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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好久不見,平等王。

  第55章 好久不見,平等王。

  我操。

  是平等王。

  ……雖然是假的。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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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識地回答了對方的提問,哪怕對方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和現在用頭髮遮住面容,在旁人看來還是個「醜小鴨」的伊清顏不同,他見過的平等王有著不亞於哲人王的美貌氣質,就算看不到五官,仍依稀能感受到那風華。

  但人影並沒有做出下一步回應,只是微笑。

  岑冬生盯著那張模糊的臉龐,然後嘆了口氣。

  「……不會說話嗎,也是。」

  畢竟他和這人並不熟悉,不了解她的真正性格,也猜不到她會在這種時候會說些什麼,只是一面之緣——

  儘管這一面之緣,已經讓岑冬生記住了一輩子。

  據說,祖的靈魂質量相比起人類時期有著天翻地覆的改變,在他們超脫自然規律和萬物法則之後,其「存在」要麼變得規模異常龐大、要麼性質升華到了另一個次元。

  他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所以當岑冬生與那個人相遇的時候,才會感覺到一種全身心的震撼,當時留下的印象深深烙印在心底,再也無法抹去。

  以至於無論是在重生之前,還是在重生之後,這份深刻的記憶,始終駐留在他心底深處。

  其實在那之後,岑冬生不止一次遭遇過幻象鬼,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大概是因為他對那個人的觀感很複雜,並非只有恐懼。

  直到無意間和幼年期大魔王相遇以後,這份印象才被激活,被面前的幻象鬼讀取到之後,構建出了虛假的她……

  岑冬生想起了很多事情。特別是相遇的那一天,她的一言一行都記憶猶新、歷歷在目。

  過去的記憶紛至沓來,讓男人恍惚了一瞬。

  真的只因為那個人是「祖」嗎?

  ……或許不是。

  畢竟,這一世他已經見過安知真了。

  知真姐給他的印象同樣很深刻,但如果只論「一面之緣」,還是那個人更特別。

  是她的話語、她的行為,讓他感到不可理喻,卻又隱隱有所共鳴。

  放在那個人人視平等王如人間魔王的年代,這種想法本身就已經稱得上大逆不道。

  但要問岑冬生究竟還想不想再見她一面,答案是「否」。

  他不想徹底否定那個人的信念,但更不會否認她所帶來的巨大破壞與災難。


  那個人從屍山血海中走來,讓一切變得無可挽回,也註定要踏上破滅之路。

  「竟然能把這位拉出來,哪怕是假貨……你們這些妖魔鬼怪,總是能給我驚喜。」

  岑冬生握緊拳頭。

  想想也是啊。

  他現在最害怕的是誰?自從遇到伊清顏之後,他最擔心發生的又是什麼?

  只能說太合理了。

  在岑冬生動手之前,身旁的伊清顏開口了。

  「哥,她剛才說了什麼?你們倆認識嗎?」

  她盯著那個身影,一臉好奇。

  「不,那個是鬼怪製造出來的假貨……」

  伊清顏並未察覺。雖然兩個人的聲音有些相似,但她肯定想不到對面那個人會是未來的自己。

  「我知道。但那個人是真的存在吧?我看哥的反應就懂了。」

  小姑娘仰頭看著岑冬生的側頰,似乎想到了什麼,促狹一笑。

  「哥的表情好複雜哦,該不會是女朋友……不對,是前女友什麼的吧?」

  呃……

  岑冬生眨了眨眼。

  我總不能說那是你吧。

  還好幻象鬼的能力有限,連臉都看不清,不然真有可能露餡。

  「你就別管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緊我,別掉下去,我馬上搞定。」

  「好。」

  伊清顏還是很聽話的,乖乖收緊了胳膊。

  至於那位幻象鬼變成的假貨,不知道是不是連性格復刻了原版的一部分,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交流也沒有上前打擾的意思,相當有氣度,看著都不像是鬼了。

  「但……畢竟只是假貨。」

  他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慶幸低聲說道。

  *

  岑冬生一腳踏地。

  「嗡。」

  整個人像是一支筆直射出的箭,落到她的身前,然後揮拳。

  這一記左勾拳擦著女人的頰邊過去,空氣被撕裂的尖銳鳴響。

  對方一矮身躲開,腳下滑步往後倒退,隨後一躍而起,像個輕盈的燕子般落到了高處,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姿態優美。

  「你真要和我動手啊。」

  她突然又開口說話了。


  「我還以為我們聊得還不錯呢。」

  ……是啊。

  岑冬生心想,可能是還不錯吧。

  他的動作沒有停,朝前大步奔跑。

  「明知道我是誰,卻還是發起了挑戰。說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吧——」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態度認真起來。

  「心懷死志之人。」

  連這句話也……岑冬生嘴角微微抽搐。

  這傢伙不說實力,一言一行還真符合原版。

  但仔細想想,幻象鬼讀的是他的腦電波,這好像是他的問題,是他記得太清楚、太具體。

  他媽的,這種時候想像力這麼好做甚麼了?

