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父子心結
太極操練畢,又操練起五禽戲。這兩套武藝,一剛一柔,兵士操練後,各個精神奕奕。文舜看在眼裡,冰冷的面容,稍有融解,遂喝令軍士各擺陣勢,或馬兵或步兵,各以四式唐刀開始對練廝殺。霎時間,一陣陣喝喊聲,震盪八方。在另一處操練新兵的徐晃,聽得東面叫喊聲起,神色一凝,暗暗腹誹道。
「這般聲勢,肯定又是世子殿下那麒麟營開始操練廝殺。世子殿下這般刻苦,更事事身先為卒,假以時日,麒麟營必定名震天下!」
且說這麒麟營大約有三萬餘眾,麾下將校皆是宇文恪、鍾會、趙統、徐蓋等西唐年輕一輩,各操一部兵馬。文舜為軍中統將,關興為軍中副將。麒麟營操練近有數月,原本有五萬餘人,其中足有兩萬新兵不堪受苦,不是被文舜清退而出,便是自願退出。忽然,有兵士來報,西唐王文翰與丞相龐統,一同來犒勞諸軍。徐晃臉色一震,速速傳令諸軍,各軍聽聞西唐王親臨,無不精神大震,皆欲表現一番。不久,文翰與龐統一同並馬而入。只見四面八方,隊伍分明,鎧甲絢麗,刀槍蔽日。諸軍紛紛齊聲大喝。龐統見新兵這般雄壯,贊口不絕。文翰來到點將台上,見右面大軍,隊伍嚴整,兵士各個精神奕奕,眼光如炬,如若虎狼之師。文翰暗暗吃驚,與徐晃問道。
「四弟!右面大軍,統將何人!?」
徐晃聽了,神色一震,便是答道。
「回稟王上,右面大軍名叫麒麟營,乃由世子殿下所統!」
文翰哦了一聲,刀目迸射兩道精光,遂凝聲喝道。
「麒麟營統將何在!?」
文舜聽聞其父呼喚,渾身一顫,立即縱馬而出,拱手應道。
「文子熹在此!王上有何吩咐!!」
「可攻守對演一番耶!?」
文翰凝聲呼喝。文舜精神一震,厲聲應和,遂勒馬回陣,與關興吩咐。文翰遂以徐晃投去眼色。徐晃明悟,遂教中、左兩軍退開一角。少時,麒麟營各部隊伍,在諸將率領之下,趕到點將台下。文舜引兵擺開一字長蛇陣,關興則率兵擺開天地人三才陣。兩部兵馬,各分赤黑兩色。文翰凝神而觀,見兩面陣勢都擺得齊整,微微頷首,遂一聲令下。頓時擂鼓齊鳴。文舜引兵進攻,馬兵在前,各提橫刀,齊來衝殺。關興疾聲一喝,刀盾兵從左右兩翼而出,各提障刀大盾,抵擋殺住。當然兩軍皆在操練,並無拼死搏殺。此時,文舜厲聲一喝,步軍各提陌刀洶湧壓上。關興親引中央大軍,蜂擁而迎。兩軍激戰,風塵滾滾,如惡虎野狼。又見兩軍陣前,趙統、徐蓋與鍾會、宇文恪各於馬上搏鬥,戰況甚烈。陡然間,一聲如若麒麟咆哮,轟然驟起。文舜手挺長槍,奔馬直飛,突往陣中,關興急飛馬提刀來迎。兩人瞬間交馬,刀、槍飛搠,或砍或刺。關興近年修煉刻苦,武藝突飛猛進,此下竟與文舜殺個不相伯仲。文翰見兩將搏鬥兇猛,愈演愈烈,不少兵士已然掛彩,速與徐晃投去眼色。徐晃急令軍士鳴金。號令一起,赤黑兩色兵馬,紛紛撤去,卻是令行禁止,隊伍竟不見凌亂。文翰看得神情大悅,連連叫好,重賞麒麟營一眾將士、兵眾。諸軍見得,無不羨慕,但見麒麟營如此驍勇善戰,卻都是傾服不已。當夜,文翰於營中大擺宴席,大宰牛羊,取千壇美酒犒勞諸軍。諸軍大悅,縱飲甚觀。
夜色朦朧,在營外某處。文翰面帶幾分醉色,舉頭望月,月是殘月,縷縷殘光照落。文翰孤獨一人,顯得尤為落寞。文舜默默趕來,見文翰的身影,不禁身體一顫,心臟揪得悲痛不已,那抬起的腳步,亦顯得尤為猶豫。文舜深知,其父文翰對其母蔡琰用情極深,而畢竟蔡琰之死與他脫離不了關係,文翰心裡到底有沒怨恨他這個兒子,他不敢猜測。
