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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射」場

  「諸位諸位,有話好好說……人說相逢即是有緣,咱們怎麼著也碰著了兩回面,這緣分可是不得了了啊。……先前恩怨咱就一筆揭過,就這麼說定了。」

  在黑羽鴉們古怪的眼神下,曹操口舌如花,愣是說得他們絲毫脾氣也無。

  其實說起來,曹操與黑羽鴉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生仇大恨,甚至於,曹操對於黑羽鴉們還有一袋肉乾的恩情,壞就壞在曹操這人秉性惡劣,哪怕是施恩也不好好施恩,非要給對方找點彆扭。這不,他就被黑羽鴉們給『記恨』上了,一想到曹操在奔馳的馬車裡哈哈大笑,大肆嘲諷他們是蠢蛋,眾黑羽鴉們就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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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反過來說,由此亦能看出曹操做事還是相當光棍的,見躲不過去,他索性主動來張煌等人面前拜會,緊接著說了一大通好話,愣是說得本來想給曹操一點顏色看看的黑羽鴉們竟是無從開口。

  「得了,就這樣吧。」眼瞅著曹操這位日後的中原霸主嬉皮笑臉地滿是討好之色,張煌心中好笑之餘,搖搖頭制止了曹操繼續的吹鼓。而見張煌這般表態,其餘黑羽鴉們自然也不好提及前幾日的事,待衝著曹操重重哼了幾聲後,這事也就算是揭過去了。

  曹操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張煌,而是表情怪異地瞥了一眼身邊那如同高塔般的碩壯莽漢夏侯惇,這位怕是連腦子都長滿了肌肉的夏侯氏俊傑,在與李通、陳到、臧霸、太史慈四人友善地打了個招呼後,便再一次地、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站在了曹操身邊。

  「元讓啊,你去孟卓那邊。」曹操衝著夏侯惇揮揮手道,他口中的孟卓,指的便是陳留太守張邈、張孟卓。

  夏侯惇似乎沒有明白曹操的深意,滿臉疑惑,憨聲說道,「我自然是跟隨孟德左右了,跟著張孟卓做什麼?」

  曹操心裡恨地牙痒痒,臉上卻露出幾分凝重,沉聲說道,「元讓啊,你要知道,當今這世道可不怎麼安穩,擺著陳王殿下與張太守在那邊,你自然要以大局為重……聽話,快去護衛陳王殿下與張太守。」

  「我不去!」夏侯惇一臉『陳王與張邈死活關我屁事』的表情。

  「那……那孟德你這邊怎麼辦?」

  見夏侯惇終於鬆口,曹操摟著張煌肩膀笑呵呵說道,「這裡有張小兄,還有李通、陳到等諸位黑羽鴉的弟兄在,難道還不足以保護操?相比之下,無論是陳王還是張孟卓,哪怕其中有一人損了分毫,怕是也會在我豫州激起風浪,甚至於,就連我曹氏、夏侯氏的名聲亦要受到損害。……別人會說,不是有曹家人與夏侯家人跟隨麼?怎麼還會讓陳王殿下與張太守涉險?」說到最後,曹操幾乎是一臉為家族名譽擔憂的愁容表情,唬地夏侯惇一愣一愣的。

  「這……那、那我去了。」將曹操託付給張煌等人,夏侯惇急急忙忙地便到陳王劉寵以及陳留太守張邈身邊去了。


  望著夏侯惇離去的背影,曹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原本臉上的憂愁頓時煙消雲散。

  …「曹兄忒不厚道,這般欺負老實人……」哪怕張煌很清楚曹操與夏侯惇之間的感情,亦忍不住要替夏侯惇叫一聲屈。

  「張小兄哪會理解曹某心中的苦啊!」曹操一副深受其害的表情,搖頭嘆息道,「有這麼個憨貨跟在身邊,操那是倍受……唉!哦,張小兄直呼操表字孟德即可。」

  因為見過夏侯惇當著外人面揭曹操『短處』的事,因此張煌倒也能理解,出於同情地點了點頭。

  「方才說到哪了?」夏侯惇一走,沒有人再來揭曹操『矮小』的短處,曹操臉上笑容燦爛,摸著下巴處的短須笑道,「方才張小兄問操為何會來此地對吧?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操的好友張邈大人被朝廷任命為陳留太守,發書信告知操。因此,操便帶著元讓,一道前往陳留,為孟卓君慶賀。」

