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青光子

  第111章 青光子

  孟淵是個雛哥。

  按理說進入鎮妖司後,該當好好研習儒釋道的各家所長,且還得翻閱過往案卷,學習交戰之法。

  不過孟淵自來到衛所後,屁股沒焐熱就出去干。幹完了又歇,連陪聶青青賞月的空兒都沒,愣是沒來得及翻書。

  自出道以來,雖歷經大戰,但所遇者,也就是武人途徑和佛家途徑的敵人。

  屢屢交手,孟淵受益良多。

  因著自身修武,身邊又有聶師時時提點,孟淵對武道了解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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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便是佛家途徑,畢竟是數次鬥法。

  眼見已經點齊了人,諸人這便出發。

  張龜年雖說點了孟淵帶隊,可他也是要親去的。

  孟淵兩眼一抹黑,便墜在隊尾,問起了儒家途徑的事情。

  「儒釋道武其實各有所長。」

  張龜年沒把孟淵當外人,當即提點起來,「儒家的修行之法,其實在他們的學說中就有體現。」

  他指了指前方的龔自華,接著道:「小龔走的是武人途徑,但他其實信奉的是儒家之學,那便可稱之為儒生。不過真正走儒家這條路的人,跟他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孟淵聽三小姐講過這個理論,乃是說武人無有學說憑依,學儒則是儒俠,學佛則為武僧。

  「我聽說你詩刀雙絕,精研史學、儒學,你可知道儒家學說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張龜年問。

  「儒家入世,乃是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孟淵道。

  「怪不得老聶說你是半吊子,你還真是半吊子。」張龜年先嘲笑起來了。

  孟淵不恥下問,當即道:「張叔教我。」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自然沒錯。」張龜年騎在馬上,手握馬鞭,低聲道:「但其實,儒家是求真的。信奉的是仁義禮智信,以此為基,這才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才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立啥你應該知道。」

  孟淵瞧得仔細,這張龜年其實也是個半吊子,不過在照本宣科罷了。

  「那儒家途徑如何說?」孟淵問。

  「儒家講內聖外王。」

  張龜年見孟淵捧哏不停,談興就上來了。

  「儒門九品,一般稱為明竅心。乃是說,熟讀聖人經典,自身有所志向。這一境界,跟咱武人其實差不多,氣力比之尋常人更大,心思清明,養自身之氣。」


  「儒生為啥要學六藝,為啥天天掂著個劍跑?閒的?其實就是在九品養成的習慣,是為明德,明行。」

  「但這都是表,內里是為修心,是為養浩然之氣。這一境界,讀遍經典能成,一字不識就成不了儒了?自然能成。看的是自家心。」

  「儒家八品為格物境。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這一境界,重點便是『格』。佛門八品是為淨心境,乃是要祛除貪嗔痴。儒家其實也差不多,觀察、思考,尋出萬物的運行之法,跟道家思想其實有那麼點相類,但又不同。反正三家融合許多,有些道理在三教中是相通的。」

  「到了八品境界,實力並未提升多少。但是心思愈加清明、敏銳,極易找到破綻和規律。一般的幻術幻法,很難亂心志。」

  張龜年說到這裡,看向孟淵,考教道:「道家有三才的說法,儒家也有三才的說法,你可知道是什麼?」

  「兩家都講天地人。儒家三才中,也有智、仁、勇的說法。」孟淵學富五車,十個香菱也比不上,自然難不倒。

  「不錯。」張龜年讚許一句,「儒家的九品、八品,其本質都在開『智』。」

  「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孟淵恍然有感,「三才皆備,可稱聖人!」

  「善啊!」張龜年很是開心,「咱們武人有登天三階的說法,邁入七品得秘藏天機。儒家佛門也一樣,佛家是開法相,得諸般妙法;儒家是為正心,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便可稱儒生了。」

  孟淵聽明白了,儒道和釋門對「心」的修行非常看重。

  如佛門九品為明心境,乃是種菩提子,得佛心。

  這種說法玄之又玄,全看自身感悟。一旦覺出菩提子生出佛心,便算圓滿。

  同樣儒家也差不多。

  相比之下,武人途徑著實是一步一個腳印。開一處竅穴便能強一分,九品圓滿、八品圓滿更是為之一變。

  待來到七品後,開秘蔵天機,實力更是突飛猛進。

  「有何神通妙法?」孟淵只想著干架的事。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張龜年道。

  「張叔的意思是,七品儒生已得『不惑』?」孟淵好奇問。

  「不錯。」張龜年很是欣慰,笑著道:「七品儒生體質有變,但並未脫胎換骨。其根本之法,乃是『智』,能窺出諸般變化,能看出強弱之變,能尋到你的薄弱之處。他不一定能打得過你,但只要跟你交手一兩次,就知道如何破你了。是故七品儒生說強也強,說弱也弱。」


  「這般一來,若有七品儒生為幫手,豈非無敵?」孟淵皺眉。

  「仁者才能無敵。」張龜年拿馬鞭指了指孟淵,道:「其實哪裡有『不惑』?哪裡有『智』?不過是說出來的罷。真能破得了敵人?道家還說與時遷移,應物變化呢。事情和人都如水一般,一直在變化,薄弱處那麼容易找麼?」

