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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孫堅的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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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頓後的三日內,已淪為後勤軍一般地位的廣陵軍陸續開拔離開朱家鎮,返回廣陵江都。先前謠傳說要有三成的士卒留下來,替丹陽兵處理一些戰鬥邊緣的瑣事,但實際上,留下的人數卻要遠遠多於三成,幾乎達到五成。 與叛軍長達近二十日的交鋒,使得廣陵軍中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傷殘士卒,傷勢不重的簡單用繃帶包紮一番倒也能趕路,但是那些傷勢重的,尤其是一些幾近掙扎在生與死邊緣的士卒們,他們已經不能再承受趕路的辛苦,因此,廣陵軍大將楊琦將其安置在朱家鎮的幾所大宅子中,專門派了些士卒照看。準備待其傷勢稍微好轉一些後,在逐步地轉移。然而在沒有麻醉、沒有高超外科技術的當下,大量的重傷士卒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幾乎每一個晚上,屯紮在朱家鎮的士卒們都是聽到那慘絕人寰的慘叫。

  終於,張煌忍不住來到了傷兵們養傷的大宅子。

  「伯長大人!」

  雖然驚訝於張煌的年紀,可瞧著張煌身上那明晃晃的伯長制式甲冑,那座大宅子裡的照看士卒們皆面帶驚訝行禮示意。他們在心中暗暗猜測,這位年輕有為的年少伯長大人,怎麼會有閒心來傷兵營溜達。

  「情況如何?」張煌詢問主事的士卒道。期間他瞥了一眼屋內。但是那過於慘澹的景象,讓他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望了一眼屋內。周助壓低聲音說道,「前一段軍中還有傷藥,情況倒是還好,可最近傷藥用盡。陸續有弟兄不敵疼痛折磨而死,對此,我等也是無能為力……」

  「傷藥?」張煌疑惑地望了一眼周助,問道。「不能派弟兄們上山去藥材麼?」

  周助愣了愣,表情古怪地瞧著張煌,半響後才像是突然醒悟了什麼似的。好奇問道,「伯長大人似乎不知我軍中傷藥的來歷?」…

  「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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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軍中所用傷藥,其實並非我廣陵郡所制,而是直接從雒陽輸運……」說著,周助從懷中摸出一張包傷藥的牛皮厚紙,遞給張煌。

  張煌接過那厚牛皮紙翻看了一下,這才注意到紙張的背後用小篆寫著一行小字。

  瞧著這行小字,張煌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記得在廣陵時,他們已過逝的伯長呂閔曾經拿出一個仿佛怪異小皮盾的『儀器』來測試他們的力量,而當時那個『儀器』的背後,亦寫著一行小字:洛陽儒家學院,墨儒。

  張煌伸手撓了撓腦門,儒家他倒是知道,可是什麼道儒、墨儒,他還真是沒聽說過。

  「所有的傷藥都是源自雒陽麼?」張煌問道。

  「那倒不是,我廣陵郡本地亦有研製傷藥,無論是外敷還是內服的,只不過,藥效遠不及從雒陽運來的……」說著,周助瞧了一眼依舊有陣陣哀嚎聲傳來的屋子,嘆息道,「聽說將軍已吩咐人往江都去取了,卻不知是否趕得及……」


  「……」張煌聞言沉默了半響,忽然,他抬頭望了一眼院子內的巨大水池,問道,「傷兵所飲用的水,是源於這個池子麼?」

  「對。」周助不疑有他,點頭說道。

  只見張煌盯著那池子猛瞧了片刻,忽然展露笑顏說道,「有勞周伯長了,望擔待。」

  「哪裡的話。」周助本來就對張煌特意過來探望傷兵們的傷勢而心存好感,聞言笑著與張煌抱拳告辭,到屋內繼續忙碌去了,只剩下張煌一人獨自站在水池旁。

  這一站,便是整整半刻辰。也不知張煌想到了什麼,但見他雙眉一皺,忽而咬了咬牙從懷中摸出一迭黃色的符紙來,見四下無人,一揚手將其擲於水池當中。很不可思議的是,那一迭符紙在散開後,竟熊地一聲燒成了灰燼,化作灰灰撒入水池當中。

