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無字之書

  第256章 無字之書

  「這裡是麥卡-德林院長以前的居所，後來整棟樓都被改造成了展館，學生們很少來這裡，有重要訪客來島上時，瓦波爾教授會親自帶他們來參觀這個地方，嗯-簡單地來說，越是不了解元素魔法的門外漢，越喜歡參觀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地方。」

  凜冬一路充當著導遊的角色，走在熟悉的校園小道上，她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不過，這也可能是以前累積下來的「職業病」，腳步不輕快一些的話，就會被教授們設置下來的各種陷阱逮捕。

  伊森則注視著凜冬的白色長髮，隨著她時不時轉動身體，白髮也隨風舞動著，倒是文學少女一回到學院就跑沒影了，只留下了一句「要去拜訪老朋友」。

  他越看越覺得凜冬本質上就是一隻貓貓。

  好奇心旺盛，反應快，還對陷阱有著天然的洞察力。

  他很享受這難得閒散的時光，讓他有了種回到校園生活的感覺。

  

  學院就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象牙塔，沒有像占星公會那樣被權力和財富腐蝕，至少純血家族的背景不會干擾到正常的校園生活，對於在校學生們來說，只有在各項比賽斬獲前三名才是硬道理。

  「你看，一進門就是麥卡-德林的畫像。」

  凜冬在這畫像下面。

  伊森自然也認出了這位老朋友，在真實的世界裡，麥卡-德林已經死去上千年了，他的壽命要比正位神和中位神更加短暫，所幸他的後半生再也沒有經歷戰亂，對於經歷了黑暗紀元的人們來說，能壽終正寢已是最大的幸運了。

  享年107歲。

  這對於人類也算得上長壽了。

  畫像下寫著麥卡-德林精彩的人生，一個博學、睿智的人，也是所有元素塑能師們憧憬尊敬的長者，上面提到這位老院長的死亡也很有傳說色彩，他仿佛預見了死亡降臨的日子。

  在某個不起眼的早晨，麥卡院長忽然想釣魚了。

  學院的教授們看著他一大清早帶著魚竿，去了島嶼深處的環形湖一一這便是他們與院長見過的最後一面，一天之後，人們在環形湖旁找到了他，那時的麥卡-德林還在坐在岸邊的石塊上，魚竿就安放在他的身旁。

  陽光穿過婆姿的枝葉照在他的背上，而他合上了眼，像是進入了一段再也不會醒來的思考。

  伊森一眼便在展館裡看見了麥卡-德林的魚竿，和他們在林間空間見面時是同樣的款式，展館對魚竿進行了更加的精細介紹，裡面包括了魚竿和線的材質，還有這位老院長曾經用這個不起眼的魚竿釣上來過多少神奇的物種。

  「他一直都在等一個人，直到死亡到來的那一刻。」

  一個老邁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是一個圓臉，臉上布滿了褶皺的老太太，她豎著眉毛，眼神中充滿了警惕，被她當成長柄武器一般抱在懷裡的拖把讓她看起來不像是元素塑能師。

  當然，所有的警惕都給了凜冬，「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好呀，朱蒂太太。」

  凜冬臉上浮現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這是一個在帝國隨處可見的名字，但卻給許多學生都留下過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朱蒂太太是學院的畢業生，比她更年長一輩的教授已經全部病逝了，如今的學生們也說不清楚她究竟畢業於哪一期，但很顯然，朱蒂太太不擅長元素塑能魔法，拖把是她最慣用的武器。

  但千萬不要因為這一點就小瞧了她，朱蒂太太是優秀的魔法掃帚駕駛者，最光輝的戰績莫過於騎著一把魔法掃帚圍著學院追了院競速賽選手七圈，在眾目之下用拖把把那個在紀念館裡搞惡作劇的搗蛋鬼「斬於馬下」。

