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揚帆啟航
那寶藏,是滿滿的四箱兵書。
沒錯,就是金大公子書房的架子上那些兵書的本尊!足足120部、500餘卷兵書都被原先的金公子拆了封面塞在床底下餵蛀蟲。金士麒把它們全都拖到書房裡,又把書架上那些內容尷尬的書籍也搬下來,準備更換封面。
這是技術活兒啊。府里識字的人只有那幾個……譬如孫管家、田師傅。金士麒尋思了一圈兒,太尷尬了,還是自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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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揭掉《武經總要》的封面,把《奴婢還要》丟在地上……他想了想,把《奴婢還要》放在桌子上。不捨得丟啊,這也算是文化藝術。他揭掉《弓弩操訓》封面,把《閨閣密訓》放好。他揭掉《武穆遺書》的封面,把《私閨三十六式》拿出來,那書正好掀開了,哎,印得倒是滿精緻的,還套印了五色彩呢!
「啊,我是老爺啊,沒人管的。」金士麒捧起來研究。
然後,莫兒就推門進來了。「爺,在用功?」
「是兵法。」金士麒手一抖,那書就滑落地上,正展現出第十六式的奧妙。
屋子裡很靜。
莫兒想逃跑,又不敢,就低著頭紅著臉,把書撿起來放在桌子上。金士麒就要抱她。抱也罷了,手上卻格外不老實。
「還有十天。」莫兒忙指著房門外的「倒計時」說。
「誰教你算數的,著實可惡。」金士麒不放手。
「小桃會進來。」莫兒又說,「我爹讓她……寸步不離保護我。」
金士麒哈哈大笑。莫兒也低著頭笑著,又看到桌子上的一本書,疑問:「爺,你這本《孫子兵法》的署名,是笑笑蘭陵生?」
「盜印的,寫錯了名字……」金士麒按住她的手不許她翻看,忽然又驚訝:「嗯?莫兒,你識字?」
莫兒莞爾一笑。「跟著爹胡亂識的,只讀到『列女』。」
金士麒大喜。這個時代男子的識字率不到十分之一,女子更是百分之一。沒錯,那蘇木匠曾經是小吏,也知道教授女兒讀書識字,是想提升閨女的身價。
「好莫兒,甭管烈女了,相公有軍令給你。」金士麒便指著滿屋子的各色書籍,給她安排任務:拆掉封面,找到對應的兵書,重新裱糊。
莫兒受了重用,自然開心。待看清了那些書,驚得她嘴唇都顫了。「爺……這些書……都是你藏的?」
金士麒硬著頭皮道:「沒錯,是我!因為以前我很孤獨。」他又叮囑:「你只管封面,不許翻看裡面。那些貨色……十天之後再對你解禁。」
……
那段時日過得很快。
天一天天暖了,冰雪已經融化。金士麒每天忙著召集人員、把名單送出去,到處花銀子採辦物資。偏院的馬匹餵得膘肥體壯,金府的行李堆滿了院子。莫兒也把500冊兵書重新裱糊好,那500冊古怪的書籍也被裝在箱子裡,因為金士麒說那也是一種財富。
莫兒暫且信他。
終於,倒計時第六天,兵部的大員抵達山海關,直奔龍武營。
龍武大營里點將台前,龍武諸家的年輕老爺、公子們齊齊排隊,聆聽著他們的命運。此刻的心情,比高考出分還刺激百倍。
兵部令授令——
金士麒:蔭金冠副千戶職,以「救民、抗敵」之功晉升二級,授世襲千戶。
查應才:以領兵抗敵之功晉升二級,以百戶晉試千戶。…。
姚孟陽:蔭祖父姚與賢副千戶職,以遠航迎敵之功晉升一級,晉試千戶。
其餘人等,皆蔭受父兄職,或以軍功直獲軍戶世職。金士駿以勇孝之名、領軍突襲斃敵過百之功,竟直晉副千戶。三弟金士鵬亦授百戶。魏廣良等多位私兵軍官亦授百戶。
龍武子弟、軍官總計:千戶三人、副千戶五人、百戶二十四人。
最後,他們終於等到了最關鍵的一句:上述人等編為三個千戶所,由遼東鐵嶺衛,遷廣西南丹衛。
金士麒心中一跳,「南丹衛,廣西?」
跪在旁邊的弟弟士駿也驚愕,「那是歸桂林府管轄?」
在明代,廣西的首府是桂林。
「不錯啊!」金士麒贊道,腦袋裡展現出一幅蒼翠的潑墨山水畫卷,緩緩的河流閃著金波,姑娘們撐著竹筏唱歌,筏子上還堆滿了熟透的水果。沒錯,他早聽過一首歌,「我想去桂林呀,我有時間卻沒錢。我想去桂林呀,有錢了卻沒時間……」那是一個好地方,應該!無論如何,現在老爺我又有時間又有銀子,駕船去廣西!
