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人生七苦

  第151章 人生七苦

  雨水正盛,無有雷聲。

  烏雲遮蔽了大半個葫蘆山地界,本是上午時分,卻昏沉的猶如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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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狼妖宣布道會開啟,山頂諸人終於來了勁頭,全都翹頭來瞧。

  這幾日來,枯榮大士、奇妙子和何將之天天論道,剛開始還能聽個新鮮,可越往後越無聊,打又不打,諸人早就煩的很了,暗地裡都說這仨人被孟飛元騸過了。

  那三頭狼妖上了山,而後分開,便見又有一花毛鼠緩緩登到山頂。

  只見花毛鼠妖身材矮且胖,約莫五六尺高,穿著緇衣,手上偏還拄著一丈余高的錫杖。

  那錫杖四股十二環,合佛家四諦十二因緣,乃是重要的場合才會動用,可見花毛鼠對這次道會很是重視。

  「你就是鼠大王?」奇妙子遠遠的來問。

  「不敢當。」花毛鼠謙遜非常。

  諸人來到葫蘆山已好幾天了,今日才算是見了正主。

  此時雨水未消,孟淵撐傘,與明月並肩而立,兩人對視一眼,也不說話。

  山頂諸人也都沉寂無聲,只紛紛盯著花毛鼠來看。

  「敢問同道法號?」枯榮大士走上前。

  「小僧淨禾,師兄有禮了。」花毛鼠將錫杖橫放,兩臂托舉,合十行禮。

  「請帖就是你送的?」何將之並無儒生的和氣模樣,只皺眉打量花毛鼠。

  「小僧怎敢廣邀道友?」花毛鼠淨禾合十一禮,道:「是家師命小僧送的請帖。」

  「令師如何稱呼?」奇妙子問。

  「家師換日長老。」花毛鼠淨禾虔誠道。

  這名號未免太大了些,與會之人聽聞,盡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雨水淅淅瀝瀝,諸人也沒了避雨的念頭,只是盯著花毛鼠淨禾。

  山頂上兩三百人,妖與人差不多各半。孟淵這幾天不光接生意,也四處走動過,知道山頂大概有七八個鎮妖司的人。

  但還有不少人沒露根腳,也不好搭話。倒是那些妖怪相對好說話些,雖然壞心眼也有,但還沒沾上太多的心機。

  孟淵站立不動,全力催發焚心神通,他知道這些和尚在「勾引」和「接引」這上面頗有能耐,是故始終防備。

  明月抱劍胸前,面上依舊冷淡。

  眼見花毛鼠淨禾不說話了,就有人嚷嚷道:「鼠大王,到底開什麼道會?你說個明白!」


  花毛鼠淨禾合十行四方禮,道:「自然是解脫之道會,長生之道會,自在之道會。」

  「大言不慚!」奇妙子冷笑,「那你師父為何不露面?憑你也配來宣講?」

  「我師已得上師傳道。師尊叮囑小僧來主持道會。」淨禾將錫杖插到山石之中,隨即身子輕飄飄的飛起,獨腳踏在錫杖之上。

  雨水猶然,淨禾面上竟露出幾分肆無忌憚的笑意,無有僧人之慈悲空性,反多了幾分癲狂。

  他又是環顧四周,見諸人全都仰頭來看,便高聲道:「念珠只是入葫蘆山道會的請帖!若是想面見師尊,聆聽自在妙法,卻非人人都有資格,需得有大智慧、大福緣!汝等要分出勝負才行啊!」

  「是讓我們捉對廝殺?活著的才能見換日長老?」有人來問。

  「我佛以慈悲為懷,怎麼能行比斗殺戮之事!」花毛鼠淨禾聞言大怒,身上佛光咋起,繼而猛的飛出,往前探出一手,攜一狗妖屍體而回。

  前腳說慈悲為懷,後腳就殺生了!孟淵倒也不覺得驚奇,這都算是見慣了。

  而且這花毛鼠淨禾一出手,就已露了實力,應也是六品的和尚。

  葫蘆山這幾日魚龍混雜,雜七雜八的人都有,可待到此時才見了血,還是主家所為,一時間滿山風雨,更顯寂靜。

  「道友且給個章程。」奇妙子也不來怕,只道:「我等來此,本意是為論道,還想漲一漲見識。至於小輩們,也想得個機緣,得個傳承!」

  「師尊修持佛法多年,最講禮數,豈會讓眾道友空手而歸?」花毛鼠淨禾單腳踩在錫杖上,後面的三個狼妖上前,取出三個檀木禮盒。

  「此番師尊備下大藥三枚,皆可稱上等!」淨禾環視諸人,「另有天機圖三份,乃是上師青光子所傳!」

  諸人一聽大藥之名,又沒人說話了。

  孟淵則和明月對視一眼,心說果然扯到青光子了。

  至於那什麼賞格,天機圖不必說,對武人來說自然珍貴之極。至於大藥,那也是好物。

  孟淵在鎮妖司做事,看了不少卷宗,已有了見識。大藥多是指長在遠離人間煙火之地靈果靈草。

  一般分上中下三等。也沒有嚴格劃分等階的標準,同樣一種靈草,年份不同,品階便也有差異。

  大藥品類多,效用也不一。對武人來說,大多數下等大藥都是強壯筋骨,療傷恢復,對九品、八品開竅有益的。這些價格其實不算昂貴。可若是有助上三十三天開竅的大藥,已可稱中等,那價格就沒數了。