  這就是朱蒂太太的可怕之處，

  她有著大把時間，一旦你招惹了她，她就能騎著掃把追你一整天，久而久之，就連最搗蛋的學生也不敢來這裡造次。

  除此之外，凜冬特地強調了自己不來這裡調皮是因為紀念館裡沒有吸引人的東西，她就是少數不怕朱蒂太太的學生。

  「這位是我的丈夫，他第一次來學院，這是一個有意義的地方。」

  聞言，朱蒂太太的眉毛舒展了一下，不再把拖把頭對準他們，進入了放鬆的狀態。

  「我對麥卡-德林院長的事跡很感興趣。

  伊森從衣服內側拿出了那本由院長親自交付給他筆記本，實際上這裡面並沒有記錄太多有用的信息一一這畢竟是凱薩洛斯想像中的造物，就算是舊神也不可能真的走進麥卡一德林的大腦，從裡面提取出全部的知識。

  在凱薩洛斯的構想中，這本書並不重要，也不該落入任何人的手裡。

  「我在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院長的筆記。

  D，

  「我看看！」

  朱蒂太太立刻走了上來，如同對待至寶般小心翼翼地接過筆記本，仔細研究了起來。

  除了打掃紀念館的衛生之外，她人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麥卡-德林，她是這個領域最好的研究學者，將那些發生過的軼事倒背如流，學院也需要這樣一個講解員，便讓她一直住在這裡。

  「這是院長的筆記，你是從哪得到它的！？」

  朱蒂太太脫口而出，她的眼晴都快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一個朋友給我的，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名字。」伊森說道，「你剛才說麥卡-德林院長一直都在等一個人，這是什麼意思？」

  伊森承認，在朱蒂太太開口時，他心跳加快了許多。

  從理論上來說，他和麥卡-德林立下過約定，在未來的某個時間節點，他會帶著這本書返回學院，替麥卡-德林完成那些未竟之事，但那畢竟是幻象的世界，他從沒有見過真實的麥卡-德林，更不可能成為對方一直在等的人。

  但在另一個方面，這個世界有著奇怪的預言。

  按照魔法師們對於魔網的理解，它曾經便是一面能夠照出未來的鏡子。

  更何況，相似的情況也曾發生過。

  他們在污染區改寫過歷史，也讓他被聖女瑪麗惦記了一輩子。

  這看起來更像是「未來凜冬」的權能，而她也的確在試煉中出現過，筆記本里的那一行提示便是「未來凜冬」留給他們的提示。

  難道相同的事也發生在了麥卡-德林院長的身上？

  朱蒂太太沒有立刻作答，她不停向後翻著書，當幾頁後的筆記徹底變成了空白，她才長舒了一口氣，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裡有很多相同的筆記，後面的內容都被隱去了。」

  朱蒂太太說道，「教授們說那也許是某種他們從未見過的加密魔法，也可能院長先生只是單純地沒有繼續寫下去。」

  她並不是唯一的研究者，曾經也有許多人打著研究的旗號，試圖破解諸多筆記本里沒有顯現出來的秘密，那些人實際上對於院長本人並不關心。

  「也許他一直都在等那個能破解這些秘密的人。」

  朱蒂太太說道，她的眼神有些黯然。

  「他等到了麼？」

  「沒有。」

  她搖了搖頭，不止是院長，她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凜冬絲毫不受低落的氣氛影響，好奇地提出了心中的疑問，瓦波爾教授也提到麥卡一德林院長的故居里隱藏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她承認自己的好奇心被成功調動起來了，

  她的目光四下遊走，還時不時拿起柜子上的展品，放到鼻子前聞一聞。

  「因為那些缺失的部分都在講同一件事。」

  對於凜冬這個惡名在外的搗蛋鬼，朱蒂太太心情複雜，一方面她擔心凜冬如傳聞一般在紀念館裡搞破壞，她一個不留神對方就把房頂給掀了，另一方面，如果讓她想到一個能破解這個秘密的人，她也只能想到凜冬。

  教授們精心布置的陷阱難不倒她，她是比所有教授都要優秀的元素塑能師。

  茱蒂太太甚至想過，或許凜冬就是麥卡-德林院長一直等待的人。

  但瓦波爾教授找她談了話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教授嚴肅地對他說，絕不能讓凜冬知道這裡的秘密，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衛這裡。