「舜兒,你來了。」
就好似心有靈犀一般,文舜的腳步雖輕雖緩,文翰還是有所感應,輕輕地呼喚。文舜身體一顫,打了一個哆嗦。文翰待他素來嚴厲,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這個父王。一時間,文舜竟不知如何回應。文翰默默地望著天上的殘月,負手而立,此刻的他,不是那笑傲天下,萬民敬仰的西唐王,只是一個痛喪髮妻的孤獨老人罷了。夜風拂過,帶著那一聲嘆息,徐徐吹起文翰兩鬢的白絲。文舜心頭揪得好似快要裂開,強忍住欲要破眶而出的淚水。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孤已經看透了,舜兒你也莫要耿耿於懷。否則,你母后夜裡報夢,便又要怪責你父王不識得為人父吶~!」
最終,文翰還是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文舜一聽,便再也忍受不住,雙膝驟地跪下,淚流滿面,發出『嘭』的一聲輕響。文翰心裡一顫,身體轉了過來,急步趕去,緊緊抱住了文舜。文舜長得高大,足有九尺之高,比起文翰還要高出一個人頭。此時文舜的頭貼在文翰的胸膛之上,哭得像個孩子似的無助。文翰強忍淚水,好言安撫,話音喃喃。文翰早年四處征戰,與文舜聚少離多,不知不覺中,文舜已長大成人。文翰表面上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嚴父,可誰又知道,除了蔡琰外,文翰比誰都要溺愛這個兒子。縱然他這個兒子,是不祥之人,是個妖孽!!
文舜嘶聲慟哭,在營內迴蕩不已,那原本興高采烈的嘈鬧聲,忽然蕩然無存。四下靜悄悄的一片,只有文舜的哭聲。不知過了多久,文舜哭聲稍止。文翰扶起文舜,雙手緊緊地抓著文舜的肩膀,眼光紅赤,欲言又止,不過還是說了出來。
「舜兒吶~!父王知你武藝了得,假以時日,或是天下之大,無人是你敵手!可你做事不可只憑一股蠻勁。前不久子龍發來書信,言你曾在交州之役,以身為餌,獨戰一軍。你可知,父王看得是心驚肉跳,一夜難寐!縱然你有萬夫莫敵之勇,但你還是父王的孩兒。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是為人子的,身上多了一塊傷疤,多了一條傷痕。為人父母的,都是心如刀割!只恨不能替你遭這皮肉之痛吶~!!」
文舜淚水又是洶湧而出,口喊不孝,又欲下跪。文翰緊緊抓住文舜的身子,急急說道。
「莫要跪了,父王無需你跪!你為人孝順,謙虛懂禮,從小更是天賦異稟,博覽群書,武藝更非常人可比。父王老了,只望你能早日接領大位,成為仁義之君,受天下黎民愛戴。如此父王便心滿意足,死亦無憾也!」
今夜,文翰好似欲將多年藏在心裡的話,都一併說出。文舜身軀抖顫不已,哽咽而道。
「孩兒定..當謹記,定當謹…記!!」
「好!好!自你母后逝去,父王在宮中倍感淒涼,你若有空閒,便常常回宮,來看看父王。還有你在營中,刻苦是好,但也要注意身體。天氣若涼了,你便多添衣裳。你母后不在,也沒個人會提醒你。」
文翰變得嘮叨起來,這些事原本都是蔡琰這個母后,常常在文舜耳邊嘮叨的話。文舜淚流不止,只知頷首應諾。最後,又聽文翰意味深長地重重說道。
「還有。你吶!昔年你母后常催你成家立室。你卻不聽。大魏、西唐兩國大戰在即。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父王已與你目色幾個朝中文武的千金,各個都是知書達理,溫婉孝順。
