亂起時,家丁們多在前院,而且參與了抵抗,所以死傷殆盡。丫鬟們在後院比較容易躲藏,所以活下來的比較多。

  這些家丁和丫鬟個個都精神恍惚。而且滿眼迷茫之色,一日之間失去了主人,茫然不知道將來怎麼辦。如果給他們一晚上的時間思考,他們也許會想到卷了家裡的財物逃走……只是現在事情發生過去還沒多久,他們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混亂之中,腦袋還沒開始想事情。

  朱元璋站到這群人的面前,輕咳一聲,提了提氣,然後大聲叫道:「我是白水馬家的管事朱八,我是來幫你們的!」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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