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廟成

  也許是曾經晉國東部中心的緣故,

  銅鞮的民風比起鄴縣要開放自信很多,何博也挺喜歡在這邊遊蕩的。

  起碼他現在有自由行動的能力,還有對銅鞮山的覬覦之心。

  而待的久了,何博才知道,韓國銅鞮以東,趙國襄垣以西,中間還夾了個屬於魏國的虒亭。

  那是個非常小的地方,被夾在兩國之間,成為魏國飛地。

  看著那地形地勢,何博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虒亭還能存在。

  st🍒o9.com提醒您查看最新內容

  而這,

  其實也算是,三家分晉之初,一切還沒個妥善安排的表現。

  趙魏韓還在忙著瓜分戰利品,等政治上,新得的諸侯寶座穩固了,虒亭的存在歸屬,應該也能確定下來了。

  「……不過,一直摸魚也不行啊。」

  「還是要回鄴縣看看的。」

  何博放開了自己隨機摸來調戲的一條無辜大頭魚,感覺到鄴縣那邊,正有什麼在吸引自己。

  於是在銅鞮遊山玩水一段時間的河伯終於放下身段,再次俯瞰起了那目前來說,對祂算得上最恭敬、最信奉的鄴地。

  算算時間,

  那座祭祀自己的廟宇也該修好了。

  ……

  鄴縣,

  巫覡們正穿著簡樸的祭服,戴著猙獰的面具,在新落成的廟宇前載歌載舞。

  笙簫鍾罄等樂器,也都被擺放了出來,由專門人士演奏。

  笙簫各自有十幾個樂師合奏,

  幾個妙齡女子正穿梭於成排的鐘、罄之間,輕輕敲擊,發出沉重莊嚴的聲響。

  何博對這些古老的樂器,有些好奇。

  於是他在將視角飛速轉向鄴縣上空後,又迅速用幻術,捏出皮套,上岸來到西門豹身邊。

  鬼神來的悄無聲息,

  沒有任何人發現。

  就連西門豹這個就在旁邊的,也只是神色端莊的注視著巫覡祈禱祭祀的場景,未曾挪目。

  而這種「毫無聲息」的能力,

  則是何博最近給自己弄出來的新法術「斂息」。

  在經歷了銅鞮打水的姑娘們後,何博深感在這個時代,也需要保護好自己。

  畢竟以何博的相貌,在當今之世,的確會引起很多人的追求。


  鄴地之民經歷的苦難太多,而且女子等,大多在巫婆替「河伯」選妻的壓迫下,早早的跑了,使得當地大部分是老少爺們。

  是故當初何博初上岸見人,倒沒有引起太大喧譁。

  ……

  「我聽說編鐘是為諸侯演奏的樂器,可以用來祭祀鬼神嗎?」

  就在西門豹全身心投入巫覡儀式中時,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浸。

  西門豹轉過頭,就發現河伯再次顯靈,就在自己面前!

  他神色一變,忍不住就要出聲,只是嘴巴才張開大些,就有一股仿佛在水中睜眼張口,然後被河流塞滿難以發聲的感覺湧現。

  西門豹便知道,這是鬼神不願驚動他人。

  於是他也顯露出一副從容自得的模樣,仿佛何博只是一般路過的青年才俊,二人投緣,聊上兩句。

  「鍾者,本就是貴者所用之物,獻給鬼神,並沒什麼問題。」

  何博點了點頭,於是又問,「鄴地哪來的編鐘?」

  西門豹只能無奈道,「禮崩樂壞,又能如何?」

  周天子制定的規則崩毀,並非一朝一夕之時。

  甚至也不是從平王東遷洛邑後才開始的。

  早在西周之時,南方的楚國便有了不臣之心,和周天子頻頻作對。

  昭王時點起六師南征楚國,結果不僅全軍覆沒,周昭王本人也溺歿於漢水之中,徒留天子之臣對著衣冠哭嚎追思。

  及至周幽王沒,犬戎攻入鎬京,平王東遷,這禮崩樂壞的程度就更厲害了。

  春秋諸侯爭霸,國君公子到處流亡的都大有人在,更何況更低級的卿士?

  在亂世之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什麼貴族尊嚴和體面,都是假的。

  因此,

  貴族賣出自己的祖產、服飾、田地給有錢的商人這樣的事,可稱普遍。

  這鄴地出現的編鐘,便是十幾年前,由當地鄉紳購買而得。

  一者,鄴地鄉紳打著鬼神旗號斂財,每年可得數百萬之巨,哪怕還要分贓,那到手的錢數也不會少。

  二者,三家分晉之事,並非突然而起,而是早有苗頭。

  自晉國出現「曲沃代翼」,小宗取代大宗之事後,歷代晉侯都擔心舊事重演,對公族大為打壓。

  以至於公族衰落,而大夫崛起。

  而大夫之中,也是互相兼併,從原來的十多家,到六家,再到四家……最後只剩下了趙魏韓三家了。


  特別是這十幾年來,晉國被瓜分一事,已成定局,其餘還保留家族名號的大夫們,要麼臣服於趙魏韓,要麼就是出奔他國……

  混亂之下,也不知道誰把編鐘扔了出來,湊成路費。

  「哦。」

  何博若有所思的繼續點頭,轉而繼續問,「我記得你是儒門子弟,看到這個,不心痛嗎?」

  西門豹只答,「若是孔子在,應該會流淚。」

  而他西門豹出身的西河學派,相對於儒門來說,可謂奇葩一朵,更加注重實際作用。

  如果編鐘的樂聲能夠取悅眼前這位鬼神,西門豹還要拍手大笑。

  「果然是西門大夫!」

  何博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也笑道,「廟宇修好了,水車水渠,做的如何?」

  西門豹道,「河伯賜下的水車,已經做好了幾架。」

  至於水渠,

  出城就可以直接看到,已修出來了兩條。

  「若是那兩條水渠不夠,我當初親自為你引水的話,仍舊作數。」

  如今何博的時間有很多,他也樂意花費些精力,去琢磨自己究竟能夠做到怎樣的地步。

  之前他說的,讓西門豹「在漳水和田地之間畫一條線出來,然後再畫個圈,就會有水冒出來」的話,並非空口白牙,張口就來,而是有實力依據的。

  山川水土,本就密不可分。

  哪怕發鳩山雄渾險峻,斥力強大,但漳河既然發源於此山之上,那當何博逆流而上的時候,也無法阻攔。

  何博也只會在脫離自己的水域,想要深入叢林的時候,會被發鳩山特殊對待。

  而鄴縣本就依漳水而建,靠著漳水而生,還十分信奉「河伯」……何博想在在此施展力量,並不會很難。

  何況在鄴縣之下的土地中,本就存在著許多細小的縫隙,漳水從中湧入,滲透地底。

  只要何博稍微催動,憑空在鄴縣裡面弄出來幾個「地湧泉」,也不是難事。

  在銅鞮刷進度的時候,何博便利用銅鞮山體中四通八達的水道,嘗試過這樣的手段。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成功了,畢竟銅鞮山有湧泉的條件。

  只是比起託夢、幻化這樣的,作用於欺騙人體感知,在實際上沒有什麼改變的術法,作用於真實的術法對消耗較多的黃條。

  不過沒關係,

  代表法術黃條會自己恢復,何博不用白不用。

  何況在鄴縣施展,

  消耗必然會比在銅鞮要小的多。

  西門豹點了點頭,神色端莊的對著河伯拱手致謝。

  (還有更新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