你抽閒回宮,便把此事一同辦了。也好讓父王夜裡夢裡,與你母后有個交代!」
文舜聽了,腦海里不禁想到蔡琰那常常苦口婆心勸說的慈愛樣子,像是往日拒絕的話語,卻是如何都說不出來,只知頷首應諾。多日未曾展露過笑容的文翰,終於笑了起來,口中呢喃著,只是說好。
「父王也倦了。你替父王與你四叔父說上一聲。父王便回宮中去了。君子重諾。今夜,你答應父王之事,萬不可忘!」
文翰說罷,好似解了心頭大結,拍了好幾下文舜的肩膀,便是依依不捨地邁步離去了。龐統就在不遠處等候,見文翰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心頭亦是一喜。君臣兩人目光對視,好似已是心意通了。
於此,文翰、文舜父子兩人的心結,終於得解。文舜日後在營中,少了幾分冷酷,多了幾分欣悅。關興、鍾會、徐蓋、趙統等人見了,也是為文舜暗暗心喜。至於徐晃,更是欣慰不已,心頭大石也是放下了。
且說大魏為探西唐所研發的各種新穎軍器,派了不知多少細作。可隨著龐統頒發各種政策,閉塞關口,斷絕與大魏商業往來,更兼文翰又在關口邊境,多派飛鳶死士監視,大魏的細作幾乎盡數鎩羽而歸。而其中有一天縱奇才,憑著六十四卦卜術,還有老練嫻熟的口才,可謂是斬荊披棘,渡過了重重關卡,終於來到了西唐皇都長安城。此人來到長安城後,並無立刻行事,而是潛伏數月,性子極為側忍。而此人正是,司馬懿的次子,司馬昭也。
司馬一家,族大人廣,更兼其家主司馬懿乃當世奇才,早就未雨綢繆,派遣家中精細族人,在長安行商。那族人本名原叫司馬光,改名為馬光。此人極通商業,在長安城內開的正是酒家,名叫醉仙樓。醉仙樓開設已久,在長安頗有盛名,常有多才之士聚往。掌柜馬光為人圓滑,更有幾分文采,聽聞有一子,從小患有病疾,深居簡出,久而久之便讓人幾乎忘了他的存在。說也奇怪,馬光那兒子,近日忽然大病痊癒,常於醉仙樓接待賓客。話說這馬光的兒子,可了不得。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名叫馬昭,古來典故,隨口而出,更出口成賦。不少有才文士,聽聞馬昭如此了得,紛紛刁難,卻都折服於馬昭的文采之下。於是,馬昭一時風頭極盛,可惜當下全國尚武之風正盛,更兼馬昭為人低調,也並無翻起了多大的風浪。
一日,在醉仙樓某處廂房。馬昭負手而立,那本是掌柜老爺的馬光,竟向馬昭鞠躬,畢恭畢敬地說道。
「回稟二爺,那王姑娘又來了。」
其實這馬昭哪裡是馬光的兒子,正是司馬昭也。司馬昭聽了,淡淡一笑,與馬光謂道。
「辛苦你了。光叔。」
「二爺客氣了。家主待小人一家恩德厚重,小人無以為報,但願能為牛為馬!」
馬光重重一拜,眼中儘是狂熱之色。馬昭又是一笑,淡淡而道。
「光叔莫要這般見外,我父待你如自家骨肉兄弟,這話是萬萬說不得!」
馬光一急,正欲說話。馬昭輕輕擺手,笑道。
「好了。佳人已到。若是怠慢了佳人,可是要遭天譴!」
馬昭說罷,遂便走出。馬光心裡感激,隨之跟出。兩人很快便又分道揚鑣。馬昭則是進了另外一個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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