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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六鴉:太史慈

  「你們幾個到底搞什麼鬼?!」

  被摔地七暈八素的騎馬少年費力地從草料堆里鑽出來,憤怒地吼道。

  鑽出來一看沒人,待他拿雙眼一打量,這才發現有五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正從車底下鑽出來,滿身的草屑,模樣很是狼狽。

  本來,若是此人的語氣不是那麼沖的話,李通還是會道歉的,可如今見此人這麼一吼,李通心底頓時就不樂意了。

  「鬼叫什麼?」從草料堆里鑽出來拍掉了身上的乾草,李通望向那騎馬少年的眼神當即就冷了下來,冷冷說道,「不是都叫你別動了麼?!」

  可能是沒料到對方的態度竟然被自己還要衝,那騎馬少年愣了愣,旋即怒聲罵道,「我根本就沒動好麼!」

  天地可鑑,他當時確實是沒動,勒馬停在原地,本來是想讓李通等人先行通過的,卻沒想到李通駕馭著牛車一頭撞了上來。

  「哦?是麼?」翻了翻白眼,李通懶洋洋地說道,「怪不得撞得那麼准……你是死人吶?瞧見有車過來,不知道迴避一下?」

  「不是你叫我別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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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這麼聽我話啊?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啊?」說著,李通瞥了一眼牛車,對臧霸以及陳到說道,「宣高,阿到,老大被壓車底下了。」

  「哦哦。」臧霸與陳到一聽,連忙將被壓在牛車底下的張煌解救了出來。

  而這時,單福已經撣掉了身上的草屑,走上前來,見李通正與那個騎馬少年爭吵不休,遂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少俠,您先別急著動怒。您看您這一慌,我們這一忙,可不就撞到您了麼?」

  什麼叫做你一慌、我一忙撞到了?趕緊你們撞到我還是我的錯?那騎馬少年聞言氣地滿臉通紅。突然,他眼角餘光一瞥草料堆底下竟有幾把兵器,眼中頓時露出幾分警惕之色,嘲諷說道,「怪不得有這般說辭,原來根本不是什麼好人!」說著,他猛地拔出了腰間的寶劍,厲聲喝道,「哪方的鼠輩,敢害你家爺爺的性命?!今日且給你們一個教訓!」

  此人不拔劍倒還好,他一拔劍,性質可都全變了。

  「怎麼著?」李通面色微微一寒,抄起地上一支佩劍,拔劍迎了上去。

  「鏘——!」

  兩劍碰撞,臂力不分上下。

  「什麼?」那少年與李通見此面色微微一變,顯然是因為對方的臂力與自己相差無幾而感到意外。

  「萬億!」陳到抄起地上幾支寶劍丟給單福與臧霸二人,三人隱隱將那名少年給圍了起來。

  「不需要!」似乎是聽出了陳到話中的深意,李通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兄弟幾個且看我將這狂妄的小子拿下!」


  「好賊子!」那騎馬的少年聞言面色更怒,本來他還有些擔心自己雙拳難敵四手,而如今既然對方要與他一對一地拼鬥,那他又何來畏懼?

  這一打,便是足足小一刻辰,起初二人是因為意氣這才動手,打著打著,可能是因為覺得對方武藝不遜色自己,隱隱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倒也不至於死拼惡抖。這讓張煌作罷了勸解的心思,招呼陳到、臧霸、單福過來,四個人先把翻到的牛車先扶了起來,再將脫韁後在不遠處吃草的牛也重新牽回來。至於那名少年的馬,卻遺憾地早在雙方相撞的時候便嘶叫著跑了。

  「你猜誰會贏?」

  見李通與那背弓的少年一時半會還停不了,張煌索性靠著牛車坐了下來,取出臧家兄弟替他們準備的肉乾,就著清水一口一口咀嚼著。

  「肯定是萬億。」陳到雖然與李通爭奪著『戰鬥隊長』的職務,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外時堅定地站在自家弟兄這邊。

  「難說……對方的招數精純,武藝不俗。」嘴裡撕咬著肉乾,臧霸含糊不清地說道。

  聽臧霸這麼一說,單福眼中泛起幾分驚訝,喃喃說道,「萬億不至於會輸?單憑武藝,萬億就算是跟首領比試,一時半會也難分出勝負。若是首領分神,保不定還會輸呢。」

  「竟有此事?」臧霸並沒有見過李通的本領,聞言有些驚訝,直到陳到點點頭說他也沒十足把握打敗李通,臧霸這才信服。畢竟陳到的武藝他是領教過的。

  他們這邊聊得興致勃勃,卻叫正在打鬥的二人倍感煩躁。

  李通倒是還好,畢竟他已經適應自己兄弟幾個的性格了,可那位背弓的少年卻似乎無法適應,眼神頻頻瞥向張煌等人,表情很是怪異。可能他是在想,這群人怎麼不上前幫自己的兄弟,還在一旁啃肉乾看好戲。

  「不打了!不打了!」大叫了一聲,那背弓的少年氣呼呼地跳出了戰圈。

  見此,李通也沒有再出手,收劍站立瞧著對方,畢竟少年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陰晴不定。

  就在這時,張煌朝著他們倆招了招手,喊道,「相見即是有緣,反正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不如坐下來吃點東西?」

  李通一聽頓時就收起劍跑到了牛車旁,反正在他看來,若是他們老大張煌認真起來,祭出道術,他們幾個加起來也不會他對手,對面的那個背弓的傢伙,有敵得過他們黑羽鴉老大的本領?

