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門拜訪

  天色漸晚,

  何博握著一個菜糰子,慢慢行走在鄴縣的大道之上。

  經過他的各種觀察,發現鄴地之民,常說的「鬼神傳聞」,大部分是「河伯」,其餘則是謠傳某某地方有成精的妖怪,但何博問他們如何嚇人的時候,對方也只是手舞足蹈的描述那些妖怪會怎麼叫,長的有多大,後世話本小說里講的,能夠勾人魂魄變換身姿的……卻是沒聽過。

  所以現在,何博推測出了三個可能。

  一是當今之世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的鬼神。

  二是鬼神修士,神出鬼沒,鄴地周圍實在未曾見聞。

  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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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代的人還是沒有後世的經驗,關於妖怪的想像都不足夠。

  不過對於第三點,一想到按照歷史發展趨勢,幾百年後還有人能憑藉模仿狐狸說話而刺激的一大群人跟著起義,何博也沒有其他說的了。

  「……不過,還是要再三確認。」

  如果此世唯我獨法,

  對何博來說自然是最好的消息。

  哪怕後面不能再探索開發新能力了,憑藉漳水這一條河,也能讓何博在流域內過的舒舒服服了。

  畢竟漳水在百載千年之後,在其所在的海河流域,也是重要組成部分,因其源遠流長,甚至還有一些學者認為,漳河才是海河的真正主幹——

  而海河,

  則是華夏北部鼎鼎有名的水系,覆蓋廣泛,水系複雜,其中引海河為依靠的著名城市,自然是鎮壓一國氣運的巨城帝都。

  至於帝都的歷史,何博再怎樣不學無術,也知道在遼時被定為陪都,在金時被定為中都,在元時則是大都……

  憑藉這樣的方便,

  何博只要耐得住寂寞,等他個千八百年的,就能夠享受到極大的便利。

  而在這千百年的時間裡,能讓何博做的事,那可太多了。

  若並非何博獨占這成神為聖的好處,還有前人高居雲端,那何博之後自然要小心低調一些了。

  「西門豹既然能夠當上官員,應該比普通人知道的更多。」

  如此想著,

  何博便朝著西門豹所在的府邸走去,途中還不忘將之前買的菜糰子送給路過的孩童。

  他之前逛街逛的高興,對這春秋戰國交替時的風物也十分好奇,於是特意從漳河中摸了幾條魚出來,同人交換了些當地的特產食物,好讓自己也能嘗嘗古人的甘苦。


  只是可惜,

  何博並非真的變成了人形,而是用幻術騙了凡人耳目,實際上仍舊沒有脫離「一坨空氣」的範疇。

  所以,

  他並不能吃東西。

  何博為此十分悲傷,然後就拿著用不知名蔬菜做成的糰子去逗了路邊小孩,問他們自己裝的「像不像人」。

  小孩子不懂這貴人為什麼沒奴僕跟隨在側,也不懂為什麼這人傻的連自己是不是人都忘了,不過看在那免費菜團的份上,紛紛指認這天底下沒誰比何博更像人了!

