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夜亂
從某種意義來說,撇除孫堅這個已蛻變為怪物的非常人以外,徐琨可以說是張煌等人遇到的首位出身名門的武家子弟,儘管徐家在吳郡並不屬於四大家族,但是與孫家聯姻的徐家論能量卻不在吳郡四大家族之下。相比較徐琨這位徐家的大公子,臧霸與李通二人雖然是小武家出身,卻怎麼也不夠瞧的了。
丹陽太守徐夤的侄孫,富春之虎孫堅的外甥,徐琨初出道就已是張煌等人只能仰望的存在,並且前程似錦。或許丹陽太守徐夤還不至於讓張煌感到震撼,但是作為孫堅外甥的徐琨,卻不由地不叫人心中暗道好運,哪怕是張煌。要知道,孫堅可是就目前而言最勇猛的驚世猛將,無論是武將單挑還是率軍作戰都是一把好手,就連日後權傾朝野的董卓亦為之忌憚。毫不畏懼關東十餘鎮地方諸侯聯軍的董太師、董丞相,唯獨對孫堅遞出橄欖枝,要知道,就連當時孫堅所依附的『主子』袁術也未得到董卓如此的敬畏。不難猜想,孫堅在董卓心中的分量,至少與溫侯呂布並重。 首當其衝的孫堅,權傾朝野的董卓,狹天子令諸侯的曹操,漢末群雄爭霸階段唯獨這三位稱得上是時代變遷的里程碑,除此之外,哪怕是江東小霸王孫策、算無遺策的諸葛亮、竊奪曹氏權柄的司馬懿,他們對於整個天下大勢的影響,都沒有這三位來得大。
而徐琨有幸成為孫堅的外甥。這在張煌看來簡直就是上天的眷顧,因此,無論是張煌還是黑羽鴉們,對徐琨那丹陽兵裨將的身份都不是很上心,或許在他們看來,若他們是孫堅的外甥,想必也能輕易達到這種成就。
然而在逐步接觸徐琨後,張煌等人這才了解到,這位徐家公子在那許多令人眼紅的璀璨光環下,其實他個人的實力亦不容小覷。 後來。當與徐琨的關係達到一切程度後,性格開朗的徐琨笑嘻嘻地向黑羽鴉們介紹們他那柄愛槍的命名,蝸牛,一種背著重殼戰戰兢兢行走一生的小蟲。
當時張煌感覺十分好笑,要知道善於用槍的徐琨槍法絕對不差,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是張煌等人從未遇到過的,哪怕是陳杞,哪怕是程普。尤其是程普。張煌當時十分震驚,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在歷史中僅僅只提過寥寥幾筆的徐琨,當前年僅二十餘歲的他。在槍術的造詣已直逼程普,甚至於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明是快若雷霆的槍法,所用的槍卻冠名『蝸牛』,張煌怎麼也不能理解。他胡亂地猜測:莫非這是徐琨糊弄對手的把戲?
後來細細思忖了一番。他這才漸漸理解徐琨將愛將命名為『蝸牛』的深意。
可能對於徐琨而言,他就是那隻蝸牛,而孫堅則是他背上的蝸殼。保護他不受敵人的傷害,但同樣的,亦給徐琨帶來了莫大的壓力與負擔。因為孫堅的光芒太過於耀眼,耀眼到將身邊的人的光輝事跡全部掩蓋,尤其是孫家、徐家的子弟們。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孫堅的親弟弟孫靜。
孫靜張煌還沒有聽說過,但是徐琨卻是眼前不爭的事實:這個足以有資格稱為二世祖的傢伙,在旁人僅注意他與那位舅舅孫堅的關係的情況下,實際上比誰都要努力,年紀輕輕便掌握了一身本領。可惜的是,他那位舅舅的鋒芒太甚,完全蓋過了他。這使得徐琨不得不像他口中那隻『蝸牛』一樣,只得背負重殼,一步一步地朝前走,朝著他心中的目標前進。