  「唔。」張煌點了點頭,因為他們就是在曹操趕往陳留的途中遇到的。

  「到了陳留之後,操這才發現,原來陳國的諸侯王、陳王劉寵殿下亦在陳留……」

  「陳王殿下親自向張太守賀喜?」張煌聞言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畢竟張邈再怎麼樣也只是陳留郡的太守,只是臣子,而陳王劉寵那可是劉姓皇族子弟,更是陳國的諸侯王,那可是『半君』的身份,怎麼說也不可能出現劉寵親自向張邈賀喜的事吧?頂多派個人帶點禮物祝賀一下就算完事了。

  除非張邈與陳王劉寵私交不淺。

  想到這裡,張煌好奇問道,「張太守與陳王殿下有交情?」

  似乎是看透了張煌心中想法,曹操笑著擺手解釋道,「張小兄誤會了,陳王殿下本來不知孟卓兄新任陳留太守,他只是恰逢其會而已。……張小兄可知陳王殿下素愛狩獵?」

  張煌搖搖頭,如實說道:「前些日子我雖途經陳國,但是陳王殿下的事,在下卻所知寥寥。」

  曹操點點頭,繼而眼中露出幾許敬佩之色,為張煌介紹道,「陳王劉寵殿下,擅騎馬射箭、百發百中,且為人豪爽耿直,乃是我豫州首屈一指的豪傑……」

  「擅長弓箭,百發百中?」太史慈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要知道他的箭術一直以來都被李通等人稱讚,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做不到百發百中。太史慈可不相信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竟然掌握有那般高超的箭術。

  曹操毫不在意被太史慈打斷了話,相反地,他似乎隱隱從太史慈不服氣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麼,低聲笑道,「就在前日,操親眼瞧見陳王殿下拉三石鐵胎強弓,射中三百步外鷂的,十箭皆中。」

  「……」太史慈聞言滿是難以置信之色。雖然三石的強弓他倒是也可以勉強拉開,但是要用這種強弓去射三百步外的靶子,而且還是十箭皆中,這種不可思議的成績太史慈顯然是絕對辦不到的,至少他眼前絕對辦不到。


  見太史慈滿臉驚駭,曹操亦不在意,畢竟他當時也被陳王劉寵的神技所震驚。

  「陳王殿下與一般養尊處優的皇族子弟不同,他生性好武,素愛狩獵。這不,前些日子陳王殿下便領著其心腹,陳國相駱俊、駱孝遠,帶著十幾名衛士一同出外狩獵。卻不想天公不作美,在陳王殿下追趕一頭獐子時,天降大雪,狂風大作。待天氣稍稍轉好,陳王殿下這才發覺他無意間來到了陳留郡。思忖一番後,陳王殿下便決定到陳留拜訪一下當地的太守,一是因為陳王殿下一行人所帶的東西皆拉在狩獵的駐地,身上無錢、腹內無食;二來嘛,按照我大漢的刑律,諸侯王是不得擅自離開封地的。……而這時恰逢孟卓兄初登太守之位,郡內世家、名儒皆來道賀,聽聞陳王殿下前來拜訪,孟卓兄便將陳王殿下迎入住所……」