  當岑冬生再次衝來的時候,女人沒有再一次退讓,而是舉起了手中的刀。

  這個動作看似隨意,卻讓岑冬生愣了一下。

  不會吧……這不可能——

  他猛地剎車,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開——準確地說,是離開刀尖所指的方向。

  刀尖向下。

  岑冬生背後「轟隆」作響。

  他扭頭一看,看到一道十幾米長的縫隙乍然出現在水泥牆體之上,迅速蔓延開來,鋼筋混泥土的建築物脆弱得像是蛋糕,被一刀劃開。

  上半層數米高、十幾米寬的牆體伴隨著激烈的摩擦響聲,朝旁邊緩緩滑下,轟然墜落。

  煙塵瀰漫。

  「哇……」

  懷中的小姑娘發出驚嘆。

  對方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划,就砍下了半截樓房,場面蔚為壯觀。

  將整處空間連帶著一路上所有物質一起切除,盡數斬斷,無堅不摧無物不破的「刃」——

  平等王的代表性能力。

  區區一個厲鬼,就算有核心鬼怪在支援,不可能用得出這種招數……

  沒等岑冬生反應過來,女人微笑著,再一次朝他們舉起了刀。

  男人眼皮一跳。

  他真的很想跳開,因為上一世的記憶又開始浮現。

  「無間地獄」的破壞力與覆蓋範圍,都是他親眼所見,非人力所能阻擋。

  更可怕的是,作為高等級天仙系咒禁專屬的空間干涉能力,一般人使用起來消耗巨大,唯有平等王能沒有限制、沒有消耗地肆意擴張與濫用自己的「無間之刃」,據說是其咒禁的運作原理與他人不同。


  所以,根本沒人能和她打消耗戰。

  平等王身為祖,正是純粹暴力的象徵,她的活躍讓世人們第一次領略到了何為不講理,何為超脫常識的力量。

  就算是全世界的核武器在她身上集中引爆,都無法破開她的防禦;反過來說,任何現代科技的產物不可能抵擋她的進攻。

  這就是未來社會被禁師們統治的原因。雖然現代熱武器仍然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但最高暴力的定義權,已經轉讓給了個人。

  ——但……眼前只是假貨而已。

  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咬緊牙關,只將懷中女孩推到一旁,自己卻沒有躲開。

  凜冽的風迎面拂來,有刀鋒般的痛感。

  他留在了原地。

  背後再一次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又有半截被斬下的建築物往下滑落。

  「……呼。」

  岑冬生撫摸著自己的胸口。

  沒有出現劃痕,沒有傷口……

  如果真的直面「無間地獄」,他現在毫無疑問已經被砍成兩截了。

  「果然不是……但你學得還真像啊。」

  岑冬生在這一刻已經確信,核心鬼怪的等級,是甲等屋主。

  剛才那種現象是利用「空間操作」能力,模仿了「無間地獄」對建築物的破壞效果。

  如果是平等王揮出這一刀,定然是整個鬼屋空間都要被劈碎了。屋主的能力則僅局限於操作內部的建築物,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作為區區一介幻象鬼的模仿而言,未免有點太敬業了,乍一看還真是嚇一跳。

  「哥?」

  被推到一邊的伊清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向他。

  「……沒事了。」他說,「我本來是擔心有萬一的可能,那傢伙能有啥特別危險的招式。」

  「……!」

  她看起來好像很感動。

  老實講,這讓岑冬生覺得渾身不自在。

  特別是現在。

  他將目光從伊清顏身上移開,對面那個女人的身影,再度抬起了刀。

  只是這次,別說偽造的「無間地獄」,身後那建築物倒塌的巨響都不復存在了。

  周圍安靜得像是墳墓。

  「咦?」

  對方歪了歪頭,似是疑惑。

  岑冬生握緊了拳頭。


  他能感覺到,幻象鬼身上傳來的力量正在迅速衰弱下去,似乎是核心鬼怪中斷了支援。

  「怪不得砍起來手感怪怪的。」

  那張模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

  「原來我是假的嗎……罷了,不給活人添麻煩。」

  她直接拋去了手中的刀。

  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後,女人的身影便在他眼中如水面上的泡沫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幻象鬼的本體。

  它還想逃竄,虛弱到半透明的身軀鑽入牆體,卻被後方的岑冬生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一把抓住。