  對朱蒂來說，這更是一群教授在鬥法失敗後的嶇氣，也只有凜冬能讓那些教授們像個小孩子一樣展現出不服輸的一面。

  「是瓦波爾教授讓你們來的？」

  「呢，其實是——」」

  「沒錯，就是他讓我們來的。」

  還未等伊森替瓦波爾打圓場，凜冬就臉不紅心不跳地把瓦波爾教授給出賣了。

  這話是能亂講的嗎？

  在辦公室的時候伊森就注意到了瓦波爾不斷壓低的語氣和躲閃的眼神，作為一名經歷過職場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建議肯定是違規的，要是凜冬真的把紀念館的房頂給掀了，作為「泄密者」的瓦波爾教授肯定是要被追責的。

  「看來他總算想開了。」

  朱蒂太太清了清嗓子，「麥卡-德林院長是一個理智的人，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學院，自從學院建立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片島嶼半步，他留下的所有筆記，也都是關於元素塑能師與學院未來的考量，直到壽終正寢前，他都仍在積極尋找破解除魔癮的手段。」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對多少人如此介紹過麥卡-德林院長了。

  每當有訪客來到這裡，她便會充當起導遊的身份，向他們介紹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

  任何一個了解過麥卡-德林的人，都會折服於他的無私與偉大。

  「但那是因為院長他把所有關於個人情感的部分都隱藏了起來。」

  這些則是她不會向訪客們介紹的部分，「在院長離開的那一天，他其實留下了一封信，但後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那封信的存在被隱藏了。」

  至於特殊的原因，自然與信的內容有關。

  它經過了魔法的加密，掩蓋了上面的文字，讓它變成了一個沒有任何人能破解的「無字天書」。

  但以人們對院長的了解，他們猜測那封信上一定記錄著相當重要的內容。

  那可能是有關魔網，甚至是有關「毀滅日」的。

  加密這封信是為了有朝一日讓合適的人來開啟它。

  「那封信在什麼地方？」

  「被我保存了起來你們跟我來吧。」

  地點是麥卡-德林的臥室，臥室依舊是千年前的古樸構造，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動過，正對著床的是三個書架，上面幾乎全都是麥卡-德林的筆記朱蒂解開用於隔離的魔法絲線，將兩人帶進了臥室。

  她在書櫃的藏書里翻找了一會兒，從封面上寫著《元素塑能概論》的書本夾層中取出了那一封信。

  泛黃的羊皮紙，上面看不到任何內容。

  「瓦波爾教授認為，這封信上的內容很可能與魔網有關，把它收藏起來是最好的辦法。」

  「院長知道麼？」

  凜冬忽然問道。

  「他也來嘗試過，但是失敗了。」

  朱蒂太太搖了搖頭。

  起初還經常有人來進行嘗試，過了一段時間便無人問津了，「教授們認為這封信在等待合適的人，那應該也是院長最後的心愿。」

  在寫下這封信的時候，麥卡-德林或許就意識到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凜冬把泛黃的羊皮紙拿在手裡，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隨即臉上忽然浮現出了古怪的笑容。

  「有什麼發現麼？」

  「教授們的猜測沒錯，這封信的在等待一個合適的人。」

  「果然，院長早就預感到了魔網的危機，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

  「你完全搞錯了。」

  凜冬打斷了朱蒂太太，她把視線移向了伊森，深深地望著他，「他已經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學院，但是，如果他知道這是他寫下的最後一封信，他最想寫給什麼人了？」

  魔網？

  魔癮症？

  又或是在遙遠的未來，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毀滅日？

  凜冬並不這麼認為。

  在寫完了這封信之後，麥卡-德林便拿起了他的魚竿，獨自離開了學院，走向環形湖，把所有的瑣事都拋在了腦後。

  按照伊森的說法，在107歲那一年的某天早上，麥卡-德林終於退休了。

  信封上的變化讓朱蒂太太瞳孔一縮。

  隨著凜冬魔力的注入，一行字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上面的內容與所有人的猜測無關，上面只提到了一個名字。

  在此之前，這個名字從未在麥卡-德林的任何筆記上出現過：

  「辛西婭親啟」。

  伊森也只是默默看著羊皮紙上的文字。

  他在污染區深處，於元素塑能師聯盟產生的疑問，終於在此刻蓋棺論定。

  一一麥卡-德林和辛西婭直到最後也沒有結婚。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