  …

  張煌釋然地點了點頭,詫異問道,「那怎麼又來了潁川書院?」

  「還不是因為得知襄陽書院眾學子前來挑戰潁川書院。」曹操笑著說道,「潁川書院雖是荀氏一族的家業,但也不可否認是我豫州的驕傲,豈能在外來人面前落下面子?……前去祝賀孟卓兄的士族子弟中,有一人得知了此事,宴席間無意間提起,陳王殿下與孟卓兄聽了二話不說,放下酒杯就趕了過來,說是要給潁川書院站腳助威!」

  「原來是這樣……」經曹操這麼一解釋,張煌總算是明白何以陳王劉寵與陳留太守張邈會帶著一大幫人興師動眾地前來潁川書院,原來是給潁川書院助威來了。想想也是,畢竟陳留、潁川、陳國三弟本來就隔得近,同仇敵愾之下,怎麼也不會容襄陽書院的學子在這邊耀武揚威。

  當然了,這是陳王劉寵與張邈、曹操等人的想法,而在張煌看來,這回的比試,襄陽書院十有八九不是潁川書院的對手。說句話說,曹操等人來不來其實都一樣。

  「那些位皆是張大人府上的賓客麼?」張煌指著遠處荀彧、荀諶、荀悅、荀衍四人正在接待的大人物們問道:「有名嗎?」

  曹操怪異地瞧了一眼張煌,這才想起張煌並非本郡人士,遂耐著性子介紹道,「瞧見那兩個兄弟沒有?那是陳留考城的舒家子弟,哥哥叫舒曷,字伯膺,弟弟叫舒邵,字仲膺,皆是飽學之士。兄弟二人和睦相親,一同振興舒家基業,已成當地美談。」

  張煌咂了咂嘴,他根本不曉得那倆兄弟在歷史中在袁術麾下也曾擔任一地長官。

  「看那位。」曹操指著遠處眾賓客中一位身材魁梧、氣色朱潤的大漢,低聲說道,「瞧見沒有?此人叫做衛茲,別看好像長得五大三粗的樣子,跟元讓那廝有得一拼,可其實上,此人乃陳留郡襄邑縣的富豪,比起曹家亦是不遑多讓啊……操這些日子手頭緊,正在考慮是不是要與此人接觸看看,哈哈……」

  張煌詫異地望了一眼曹操,古怪說道,「你可是曹家的大公子,手上還會缺錢?」


  曹操臉上露出幾許尷尬之色,訕訕說道,「那是張小兄不知我曹家內情。若是家父在,操手中自斷然不會缺錢使喚,不過若是家父不在嘛……」

  張煌聞言心下一動,他這才記起曹操最初在曹家時,其實很不得長輩重視,原因就在於這傢伙的行為舉止太過於荒誕。比如說,朝中一位大臣的兒子結婚,曹操與袁紹、袁術等一幫幼年的世家紈絝子弟閒來沒事,入夜爬牆溜到人家府內,只是為了瞧瞧那名新娘是否漂亮動人。

  當然了,這僅僅只是記載於野史的故事而已,並不能作為依據,不過就張煌面前的這位曹操、曹孟德的秉性,張煌還真不好說這位日後的中原霸主,年輕時是否真的做過這種偷雞摸狗的糗事。

  …望了一眼曹操,張煌不禁怦然心動,不過隨即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從夏侯惇的事中就可以看出,曹操這個人比較注重面子,如果沒踩到地雷倒是還好,可若是萬一踩到地雷,因為這種小事與未來的中原霸主結下仇怨,張煌怎麼想都覺得不值。

  而曹操倒是沒張煌想得那麼多,依舊樂此不疲地為張煌介紹著賓客:「高高瘦瘦的那個,獨自一人站在邊上那個,瞧見沒有?此人叫做高靖,因為操還未與他說過他,因此不知其表字,不過,此人乃陳留圉縣人。……別看那『悶葫蘆』高高瘦瘦,仿佛弱不禁風,可據元讓說,此人的武藝不弱,而且還有文采,堪稱是文武雙全的人才,就是不愛說話。」