  於是,何博就把菜團全給了出去,也不算浪費了漳河水族的數條性命。

  ……

  「請通報鄴令,我聽聞他要修建引漳水渠,特意前來拜訪。」

  何博來到門前,對守門的奴僕說道。

  奴僕見他看上去富且貴,便恭敬的請他等候一陣,隨即便進去通告西門豹。

  西門豹聽聞有貴客前來,便來到門前迎接。

  「有禮!」

  西門豹先對來客拱手作揖。

  何博模仿著此世的禮儀,也對其還禮。

  隨即,

  西門豹邀人入室,二人相對跪坐於席上。

  「敢問子何以教我?」

  西門豹率先俯身問道。

  他自覺此時來人,必然和治理鄴地有關。

  而當今之世,也有不少四處鼓吹自家學說,想要說動貴人,以期提拔的士人學者。

  儒、墨等學派,不論其主攻何處,但凡要流傳出去,自然會憑藉口舌之鋒利。

  西門豹雖不曾入安邑、居廟堂,但在鄴地也是一縣之主事,吸引一些尚且無名無權的士人上門,也是正常。

  而鄴地之苦,整個魏國都有所聞名,又因為其夾在魏趙邊境,且於魏國東郡,為韓國隔絕,對於當今國君魏斯來說,實在棘手。

  因此,才有西門豹這個國君面前得用的人才,被下放至鄴縣為令的事。

  「你想要我說些什麼?」

  何博反問道。

  西門豹先是提出,「於魏國如何?」

  何博搖了搖頭道,「治理國家,這個我不清楚。」

  何況這時候三家才瓜分了晉國,正是各自爭搶戰利品,一團亂麻之時,諸事未定,就連國境都是東一塊西一塊的,像鄴縣所在的魏國東郡,對於魏國本土來說,便是一塊飛地,中間夾著個韓國。


  何博區區一條主流在東側,大多流經趙國邯鄲郡的漳河,對魏國又有多大了解?

  當然,

  如果硬要說的話,

  後世那些說爛了的「輕徭薄賦、獎勵耕織」等等,自然能拿出來讓還沒有積累太多歷史經驗的戰國初期人士開開眼界。

  不過,

  何博並不想涉及這一方面。

  還是那個理由——

  他只是一條河罷了。

  於是西門豹微微直起了腰,又問,「那於鄴地何?」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何博又搖了搖頭道,「畢竟我並非鄴令。」

  西門豹眉頭微皺,不再俯身,而是同何博相對而視,「那……於水利修渠何?」

  何博原本還想繼續搖頭,但發現西門豹的態度已然轉變,便哈哈一笑,「水利我沒有修過,但對於漳河,我還有些話可以說的!」

  西門豹由此神色緩和了下來。

  也不怪他看菜下碟,

  實在是如今天下,諸侯爭雄,已然不似之前。

  此前諸侯雖然爭霸天下,但在大局之上,仍然少不了「溫良恭儉讓」,貴族打仗都不會下死手,即便大國強壓小國,只要小國服軟了,也就鬆口了,甚至還會因為小國認了自己為大哥,而各種相助。

  故而後世有雲:「春秋爭霸」。

  所為「霸」者,諸侯中之大者,為諸侯盟主者也。

  而隨著三家分晉,這世道也仿佛換了副模樣,悄然間變得更加複雜殘忍。

  西周之初受封,源於武王血脈,存續數百年,曾踐土會盟的姬姓大國晉被肢解,社稷不保,周天子還親自承認了瓜分晉國的三家卿士為新的諸侯,進一步促進了禮崩樂壞。

  此事一出,天下諸侯為了保全宗廟、地位和權勢,即便再怎麼守舊,也在思索加強國力的辦法。

  而上位者有圖強之意,下面自然有所反應。

  如此,

  便是「實用」大行其道。

  即便道理講的再好,

  不能使我國力增強,

  使我宗廟永固,

  使我權威不落,

  那也是沒用的。

  這也是為何後面法家會迅速發展,得到各大諸侯重視的緣故。

  西門豹師從西河學派,雖是儒家分脈,其開派宗師子夏,是孔子門徒。


  然而相對於其他「文質彬彬」的師兄弟,子夏的學說顯得更加激進一些,比起儒家提倡的道德禮法,子夏更加重視儒家治理調和世間的「術」,並在一定程度上,要求治理方式要與時俱進。

  因此後世有言:「孔子說禮法,曾參取禮,子夏取法」。

  子夏自己曾言:「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要求君子除了要溫文爾雅外,還要有一定的權術和心機。

  不難看出,這些對於「君子」的要求,和法家提倡的察勢和用權較為相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西河學派,也稱得上法家源流之一。

  西門豹出身平民,憑藉求學西河,得到國君賞識,得以晉身,自然對「用法」更加關注。

  何況他初來到鄴縣,行事便激烈,足以見得,西門豹迫切希望做出一番成績,好讓自己轉回魏國核心。

  他禮賢下士,

  是圖人能提供的好處。

  若只是浪費時間,

  那更不需要浪費表情。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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