  幾個呼吸後,它的身子連帶著後方的牆壁,被岑冬生幾拳砸爛。

  「叫你學。」

  主要是學得還真他娘的像,連遺言都很有氣度。

  他吹了吹拳頭的灰塵,望向不遠處。

  二號教學樓同樣倒塌了,天花板和牆壁脫落大半,能看見外面遼闊無垠的夜空。

  空間干涉對咒禁師來說消耗極大,對鬼怪亦是如此。

  所以眼看著小弟幻化成的人突然開始折騰起這種招數,還壓根傷不了人,所以及時收手了吧。

  「接下來就是……」

  岑冬生來到斷裂的走廊地板,低頭一看。

  下方已經成了幽暗的深淵地帶,無數翠綠的藤蔓肆意蔓延,從廢墟的各個角落裡爬上來。

  他抬起頭,一眼望去,在像海洋般起伏的黑暗之中,數不盡的黑影正在窸窣蠢動。

  「是『怪』,不是『鬼』。」

  他篤定自己的判斷。

  鬼與怪之間的區分之前已經提過,鬼為人死後所轉化,而怪的來歷就豐富了,它們的共同點是使用陰炁,需生靈為血食,都是人類的敵人。

  或者用另一個更常見的詞,是「妖怪」。

  「總算是被逼出真身了。只是這傢伙……」

  岑冬生有些頭疼和意外,沒想到才新中學內隱藏的核心鬼怪會是一株藤妖。

  天然誕生的大妖怪,在「浪潮」前期屬於相當難對付的類型,往往需要組織一大批禁師,相互配合,才能趕盡殺絕。

  那些遍布整座校園的藤蔓,就是妖怪的觸鬚,它通過藤蔓暗中操縱著整座校園,本體仍未暴露。

  找到核心鬼怪的下一步,是找到核心鬼怪的核心……都有點像是套娃了。

  *

  「先休息一會兒吧。」


  岑冬生見身畔伊清顏開始有犯困的跡象,於是找了個相對完好的房間,收拾了一下,劈碎桌椅當柴火,在原地生起火來。

  「可以嗎?」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長髮姑娘揉了揉眼睛,不受克制地打了個哈欠。

  自從下午進入鬼屋,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算下來已近深夜,會覺得睏倦很正常。

  「嗯,不急在一時。」

  「那,我們待會兒輪流守夜……」她說。

  「不必。」

  岑冬生搖搖頭。

  「你只管自己睡好了。我在冥想的時候,一樣能感知到外界情況,不需要別人守著。」

  「……真的可以嗎?」

  在確定岑冬生所言非虛後,伊清顏終於能放心地在角落裡躺下來了。

  雖然沒有床墊被鋪,但她手裡還緊緊抓著之前岑冬生給他擋雨的外套,當作被子蓋上。

  小姑娘側靠著牆壁,望著不遠處盤腿打坐的青年。

  搖曳的火光微微照亮了男人的側臉,勾勒出硬朗的線條,給人以一種可靠又值得信賴的感覺。

  「謝謝你,哥哥。」

  她雙手抓著外套邊沿擋住自己的臉,輕聲說道。

  「雖然之前對我冷淡過,但果然……哥哥對我還是很好的。」

  「那你還記得我對你冷淡的事?」

  岑冬生閉著眼睛說。

  「就是因為對我很好,所以,所以我才覺得那時候很奇怪,是不是當時的我做錯了什麼……」

  她蜷縮起纖長的腿,好讓整個身子都被外套蓋住。

  教室內的篝火燃燒著,不時發出「噼啪」聲響。女孩漸漸覺得身子暖和起來,夜晚的寒意都被驅散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處危機四伏的鬼屋,這一幕看起來就和野營一樣。

  萬籟俱寂,夜色深沉,睡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伊清顏感受到了難得的平靜與安寧。

  明明兩人才剛認識不久呢,她想。

  「……哥?」

  「我在。」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呢。」

  「是啊。」

  「……我能,離得你更近一點嗎?」

  岑冬生沒有回答。

  伊清顏就當是他默認了,在地上摩挲著朝他靠攏過來,一直挪動到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她才滿足地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教室內響起了女孩平穩的呼吸聲。

  盤腿打坐的青年眼帘低垂,紋絲不動,就像一尊守護她安詳入眠的神像。

  ……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肆意生長、根系觸鬚遍布整座校園的藤蔓,像活著的蟒蛇般攀附上了教學樓廢墟,在陰影與夜色之間緩緩移動著。

  其中有幾條藤蔓表皮裂開,竟綻放出數朵龐大又美麗的花來。

  那花美得妖冶,在微風中搖擺,有淡黃色的花粉在空氣中擴散。

  *

  岑冬生做了個夢。

  在夢中,他是天南大區統治局祓除科一級專員,永遠忙碌和活躍在超自然鬥爭一線的戰士。

  有一天,他和他的同僚們前往調查一處據說遭遇了邪術師襲擊的城外聚落。

  這註定會是非同尋常的一天。

  因為,就在那裡,他遇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最凶最惡之祖」——。

  ——平等王,伊清顏。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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