眼瞅著徐琨一個人毫無動靜地便解決到一隊巡邏叛軍,剝下屍體上的皮甲讓張煌等人更換,黑羽鴉們在心中暗暗感慨著。
他們能理解徐琨為何要與舅舅孫堅『爭』功,那絕非是意氣用事,徐琨僅僅只是想像旁人證明,他並非是依靠叔公徐夤或者舅舅孫堅才爬上丹陽兵裨將的高位。只不過,行事稍稍顯得有些急功近利。
「咱真的要去行刺叛軍主帥申滎?」
待換上了叛軍的皮甲,張煌忍不住再次詢問徐琨道。他本人倒是不怕,畢竟任五軍屯又沒有不周石鎮壓邪氣,瞧見情況不妙張煌一個天遁之咒就能逃之夭夭,但是他卻帶不走徐琨與黑羽鴉的其他兄弟。因此,為了弟兄們的安危著想,張煌必須謹慎起見。
徐琨似乎是猜到了張煌的顧慮,壓低聲音解釋道,「放心吧,眼下叛軍將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我那位舅舅身上,恐怕不會有人想到咱會去行刺其主帥申滎。雖說今夜我舅舅只是試探性地夜襲,但以他凡事都要爭取一番的性格,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必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來攻占軍營。叛軍中並沒有能阻擋我舅舅的猛將,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其麾下士卒的性命去堆,去阻擋我舅舅的腳步。我舅舅輕易不會撤退,而叛軍也絕對不會坐視我舅舅攻下軍營。如此一來,營中大部分的叛軍士卒,毋庸置疑會向西營聚攏,此時咱們突然殺入叛軍主帥營帳,必定能殺申滎一個措手不及!……申滎的首級,那可是這場戰役最大的功勳了!」
「……」張煌與黑羽鴉們對視一眼,相繼點了點頭,也不知究竟是徐琨的開導打動了他們,還是純粹因為那份沉甸甸的敵帥首級的功勳。
「那孫將軍不會有事吧?不少字」張煌忍不住問道,說實話。他對孫堅的印象還是蠻好的。
徐琨聞言眼神古怪地打量了一眼張煌,不由得用驕傲的語氣輕蔑說道,「叛軍中豈有能傷到我舅舅的?說笑了!」
張煌在心中暗暗感慨武人的強大,尤其是像孫堅這種萬夫莫敵的猛將,在戰場上簡直就如字面翻譯。他不由地幻想,若是他以及黑羽鴉的兄弟們日後也成長到了孫堅這種程度。擁有了驚世駭俗的武力,是否是單憑他們幾個人,就能打贏一支軍隊,或者攻略一座城池呢?
想著想著。張煌不禁有些激動起來。
此時的張煌並不曉得,雒陽儒家學院的墨儒們,早在數多年以前便已從含有少許雜質的『不周石』中提煉出精華,一種命名為『破氣石』的結晶。並且將其投入於軍備,研製出一批專破武人剛體的箭矢。在這種跨時代的特殊箭矢面前,武人引以為傲的剛體僅僅只是一個笑話。而第一位從墨儒手中得到這種特殊箭矢作為戰略儲備的。便是後來繼王睿之後成為荊州刺史的漢劉室宗親這個皇姓關係戶,劉表、劉景升。
——與此同時——
在徐琨與黑羽鴉們緊鑼密鼓開始步驟如何刺殺叛軍主帥申滎時,申滎其實也未閒著。
此時的申滎,早已得知孫堅帶領著數百人夜襲他的任五軍屯,而對此,申滎沒有絲毫的緊張。或許在申滎看來,你孫堅就算再厲害,難道能把我軍營里三萬多士卒都給殺了?你若是辦得到那我任命,要不然,你還不得乖乖撤退?
