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黑暗之中
金士麒挨了一箭竟然沒死,太沒天理了!
「哥兒!」金財淚流滿面,「你沒事兒!是菩薩顯靈菩薩顯靈!大慈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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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無不稱奇。這可是百虎齊奔箭啊,大明兵工榮譽製造,它最大she程150步,內含5錢重的jing裝火藥——作為對比數據,鳥槍開火一次也只消耗3錢火藥。這東西即便是鎖甲、皮甲也能she穿,戰馬都能she翻。這利器竟然只在金都司胸前只留下屁大點的小傷。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啊!
「剛才……」金士麒恍然說,「我好像看到了我爹突然跳出來擋住了我,一定是的!」他竟然站了起來,望著堂內金燦燦的傍晚的陽光,他悲涼地喊道:「爹!是你嗎?」
旁邊吳永博也跟著起鬨,「我好想也看到了什麼……」
也有人分析是火藥受chao,力道小了,又恰巧撞在肋骨上。旁人立刻質問他:地上還有兩根箭,你敢來試試嗎?總而言之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金都司神靈附體,金鐘罩身,必有福澤!
這幫人,甚至把小瑤都忘了。
金士麒卻瞪著魯白刀,「魯先生,我這一箭,可是替你受的!」
魯白刀面se,只迎合著:「都司洪福齊天!」他擦了擦汗水,「可是奇怪了,那小女怎麼會在都司你這?」
「你問我?」金士麒怒了,「這金彩樓可是你安頓的!這一連十來天你送什麼我吃什麼,葡萄荔枝茶葉酒肉……又把她塞在盒子裡送來,我只當是你們知我風流才情投我所好。老子我本喜歡風韻些的,對這小乾柴沒甚興趣,還要教她床第之事,總之很麻煩。我是給你們面子才把她留下來,還沒過夜呢,就讓你惹跑了……現在你反倒懷疑我了?」
金士麒把自己氣得夠嗆,一拍大腿,「你講不講理?」
耍嘴皮子,魯白刀還真拼不過金士麒,他低聲道:「都司……是我失言。」
「她是什麼人?你肯定知道!」金士麒摸著胸口,「還在出血呢,疼死了。」
「也許是……是我們的人混雜良莠不齊,出了叛逆。」
「你又胡說了!」金士麒惡狠狠地瞪著他。隨後把眾人都趕了出去,只質問魯白刀,「這次來廣州,我是要見丁老西的,剛才鬧的這一番必有隱情。{.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魯先生沉吟了片刻,便簡單說道:丁老大最近幾個月沒消息,怕是出了事情,我等都在盡力尋找。但有人因此造謠,丁氏各部的首領們也都互相打壓、互相懷疑、都想利用此機會上位。最後他斷言:「這小女子……我卻不知道什麼來歷。」
金士麒知道他撒謊,也不揭穿他。只追問:「丁前輩不是挺厲害嘛,能出了什麼事兒?」
「不知道。大家都是險路求生的,萬事難預料。」魯白刀搖搖頭,「丁老叔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未能報答萬一,我也……又悲又急啊!」
金士麒又問了幾句,魯白刀的嘴巴卻越來越嚴實,對細節不再透露。他還轉了話題,說咱那私鹽的生意不會受影響,請金都司和廣西諸位朋友不要擔心云云。
金士麒知道再也問不出個屁來,只得送他離開。
……
終於清靜下來了。
金士麒捏著那根燃過的火箭,靜靜地望著窗外,默默地思索著粵海最大的海商海寇黑.幫團伙這場亂子,對他自己的意義是什麼。
簡直是機遇啊!
雖然他不清楚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但這丁老西的集團正陷入危機,這是毋庸置疑的。此刻無論是小瑤以及她背後的勢力,還有那魯先生,也許還有很多沒有跳出來的派系,他們正處於一種尷尬的、緊迫的、奇妙的平衡狀態。金士麒雖然是個外人,他在廣州的力量也微不足道,但他卻恰巧地站在一個關鍵的位置上,因為小瑤在他手裡。
他手裡的砝碼雖然很輕,但丟在天平的任何一端,都會起到決定xing的作用。如果他賭成功了,他甚至能與勝利者建立一種「深刻」的關係。
只要他能在這場危機之中有所作為,只要最後他站在勝利者一方,一個龐大的資源將鋪展在他的面前。那是數百條船、數千人組成的海上力量,是老一輩海商們耗費數十年之功積攢下來的力量。那力量無論是用於戰爭還是作為商業前途都讓他夢寐以求。
「站在哪一邊呢?……這還用想嗎!當然站在漂亮的一邊!」金士麒「咔」一聲把箭折斷,做出了決定。「沒錯,我真不喜歡魯白刀那張老臉。」
但他又自問道:「金士麒,你怎麼變得這麼功利?……沒辦法啊,要養家餬口啊!」
金士麒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他關緊了外堂門,確定了無人偷聽,才悄悄走進臥房。他坐在床鋪上,用手在床沿上拍了拍,「妹子,出來。」
他等了片刻,床下竟然沒動靜。
金士麒又道:「小瑤,剛才哥哥摔倒時,恰巧看見你藏起來了。出來!」
還是沒動靜!