  至於上等之品,效用自然也不一。乃是對中品境界有助益,乃至破關闖關之用。


  而若是修行能邁入上三品境界,一般都不再需要大藥輔佐。

  此間之世,除了修外丹之法的道士在這上面研究頗深外,其餘修行之人對大藥的依賴並不重。

  其緣故一來是不論是武人,還是儒釋道,更看重自身之修行,對外物的借重有限。二來就是大藥難尋,上品的更難尋。

  是故能備上些療傷和恢復的丹藥,已然能滿足日常所需了。若是多年無法破境,那也會去尋些相應的大藥輔助。

  當然也有例外。孟淵聽明月談起過,以前有藥家傳承,就是靠吞食草藥、大藥提升境界的。

  此刻那花毛鼠淨禾提到上等大藥,難免引人動了心思。此物吃了不一定就能進中品、或是提升更多,但肯定有極大助益。

  要是在山野之地,中品的大藥都會引人拼命,更別說上等的了。

  孟淵也好奇的很,想弄一個燒來看看。

  「若是有福緣的,更可拜入我師門下,乃至上師座下!」花毛鼠淨禾見一眾人都有貪婪之色,便又是朗聲一句。

  「如何才能得寶?」有一年輕人上前,按劍上前。

  「哈哈哈!」只見淨禾手癲狂大笑,臉上愈發紅潤,大聲道:「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此為人生七苦,若能超脫,便可上前取我師尊賞格!」

  孟淵一聽這話,就覺得沒意思。從羅母開始,這些禿驢就一直玩弄這些讓人生大悔恨、生大悔悟的法門,比如陷色慾、悔恨之界,然後勾人入空門。

  山頂諸人大都是有見識的,聞言都紛紛退後幾步。

  尤其是奇妙子和何將之,更是謹慎的很。

  「就不能整個新鮮的?老是這一套,我都厭煩了。」孟淵看向明月,動了動眼珠,也沒說出聲。

  明月卻好似看懂了,她輕聲道:「渡人、慈悲都是佛門極重要的主張。以前小乘佛法昌盛,佛門的種念之法更多是對自己種,但彼時佛門並無高品。及至大乘佛教興起,種念之法才興盛起來,自此佛門上三品頻出。尤其是頓悟派,邁入上三品的更多。種念是如今佛門接引的重要法門。」

  「那咱們怎麼辦?」孟淵問。

  「見機行事。」明月道。

  又是這一句!孟淵可是記得明月曾受七苦之念,被折磨的差點自殺。

  七苦之念依舊是種念之法,憑藉天機神通自然能擋,自身心念足夠堅定也能屏蔽,但若是施法之人品階太高,那自然還是不行的。

  明月見孟淵關心的看向自己,她便又道:「你且守好本心,萬勿深陷其中。種念之法看似奇異,其實不然。只要你心中無有雜念,不受塵埃遮掩,便無大礙。怕只怕你心中本就蒙了灰塵,那對方便更能趁虛而入。」


  你上次也自信的很!可最後呢?是不是你心裡蒙了厚厚一層塵?孟淵在心裡嘀咕一聲,但也不敢表現出來,生怕這位大姐搞事情。

  「若有不願之人,便請下山,山下有丹藥相贈!稍後可就反悔不得了!」花毛鼠淨禾喝道。

  來都來了,走是不可能走的。孟淵內有焚心神通,外有鎮妖司援手,還真想看一看臭老鼠的把戲。

  不過也有膽小的,幾個妖怪瞧了瞧花毛鼠身前的狗妖屍體,低頭商量幾句,上前行了禮,然後就往山下走。

  花毛鼠也沒去攔阻,只是環視四周。

  然後他就見一人按著刀上前,朝自己拱手一禮,然後蹲下身,翻手化火,將那狗妖屍體一燒而燼。

  孟淵燒完狗妖,起身嘆了口氣。

  這狗妖只是八品境,如今四次淬體,八品的狗妖已經有些養不動精火了。

  精火本來如同黃豆,得狗妖滋養,也不過如嬰兒拳頭大小。想要養至圓滿境界,不知還要殺多少呢。

  「願這位狗兄來世能登極樂世界。」孟淵道。

  「善。」花毛鼠淨禾微笑點頭。

  孟淵也不多說,徑直回明月身旁。

  花毛鼠見沒人再走了,他身在錫杖之上,又是一聲大笑,手一翻,取出一柄傘,撐開遮住雨水,「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他另一手又取出一盞長明燈,繼續道:「天昏地暗,唯我長明!」

  那長明燈是一破舊瓷器燈,上有蓮花紋路,小巧的很,被淨禾單手托舉。

  淨禾笑個沒完,臉上紅光愈盛,身上隱隱現出細微佛光,繼而光華大作,好似真佛降臨。

  那長明燈也隨著被點燃。

  燭火細微之極,但在雨落傘上,天昏地暗之境陡然間明亮清澈,好似烏雲散盡,清風徐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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