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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老人與彘

  「老人家,你下山累嗎?」

  「這個自然。」

  「需要代步嗎?」

  「如果你願意幫忙,那必定是好的。」

  「那你會騎東西嗎?」何博開始舉例子,「騎馬、牛、豬、羊,讓自己可以不從它們背上翻下來嗎?」

  

  老者微微得意道,「我年幼時,曾隨父親為智氏效力,是騎過馬,坐過車的。」

  而銅鞮繁華,也是有人養了牛,用來耕田犁地的。

  老者曾經被人請求去醫治生病的牛,也趁機騎過幾次。

  於是何博明了,「那好,那還是讓我送你下山吧!」

  他對著山林招了招手,便有一陣清風吹起,沒有絲毫冬末初春之時的涼意。

  隨後,又有一陣沉重的踩踏聲傳來。

  老者還在疑惑的注視著何博,卻忽然覺得自己的後腰被某個柔軟濕潤的東西頂了一下。

  他回過頭,就看到一隻滿口獠牙的大野豬站在自己身後。

  「啊!」

  老者驚慌的發出一聲叫,就要後退倒地。

  但野豬卻是極為靈敏的繞到老者身後,低頭一拱,將踉蹌的老者拱到了自己背上。

  於是老人順手就抓住了野豬堅硬的鬃毛,趴在它的背上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竟然淪落到騎豬的地步。

  「走吧!」

  何博對著野豬下達了指令,於是野豬便吭哧吭哧的帶著人,往山下跑去,直奔銅鞮城邑。

  老者下意識的夾緊了腿,一手抓些豬頭鬃毛,一手扶著竹簍,免得草藥跌出。

  他腦子仍舊反應不過來。

  直到他注意到,

  下山後遇到的人,都用一種驚恐、異樣、「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的眼神看著他。

  而當許多人目睹了「白髮老者英勇無雙、駕馭野豬直奔城邑」的神奇之事後,老者才堪堪想明白其中緣由。

  他沉默的下了豬,

  看了看就在面前的銅鞮城門,又看了看一路疾馳,正在喘氣的野豬。

  「你……」

  「我……」

  老者指了指野豬,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我還沒有采完藥呢,怎麼就給我送回來了?」

  「就算是鬼神,也不至於因此怪罪自己吧?」


  老者心裡只來得及想到這件事。

  然後,

  休息完畢的野豬又憋著一股氣,悍然向著城牆發起了衝撞。

  「砰」的一下,

  野豬就倒下,死了。

  在臨死之前,野豬還不忘朝著老者哼哼,向火速趕來圍觀的鄉民們指認,這一切,都是老者的錯!

  鄉民見狀,大驚失色,紛紛上前討教,老先生的馴彘手段。

  以前只知道,

  老先生治牲畜頗有一手,

  想不到,竟然還有馴獸的本領!

  老醫者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有做「野豬騎士」的能力,只把在銅鞮山上的遭遇,同鄉民們說了。

  鄉民們果然大驚,想著今年當真不同,鬼神都親自出沒了!

  隨後,便有人想要上山,再去拜見鬼神。

  只是等他們湊著隊上山後,何博早就不見蹤影了。

  於是,眾人失望返回,替老醫者將那野豬處理了。

  老者也覺得今日之事,實在神奇,不應當獨享這鬼神賜予的福分,便把豬肉分給了城中的鄉民們。

  「我還要留一些,給鬼神祭祀用。」

  有人笑他,「難道是擔心鬼神懲治嗎?」

  鬼神不恥下問,結果卻被凡人嫌棄吵鬧,這實在是不應該啊!

  老醫者這次不敢再生氣了,「鬼神不計較我的冒犯,還送我這樣的大禮,如果我不能回以祭祀,才是要受懲治的!」

  收了他人的東西卻不給予相應的回報,

  這合乎周禮嗎?

  「那我們也要祭祀!」

  是會動的鬼神耶,

  這不得狠狠拜一拜?

  「可究竟是按照河伯的祭禮來辦,還是按照山神的祭禮辦?」

  「就不能一起祭嗎?」

  「我們銅鞮也是漳水源流,山水一體,為什麼不用一起祭祀?」

  「好,你這個主意好!」

  鄉民們七嘴八舌的,定下來了祭祀的事。

  何博在旁收斂了氣息,默默圍觀。

  雖然高興於銅鞮這邊,也傳播起了自己的名聲,而且當地並沒有人祭的壞習慣,但何博不免覺得,這只是鄉民們在找理由讓自己歡樂。

  畢竟銅鞮富饒,

  在取樂上,當地人更加有想法。


  「不過只要能提供香火就好。」

  何博還要靠著香火,去加速進度條的刷新呢!

  ……

  而在另一邊,

  漁一家花費了些時間精力,終於在鄴縣安家落戶。

  此時,

  魏國雖然已經進行了李悝變法,但還沒有形成嚴格的戶籍制度。

  何況三晉本為一體,國境領土,尚且糾纏不清,更不用說人了。

  漁的身份,只是平民,也不用上位的肉食者,花費太多心力,追究他的行蹤。

  只是漁對於縣令西門豹提出的「交束脩」一事,有些不解。

  「束脩是什麼?」

  漁的眼神中,透出從未被知識污染過的純潔。

  「是讀書識字的學費。」

  西門豹端正的跪坐,體現出對知識的敬重。

  「可是我沒有讀書的想法,這束脩是要給我家小子交的嗎?」

  漁恍然大悟,覺得河伯果然仁慈,不僅讓自己有了個跟隨貴人的工作,還能有送孩子上學的機會。

  「不是。」

  漁疑惑了,「那是……我妻?」

  西門豹搖了搖頭。

  「我女?」

  西門豹繼續搖頭。

  漁於是震怒,「我家裡人都沒有讀書的,為什麼還要收束脩呢?」

  「你還有父親啊。」西門豹指出。

  「我父親已經死了。」漁露出悲傷的神色,撇過頭去。

  「是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每天晚上都要入夢當老師的西門豹嘆了口氣,「你忘記,是誰將你送來鄴縣的嗎?」

  「是河伯……」

  漁動了動自己的腦子,最後終於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樣!」

  孝順的漁頓時向著西門豹叩拜起來,「您是我父親的老師,還請受我的禮!」

  「至於束脩,我等會就去準備!」

  雖然搬家時帶的東西不多,但漁打獵的本事,卻是在哪裡都能用上。

  鄴縣附近,也有一些山嶺,足夠讓漁施展手腳。

  西門豹於是點了點頭,又道,「如果你家裡的子女,也有心上學,我也可以教導一二。」

  他也是平民出身,


  自然樂意幫扶一下,有上進心的其他平民。

  何況啟發民智,也有利於治理,讓才納入魏國治下不久的鄴地鄉民,認同魏國的統治,將鄴縣的基礎打牢,逼得趙國四方無路。

  國都都被魏國困住了,趙國還能再和魏國爭雄嗎?

  漁自然高興。

  「嘻,我家也能有讀書人了!」

  他回到家裡,將縣令的話說了,抱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笑道。

  他的妻縫補著衣物,看了看傻笑的漁,又看了看和親爹一般無二的小兒,最後對家中最有靈氣的女兒道,「若是去了縣令家中,可不能胡鬧。」

  「我知道的。」

  女兒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和母親學著縫衣服。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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