  他指了指前面,道:「儒家出來的官,嫖的、貪的少了?他們的『不惑』是表,固然能看出對手的強弱之變。但對自己內心並不能『不惑』。否則豈非人人都能成聖?不過是他們心中對諸般事物規律有自己的見解罷了。」

  他指了指府衙方向,接著道:「真正為之一變的是五品,乃是君子境,得了『仁』。君子不器,君子不憂,君子不黨。我見過一位將『推己及人」思想修到極致的君子,五品同階之中,即便是武人,也不是人家對手。他不想做的事,別人就做不成。」

  「我若是遇到了尋常儒生該怎麼辦?」孟淵問。

  「砍他唄!」張龜年理所當然,「別以為儒生修聖人之道,是故個個人品高尚,其實藏著的齷齪多著呢!他們自身武力不差,浩然之氣也不差,但比不上咱們的天機神通霸道。」

  「若是鬥法,該如何做?」孟淵直白的問。

  「你得明白一點。佛家修性,修空,想要度己度人,是故得提防他們的金剛法相、度人之法。」張龜年低聲提點,「儒家修的是自己,以及自己與他人,與天下人的關係。是理、是仁。他們的路越往後越厲害,即便七品是一變,也強不到哪裡去。所防者,不過是浩然之氣,是君子之法。」

  張龜年嘆了口氣,道:「解知府七品儒生,可也照樣著了道。」

  「願聞其詳。」孟淵來了興趣。

  「解知府外表親民,其實已經把松河府的稅收、人口、四周布防、官員關係全都送出去了。」張龜年面上竟有了憂慮之色,「那解開屏是六品僧人,他不過是其中一環。解夫人才是根本,竟然沒找到。」

  「不是提前盯梢解知府夫妻了麼?」孟淵問。

  「那位解夫人是假的,真的根本沒露頭。」張龜年嘖嘖有聲,「真解夫人修歡喜禪,有諸般色相,早把解知府迷得顛三倒四了。」

  他摸出一張畫像,孟淵接過來看,這解夫人看著四十來歲,還怪有風韻的。

  孟淵想起解開屏說要把自己介紹給他娘親,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可尋到了什麼線索?」孟淵問。

  「解夫人警覺之極,根本沒半點蹤跡。」張龜年異常篤定,「不過柯道長說,他們所圖甚大,解夫人大概沒走。」

  「所圖者何?」孟淵問。


  張龜年往前點了點下巴,「這不是來查了麼!」

  前面便是解府,此間內外已經站滿了兵丁。不僅有衛所的姚嘉木在,還有府衙的捕快。

  那姚嘉木面有滄桑,有疲累之象,只見他上前拱手,道:「嚴防皆備,解府無有一人外出。」

  「好!待此事一了,我為姚兄弟請功!」張龜年哈哈大笑,環視左右,道:「我本以為會有儒生來給解家張目,沒想到屁都沒來一個!孟小旗,帶人去抄檢!」

  孟淵當即按刀上前,撕開大門上官封,而後踹開大門。

  門一開,就見裡面老老少少一群人,都是解府的奴僕家眷。只見人人失色,有的哭,有的發呆,還有的磕頭不止。

  這群人跟前站了十七八個家奴,各執刀劍。看其模樣,應是都入了武道的。

  孟淵取出抄家的文書,朗聲宣讀一遍,而後按著刀柄,道:「你們罪不至死。但若是反抗,殺。」

  那些家奴猶猶豫豫,待其中一人丟下兵刃,其餘人便也跟著丟了下來。

  孟淵一揮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這種事孟淵第一次經歷,但好在有人提點,有人幫忙。

  「入品武人全數綁了。吏員在前院記錄各色物件,衛所的諸校尉白役為主,入內抄檢、搬運。」

  「記住了,先將解府的女眷和奴僕全數押到前院!」

  孟淵下了令,便提步往前走。

  「以前的規矩是吏員跟著咱抄檢,後來發現耽誤事兒,就改制了。」龔自華道。

  「耽誤發財?」孟淵問。

  龔自華點點頭。

  兩人一塊兒聊著天,往前過了大堂,來到後院。

  一間間房屋檢索,並未發現異常。連解知府夫妻的住處、解開屏的住處也都尋了,沒瞧出不對的地方。

  孟淵又去找來女眷和家奴來問,卻也沒個線索。

  其實想想也對,那心性不足的獨孤亢都能不露破綻,更何況解開屏和解夫人這種人了。

  孟淵轉悠一圈,便見一處假山上爬滿了葡萄藤。

  五月葡萄蒼翠,孟淵抽刀斬斷藤蔓,玉液外顯,刀光赫赫,一刀斬向假山。

  假山破開,裡面中空,乃是一處小小密室。

  密室現於人前,便見一泥塑的四方城池。看其中縱橫道路,乃是松河府無疑。

  不過泥塑城池多有破敗,其中房屋盡毀,四門大開。不見有百姓往來,只爬滿了數不清的泥塑老鼠。


  而在城池正中,有一高大的泥塑青鼠妖盤坐。

  那青鼠妖身披袈裟,鼠須盡白,雙目小而無神,看起來似有幾分悲憫,又有幾分詭譎。

  「這是……」龔自華後退兩步。

  「看這意象,好似要將松河府一地化成佛妖之國。」孟淵推論。

  兩人說著話呢,就聽身後有人腳步。

  轉身一看,乃是張龜年陪著柯求仙來了。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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