「集中兵力狙殺孫堅所帶的丹陽兵,至於孫堅……他愛殺多少就讓他殺多少,不必去理睬他!」
申滎隨口下了一道很不負責任的命令,便將前來匯報西營戰況的一名裨將副職給打發走了。但不可否認,申滎這一番不負責任的命令,卻抓到了孫堅的痛腳。畢竟孫堅怎麼也不可能冒著犧牲數百丹陽兵的危險,過於孤身深入任五軍屯來找他申滎的麻煩。因此,在申滎看來,只要拖死了那數百丹陽兵,就意味著孫堅只能在西營來回打轉。至於這樣究竟要犧牲多少叛軍士卒,這並不在申滎的考慮當中。
「申帥好鎮定啊,哪怕對方連斬了你數員大將……就不怕那孫堅徑直殺進來對申帥不利麼?」一個戲謔的笑聲在帳內響起。
很令人驚訝地,原來帥帳內除了叛軍主帥申滎外竟然還有別人,一個將全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神秘男子。
「讓閣下見笑了。」申滎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那孫堅就算再厲害,難道還及得上天師您麼?」頓了頓,他試探性地問道,「看在雙方私下盟約的份上,天師應該會給予些喧力吧?不少字」
「呵呵呵。……申帥放心,若是那孫堅真來了,本天師保你安然無恙便是!」神秘男子那難以捉摸的笑聲,從他那看不清容貌的斗篷底下傳了出來。
申滎似乎十分相信神秘男子的實力,聞言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在吐出一口氣後,申滎搖搖頭諷刺道,「可憐廣陵郡那幫蠢材,他們恐怕還以為此戰勝券在握,卻不知,他們早已中計……」
神秘男子顧自品茗,仿佛沒有聽到申滎的話。
見神秘男子不搭話,申滎亦感覺有點無趣,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說道,「天師,申某不能理解,為何貴道宗不趁著這次的機會起事呢?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貴道宗雖說給予我方諸多支持,但是說到根本,無非也就是希望我越王陛下能在會稽坐穩王位,替貴道宗遮擋諸多來自朝廷的注意……但是有一點不知貴道宗考慮過沒有,此番廣陵郡敗後,倘若朝廷派『北軍』前來征討……這可如何是好?需知『北軍』可並非廣陵軍那幫烏合之眾,就算是丹陽兵,也及不上他們百一。……到時候貴道宗是依然不遺餘力地支持我越國,還是說,貴道宗僅僅只是將我方視為吸引朝廷注意的棄子,達成目的後便可隨意拋棄?」
神秘男子抬起頭來,可即便如此還是未能看清楚他的容貌,仿佛黑色斗篷下的那張臉,籠罩濃濃的幽霧,猶如深潭死水一般。
「申帥這麼說就有點過了……你我雙方當初私下立盟時便已說得明白,只要你等能叫朝廷蒙受損失,那麼相應地,我方便會給予同等的資助,無論是人力才是物力……至於『達成目的』,漢劉氏尚且安穩坐擁江山,談什麼達成目的?」
「話是這麼說……」申滎狐疑地望向神秘男子,他很清楚他們正在干一樁與虎謀皮的蠢事,但是沒辦法,他們新立的越國根基太淺,若是沒有眼前這位男子背後那支道宗的支持,根本不足以對抗漢室朝廷。
似乎是看穿了申滎心中的顧慮,神秘男子淡淡說道,「申帥放心,同樣有志於推翻暴漢的盟友,本天師認為自然是多一支比少一支要好……」
「萬一……」申滎猶豫開口道。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這個盟友能更多地吐出一些好處來,而不僅僅只是一些口頭上的話。
「沒有什麼萬一。北軍與南軍一同坐鎮雒陽,那不過是朝廷故意放出的消息罷了,事實上,這些年來北方草原並不安泰,北軍早已悄然被調至并州雁門,準備出塞再一次征剿草原……」
申滎雙目微微轉動,顯然是捕捉到了什麼重要的訊息,但是臉上卻依舊是猶豫遲疑之色。
「即便『北軍』不在,那還有『南軍』……」
「南軍?」神秘男人聞言冷笑一聲,譏諷道,「你以為炎劉有膽量將南軍調走?呵!若今夜將南軍調走,明日便是國喪!」
「……」申滎被神秘男子那篤定的語氣給嚇住了,他當然清楚國喪指代的是什麼。
「為了叫申帥放心,好吧……即便有萬一,本天師亦會出手保下你們的越王,助其東山再……」說到這裡,神秘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似有察覺地轉頭望了一眼帳幕方向。
申滎順著那神秘男子轉頭的方向瞧了一眼,疑惑地發現並沒有任何異常。然而就在他正準備再次開口時,他猛然瞧見,帳外一陣人影涌動,緊接著,他帳外值守的親兵們傳來一陣喝罵與驚呼。
申滎雙眉猛地一凝,下意識地握住了一旁的寶劍,並且求助般望了一眼那神秘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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