  在此之後,張煌便轉身離開了,而在他離開後不久,那伯長周助便領著一幫照看傷員的士卒,拎著水桶來池中提水。

  「可能義父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邊走,張煌的嘴裡邊嘀咕著,仿佛是安慰著自己,但不知為何,他隱約感覺到仿佛有雙眼睛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然而他四下觀望,卻又不見四周有任何人存在。

  不安,那從潛意識裡不斷傳來的預警訊息。不住地提醒著張煌,仿佛張煌那一番舉動是極其愚蠢的事。

  「唔?」忽然,張煌愣了愣,因為他瞧見道路對過,竟有幾位大人物正朝著他走來。

  不得不說張煌有些驚訝,因為這幾位他這些日子可沒少瞧見。

  尤其是領頭的那位,富春縣丞,『富春之虎』孫堅,一位讓年輕的黑羽鴉們領略到真正強者實力的豪傑!

  而在孫堅身旁,那是一位身披甲冑、且論甲冑精緻程度還要在孫堅之上的年輕將領。年紀看似在二十歲上下。此人便是丹陽太守徐夤的侄孫,與孫堅一樣出身吳郡富春的徐家大少,徐琨,丹陽軍中掌千人的裨將。張煌曾在以往幾仗中關注過這位,在他看來,這徐琨的實力,絕不在元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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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外一位張煌更是熟悉,赤幘軍的伯長,公仇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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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心中的驚詫,張煌經過時向孫堅等人行了一禮,換來公仇稱的善意微笑以及孫堅那隨意的點頭回應。

  孫堅本沒有在意,見有人向自己行禮,下意識地點頭作為回應,口中繼續與外甥徐琨說著事:「……就像我之前說的,約束一下手底下的人,這幾日的事我亦看不下去。別以為你丹陽兵大破了叛軍便可以目空一切,別忘了,是廣陵軍替你等拖垮了叛軍的銳氣,你等能破叛軍,半數以上功勞在廣陵軍!若是再教我瞧見丹陽兵欺凌廣陵軍士卒,我拿你是問!」


  徐琨唯唯諾諾地點頭,口中苦笑說道,「舅,這事怪我麼?丹陽兵什麼德行您又不是不曉得,那幫驕橫的傢伙,也就是對您服服帖帖罷了。」

  「這我不管,反正你是裨將,好歹給我管好手底下的……」說到這裡,孫堅忽然愣住了,停下腳步回頭瞧了一眼,疑惑問道,「適才走過的,怎麼瞧著有些面熟?」

  公仇稱心中好笑,卻不敢直言。身為赤幘軍一員的他,自然也清楚孫堅與張煌等人的誤會,咳嗽一聲後,提醒道,「主公,那人便是程副將所提過的二十六兵帳伯長,張煌。」

  「是他?」孫堅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因為與他無話不談的程普早已將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孫堅,使得孫堅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有些『不厚道』的事。或許張煌並不清楚,程普之所以有意要向孫堅推薦他張煌,亦或者請孫堅教授張煌等人武藝,那都是經過孫堅默許的,只不過因為李通的關係,黑羽鴉們放棄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聽程叔說,舅舅您很不厚道地搶了人家的『獵物』?」徐琨作為孫堅最親密的一圈子的人,看樣子也曉得這件事,聞言笑著揶揄道。

  「臭小子!」孫堅沒好氣地給了外甥一個『手栗』,隨即目不轉睛地瞧著張煌已走遠的背影,良久哂笑著搖了搖頭。

  走入傷兵養傷的屋子,孫堅等人詫異地發現,原本仿佛『哀鴻遍野』慘劇般的屋子裡,竟然沒有像前幾日那樣傳來慘嚎聲,在屋內養傷的傷兵們在照看士卒的照顧下正在用飯,氣色一個個看起來十分不錯。