緊接著,兵部大員又宣布了第二道軍令——
金士麒:任廣西柳州水營都司
查應才:任廣西南丹衛練兵都司
兩位都司得令後,應儘快啟程,於天啟六年七月一日前抵達赴命。
……
終於等到了最後一日。
龍武大軍……現在應該稱為廣西南丹衛大軍,將兵分兩路,分頭行動。
南丹衛,初建於廣西南丹州,後遷往柳州。據說是廣西當下規模最大的軍衛,下轄八個千戶所的兵額。
金士麒領著諸位老爺們(原先那些公子們都升級了),帶著家眷僕役們上了龍澤、武騰號兩條大船。再加上田師傅和馮虎率領的50名護衛,還有30萬白銀,把兩條大福船壓得滿滿。他們將從山海關出發,沿著大明的海岸線一路向南、再向西。入珠江口,逆西江而上進入廣西,最終在柳州紅水河畔登陸。
而查應才、金士駿和諸軍官們,將率領兩千戶動遷大軍,總計一萬人,陸路前往天津。從天津乘坐返程漕運船沿大運河南下,之後換船逆長江、入湘江、過靈渠進入廣西,抵達南丹衛。
此去行程三個月,相約六月中旬會合。
金士麒納取莫兒那一天,也正是出行的吉日。金士麒索性納妾、出行兩件美事一起辦。另外金府宅院已經變賣出售搬遷一空,無法布置花燭,索性就直接上船入洞房。
天啟六年,三月十六日。宜嫁娶、宜出行、宜沐浴、宜圓房、胎神西南、上上大吉。
下午,吉時。
山海關老龍頭碼頭上,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人聲鼎沸。一頂小轎披著紅綢,把蘇莫兒送上了龍澤號。隨後是號角連綿,火銃聲聲。兩條大船揚起金帆,起錨南行。
那一日,肆虐了半年的北方竟化作了東風,正是南下西行的好風頭!
海冰已經笑容,海風也逐漸煦暖。金士麒在船尾擺了喜酒,跟兄弟們一醉方休。
傍晚霞光掩映,坐在龍澤號的後甲板上,金士麒目送山海關徐徐降入地平線。他忽然想起:竟然沒上山海關的城頭上去看看,真是遺憾啊。而下一次回到山海關又是天啟幾年?或者是崇禎幾年?
一場戰爭煙消雲散,關遼卻持續地動盪著。數以百計的官員升遷,調職,發財。也有倒霉的,主管對後金征戰的「薊遼經略」高第大人被安排遷往南京陪都任虛職,那老頭一怒之下就遞交了辭呈,竟一次就被通過了。山海關總兵楊麒擔負了「不救覺華」的罪責,被降職為參將,遷往陝西。主管水師的副總兵查國寧(查應才的伯父)也擔了責任,被罰了一年俸祿,改遷到大同去。(註:因為金士麒煽動翅膀,這段歷史發生了變化)…。
最幸福的是金士麒的老朋友——太監劉應坤,竟成了山海關監軍,肥差!還有一位太監被派去寧遠監軍,皇帝正在逐漸收權。如此舉動可謂影響巨大,據說那幾日金鑾殿上關於祖制、今制的爭論吵翻了天。那一切都與金士麒無關了,他只覺得慶幸——幸虧他行動得早,若是現在再去找劉應坤「做生意」,就不是這價碼了。
另外一位老熟人、天啟六年遼東的第二功臣袁崇煥升級遼東巡撫,主掌關外軍政。他正在推進「遼人守遼土」的全盤計劃,他重新組建了龍武水師,新任命的4個將軍都是遼人。他甚至拿金士麒退出遼東做例子,宣傳只有遼人才願意死心塌地保衛遼東。
袁崇煥的一番鼓吹,讓金士麒承擔了一些責罵。但也正因此,他在招募技術移民時有成千計的「客籍」兵士甚至底層軍官來報名,讓他迅速湊夠了700名額。
此刻,金士麒想著袁崇煥這角色,深感頭疼。「袁崇煥,算是我的貴人。」金士麒知道若非此人相助,他這些日子絕不會如此順利。但從袁崇煥的角度看,卻是利用自己?還有那些遼系的將領們順手推舟放我一馬,也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他們捨棄了幾十萬的銀子,以後卻獨占遼東每年幾百萬的軍費。
「歸根結底,還是要靠實力啊!」
官職、軍隊、地盤、銀子、人脈……若沒有實力,在這明末的亂世中,弱者只能當作棋子給人家玩,朝不保夕。但金士麒也不應抱怨什麼,兩個月前他還只是一個備受冷落的公子哥兒,如今卻是一支小而強勁的軍隊領袖。他才十九歲。現在是天啟六年,距離最後的浩劫之戰還有時間。
「遼東,我還會回來的,還將帶著廣西雄兵組建的火器化軍團。待那時,看誰是這冰原上的最強者!」
金士麒最後的遺憾,是寧遠一別之後再沒見到老師孫元化。此去人海茫茫,不知何時再見。金士麒起航之前,孫元化托人送來一封信、一本書。《泰西水法》,一本詳盡的歐洲水利機械圖冊,師公徐光啟嘔血編繪,只印了20冊。金士麒把那圖冊緊貼在胸口,它比龍澤船底的壓艙銀還要寶貴。
「老師啊,你倒是真支援我去種田啊!」
天色已晚,酒已喝乾,晚霞染著半邊海天。
「新郎官,快去洞房。」滿甲板的副千戶、百戶老爺們爛醉地亂喊著:「去播種!」「去耕田!」「咱廣西南丹衛,威武!」
(第一卷終。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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