金士麒慌了,忙掀開床單蹲下來查看。只見黑暗中,那小妹子正靜靜地側臥在床下,就像只小貓躲在縫隙里。她抱著肩膀,蜷縮著小身子,用清澈的目光凝望著他。
金士麒哥哥閉上眼睛,幻想著把她拖出來、綁起來、吊在房樑上再狠狠抽一頓鞭子,看她再敢調皮!他睜開眼睛,看到她那副可憐的小模樣,心立刻就軟了。他長出一口氣,「壞人走了,出來吃點東西。」
她還是賴著不動。金士麒便蹲下來,最後把一隻大手給她。小瑤遲疑了半晌,伸出小手扯住他的袖口。「你會保護我?哥哥。」
「沒錯。」金士麒任由她扯著,「但你剛才幹的事情太兇險了,我要批評你。」
「本來也不想。」她輕聲緩語地說,「我本想在哥哥你這裡躲幾ri,不聲不響乖乖的。沒想到魯老怪今天來,非要讓我撞見。我恨他……我也是臨時起意,忍不住想要逼問外公的情形……我搞砸了,真丟人。」
「丟人不怕。萬一被你抓住怎麼辦。」
「你會把我搶回來,對?」她的聲音軟軟的。
「……沒錯,沒人能把你奪走。」金士麒的荷爾蒙又飆升了,「但你要保證,下次別胡鬧了。」
她搖搖頭,「我還小,不懂事。」
金士麒又勸她出來,用「地上有蜈蚣」來嚇唬她,用魚和毛線球勾引她,她卻仍不出來。「哥哥,我喜歡這樣子,把自己藏起來。」
金士麒只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他想了想,就順勢躺在床邊的地板上。幾乎是與她並肩躺在了一起,氣氛變得有些曖昧。小瑤微微一笑,就躲在黑暗中看著他,把他的袖子攥得緊緊的。
「哥哥,你箭傷不嚴重?」
「我有神靈護體,不怕。」
「那你不恨我?」
「當然不。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金士麒腦海中一閃,猛然想起自己桌子上那堆圖稿。那是他的命根子,上面畫滿了關於火炮、火箭、槍械、可攜式舟橋、甘蔗壓榨機、合歡床、四輪車轉向系統、風力提水設備……等一系列雜七雜八的記錄。其中第一篇就是關於火箭威力的分析報告。
「你看了我的圖稿?」
「是啊。」她的睫毛眨呀眨,隨後就清清脆脆地說:「火箭由靜而動,其勁道隨速度遞增。3步之內難破魯縞,10步之後方可入筋肉,20步仍無法破骨,直至40步方迅猛可破甲殺敵。直至百步火藥燃盡,箭矢勁力逐漸衰竭。我背得不錯?」
這小妮子竟過目不忘。金士麒驚問,「於是,你就she我?」
「我敢那麼做,是因為我相信你寫的一切。」
「……」金士麒一口氣噎在喉嚨里,「有道理!我應該為自己的計算負責。」
「不是『難破魯縞』嘛,你被she中時兩步都不到,你怎麼出血了?」
「那是誇張的筆法……好,是我不嚴謹。」
「嗯,這次就算了。」
金士麒哈哈大笑。「睡夠了嗎?出來,我要問你正經事。」
她搖搖頭,示意賴在床下不走,「我是個懶姑娘,就這樣說話不好嗎?」
金士麒無奈地問:「好,說實話,你還隱瞞我什麼!」
「我隱瞞你很多事情呢。你又不是我家女婿,當然不能啥都告訴你。」小瑤哧哧笑著,「你問哪一件?」
「丁爺爺失蹤了?」
小瑤黑暗中望著他,半晌之後才說:「也許死了。」
她躲在黑暗裡,輕聲講述著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丁老西年紀大了,經常認錯人,辦糊塗事,手下人也開始起了壞心……小瑤得到消息後,便召集了船隻趕來,來尋找她這唯一的親人……也許是朝廷的風向有變化,或者只是廣府都某些官僚的爭鬥,總之有人出賣他……丁老西失蹤三個月了,或者更久,或者早已經死掉了……海商的生意就像駕馭著一股激流,人時時刻刻都要繃緊了神經在漩渦里掙扎,一不小心就會沉下去……那船開了好久,闖過連續半月的風暴,還被奇怪的大船追逐了五天六夜,兩個女婢都病死了被丟進海里……
她閉著眼睛散亂地說著,有些話幾乎連不成句子,前後的語境也不連貫,好象說得是夢話一般。她太疲倦了,怪不得躺下來就不想起身。
後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慄,好像要哭了。金士麒深吸了一口氣,想要攥緊她的手。
「哥哥,你別怕。」沒成想,她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我總能找到他。」
說那話時,她那雙漂亮的杏核眼在黑暗中亮閃閃的,她笑得煞是動人。
此刻ri落西山,外面的天se已經變得暗淡,清冷。藏在床下的小女孩只看得見暗淡的輪廓。金士麒凝視著黑暗中的她,只覺得她是如此一個奇妙的存在。她jing致、漂亮、有些帥氣、有些古怪……應該是古靈jing怪,她隨時都會咬人,又神出鬼沒……好,她就像一條小鯊魚。
忽然間,金士麒有一種感覺,她不像是這個時代的女孩。金士麒對她有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甚至比蘇莫兒帶給他的感覺還濃烈!他忽然覺得有些慚愧,竟然拿莫兒跟她比較,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金士麒身上又熱了起來。他暗自琢磨著:如果現在把她扯出來,親上一口,她會砍我嗎?
現在是好時機啊,丁老爺子神龍不見尾。無論金士麒干出什麼大膽的事情,也不會遭到懲罰……大概是!
金士麒便抓著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任由自己的心xing行事。
地板很光潔,小瑤便被「吱吱」地拖了半個身子出來。開始時,她還低聲笑著覺得挺好玩兒的,但稍後才覺得有些不對了——她敏銳地察覺到這男人的念頭有些可怕。按照這個滑行速度,喘息之間她就會被他拉到懷裡去。
小瑤蜷起身子,把兩隻小腳踩在他的胸口,死死頂住他。
「不行啊,哥哥。」她悄聲說,「我是不能欺負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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