  張煌錯愕地望向曹操,繼而望見那高靖身邊不遠還站著一位不說話的年輕文士,好奇問道,「那是何人?」

  曹操抬頭順著張煌所指瞧了一眼,輕哼一聲,淡淡說道,「哦,張小兄說的是那人啊,那人叫邊讓,字文禮,曾經與汝南一個叫謝甄的小子一起去拜訪郭泰、郭林宗,即我等如今所稱的『郭有道』,算是郭師的半個門徒吧。」

  張煌見曹操表情不以為然,疑惑問道,「孟德兄似乎對此人有些意見?」

  「哼!」曹操聞言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意見談不上。只不過是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罷了……本以為是經緯、佐國之才,卻不想只懂得辭賦,真是白瞎了他那名氣!」

  張煌愣了愣,不過反正他也沒聽說過邊讓,與其也毫無交情,因此倒也懶得理會曹操在那冷笑撇嘴。

  那數十位在陳留有頭有臉的賓客,曹操逐一向張煌介紹著,有的張煌有印象,有的張煌沒印象。等到曹操逐一介紹完畢,台上襄陽書院與潁川書院學子就『禮』這一場的比試也評出的勝負,就是沒有勝負,打平手了。

  張煌不懷好意地揣摩著,畢竟他方才根本就沒有仔細觀瞧台上的學子。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仔細瞧了,也不見得就能分出優劣來。

  但是不算怎麼樣,『禮』這一場枯燥乏味的比試總算是熬過去了,荀彧再次出現在台上,告知看台旁的眾人,待用過午飯,下午再比試『射』。不可思議的是,陳王劉寵竟成為了這一場比試的主考官,還有,下午的『射』場比試不再僅僅局限於一名學子,只要是想加入的,都可以去報名。據說,最後的優勝者還可以得到陳王劉寵的專門教授。


  張煌得知後頗有些哭笑不得,忽然,他好似注意到了什麼,轉過問李通道,「子義呢?」

  「報名去了。」李通渾不在意地回答道。

  張煌愣了半響,詫異說道,「他又不是潁川書院的,去報什麼名?」

  「那什麼王爺說,誰都可以報名,然後子義就去報名了。」陳到聳聳肩說道。

  眼瞅著一臉事不關己表情的李通與陳到,張煌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說這要是下午的『射』場最終被太史慈拿了頭名,那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該如何是好?畢竟太史慈的箭術,張煌還是相當信任的。

  …「突然有點頭痛……」張煌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引來身旁曹操的笑聲。這時曹操才明白,何以當初他被憨傻的夏侯惇弄地狼狽不堪時,張煌會用那種仿佛深有體會的同情眼神瞧著他。

  「這就是命啊……人不可與命爭!」曹操拍了拍張煌肩膀,權當作為安慰,只可惜張煌毫不領情。

  下午的『射』場,一看就知道要比上午的『禮』場正式許多了,當張煌、曹操、郭嘉、戲志才等人前去吃飯的時候,荀家的家僕們已在孔廟前高台的東側空地,豎起了一支支的鷂的,即箭靶。

  為了照顧學子們羸弱的臂力,比試時所用的弓是一石的尋常弓,距離也僅僅只有八十步。在張煌看來,這種程度的比試,太史慈閉著眼睛也能贏下。

  「第一回合,白矢。……眾考生列隊準備。」荀彧的喊聲打斷了張煌的思緒。

  瞧了一眼那一排『射』場考生中唯一一個鶴立雞群的高大青年太史慈,張煌暗自嘆了口氣,心中思忖著待會太史慈勝出之後,他張煌該如何向潁川書院交代。想想也是,本來就是在潁川書院做客的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宣兵奪主的事來?

  然而出乎張煌意料的是,『射』場的第一回合,太史慈卻輸了,而且輸得乾淨,滿分五分竟然連一分都沒得。

  「怎麼可能?!」

  張煌難掩心中震驚,失聲叫道。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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