  孫堅心底嘀咕一聲,站在屋門喊道,「管事的是哪位?」

  此時伯長周助正環抱著雙臂坐在屋內一根凳子瞧著那些氣色驟然變得大好的傷兵發呆,似乎也在納悶這些之前還因為傷勢疼痛而慘叫不斷的傷兵怎麼突然間就不喊痛了呢?直到聽到孫堅喊話,他這才回神。

  「在在在……您……伯長周助見過孫將軍!」一回神瞧見孫堅,驚喜交加的周助連忙施一大禮,畢竟這幾日孫堅的名氣實在太大了,以至於儘管他依然還是縣丞的官職,卻有許多人尊稱他為將軍,哪怕是楊琦、衛芳等廣陵軍大將。

  微笑著示意周助不必拘束,孫堅招招手將他叫到一旁,指著那些氣色大好的傷兵們低聲問道,「周伯長,這怎麼回事?」

  「下職也不知呀……」周助倒是想在孫堅這等大人物面前表現一下,可惜他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苦笑著說道,「早上這些人還慘叫不斷呢,別說飯了,連水都喝不下,下職只好叫人餵他們喝水……說來也奇了,喝了水,他們精神就好了……我覺得可能是乾渴的關係。」…

  孫堅有些無言地望了眼周助,在思忖了一下後,問道,「什麼水?」

  周助聞言指了指牆邊的木桶。


  見此,孫堅走過去用碗從木桶里舀了一勺水,在嗅了嗅之後,輕抿了一口。驟然間,他雙眉猛地一凝,一臉震驚地望著碗中的清水。

  「怎麼了,舅?」徐琨不解地問道。

  孫堅沒有答話,只是凝神瞧著手中那碗水。忽然用左手摸出短劍來,在徐琨愕然的眼神注視下,在自己的右側手腕上輕輕劃了一道口子。繼而他一口飲盡了碗中的清水。頓時,孫堅便感覺有一股讓他感覺無比舒服的『生』氣從口中淌入腹中,並且,右手手腕處那道小口子,隱約傳來一陣輕微的瘙癢。那代表著傷口正在緩慢癒合。

  孫堅皺了皺眉,回顧周助問道,「周伯長,這些水,從何處得來?」

  周助一直看著孫堅的舉動,弄不清楚這位絕世猛將究竟在做些什麼,聞言如實回答道,「便是從院中水池得來。」

  「水池?」

  孫堅立即來到院中水池邊,再次舀水嘗試了一番,果然感覺上這池子裡的水富含著令人詫異的濃郁『生』氣。

  「你等幾時開始飲用這池子裡的水?」孫堅問滿臉疑惑的周助道。

  「一直都在飲用啊……」

  孫堅皺眉思忖了一下,忽然問道,「今日,有誰來過這裡?」

  「這個池子邊?」周助搖了搖頭,疑惑地說道,「也沒有人來過這裡啊,哦,對了,在孫將軍之前,我廣陵軍陳杞裨將的麾下,二十六兵帳的張煌伯長來探望過傷員,他曾問過我們的飲水汲取於何處。……怎麼了,孫將軍?」

  孫堅腦海中浮現出方才與他對面走過的年輕伯長面容,眼眸中泛起一陣難以置信,待沉思了一番後,他暗示周助道,「多……多叫傷員們飲用此水,唔,此水大好……」

  周助心中納悶,正要發問,卻見孫堅已轉身離開。

  「怎麼了,舅?」徐琨察覺到了舅舅孫堅的異樣,忍不住小聲問道。

  只見孫堅邊走邊沉思著,忽然轉頭對徐琨說道,「你……你去把那張煌叫來我帳內,我有話要問他!……唔,好言相請!」

  「……是,舅舅!」

  徐琨抱拳領命。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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