  李通這一走,那少年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怪異,左右一瞧,見自己代步的馬馱著路上應用之物與盤纏早就跑地不知所蹤,身上除了一把劍、一把弓,啥都沒有,在猶豫了一下後,倒也豁的出去,與張煌等人坐在了一起。

  「怎麼稱呼?」張煌將一塊肉乾丟給那少年,笑著詢問道。


  可能是見對方方才並沒有一擁而上圍攻自己,那少年心中倒也減低了幾分敵意,接過肉乾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回道,「東萊郡奏曹史,太史慈,字子義。」

  「什麼?你是官府的人?」陳到聞言驚呼一聲,唬得太史慈險些拔劍自衛。

  「是……」太史慈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一群人的表情,見對方一個個面帶吃驚之色,心下疑惑不已。

  「郡奏曹史,是一個什麼樣的官啊?」單福悄悄朝著太史慈挪了挪地方,嘿嘿笑著問道。

  似乎是注意到了對方這幾個眼中有羨慕之色,太史慈稍稍放心下來,解釋道,「也不是什麼大的官,就是向曹官呈情的微末小官罷了,不入流,不入流。」

  「可加上一個郡字,那可就不得了了?」單福舔了舔嘴唇問道。

  臧霸在旁亦是點頭附和,畢竟他的老子臧戒曾經也是泰山郡的獄曹,深知在郡府當差與縣府當差的區別,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你年紀與我們相仿,竟然能在郡府當差?」陳到滿臉吃驚地問道,恐怕這才是他方才那聲驚呼的緣由。

  被眾人一番帶有驚奇的追問,縱然是太史慈也不禁小小有些自得,先前的那些不愉快早已煙消雲散,撓撓頭訕訕笑道,「其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好,我就是運氣好,況且在家鄉稍稍有點小名氣,因此僥倖混入郡府,謀得一份差事……」說到這裡,他微微嘆了口氣,帶著幾分遺憾說道,「不過那已是之前的事了,如今我與犯罪之身無異。」

  「怎麼回事?」張煌好奇問道。

  太史慈猶豫了一下,徐徐解釋道,「我東萊郡乃青州治下郡地,郡守大人本與州府大人也是相熟,他們兩家的公子爺也是熟悉,平日裡經常帶著兵丁結伴打獵。有一日,郡府公子與州府公子約好去我東萊郡的陽丘山獵虎,獵得一隻白毛異種猛虎,此虎皮白如雪、柔如棉,兩位公子心中歡喜,皆欲帶回府上。本來他們說好比試武藝,誰勝出誰得白虎皮毛。可期間,州府公子竟不慎跌落山崖而亡。見此,州府公子的護衛大為驚怒,竟砍傷我郡公子,卻又被我郡公子的護衛所殺。結果,州府公子是摔死了,而我東萊郡的郡府公子救回府後亦是傷重不治而亡。兩家公子皆死,郡守大人與州府大人亦因此事而反目成仇……」

  「究竟是誰對誰錯呢?」李通詫異問道。

  太史慈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問題就是說不清楚啊。郡府大人氣惱州府的護衛害死了公子,而州府大人則覺得是我郡府大人家的公子見奇起異,不顧多年兄弟交情,害死義兄,謀奪虎皮。於是,兩家人由此結怨,州府與我郡郡府分別上奏呈至洛陽朝廷。諸位想必也明白,這種說不清究竟誰是誰非的事,想必是哪一方的奏陳先上呈到洛陽朝廷便屬哪一方占得先機。我受郡府大人器重,許久未有報答機會,於是便自告奮勇接下此事,匹馬前往洛陽,只求務必要在州府使者之前將我郡郡守大人的陳情上報朝廷……」


  「成功了麼?」陳到急切問道。

  太史慈點了點頭,說道,「天見可憐,我在洛陽城門等了十餘日有餘,終於等到那州府使者。我假冒洛陽驛站信差騙那州府使者,騙來奏呈將其毀掉,又將那使者騙走。隨後我再將我郡守大人的奏呈上報朝廷,總算是讓郡守大人占得先機。諸位放心,我郡郡守大人在奏書上寫得頗為公正,不偏不倚,不像那州府大人所些的奏書,儘是指責我東萊郡的話,我看了心中氣憤,因此將其毀掉。」

  「原來是這樣。」張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畢竟這種事確實很難判斷誰是誰非,更何況身為當事人的州府與郡府兩家公子都已亡故,那就更難辨別對錯了。

  「那你不回東萊復命,在這東海郡轉悠什麼?」陳到納悶地問道。

  太史慈聞言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如何是不想回家,奈何歸家無路罷了。此番我雖報答了郡守大人的提攜之恩,但也因此觸怒了州府,州府以行刺州府使者等諸條罪名捉拿我,更發布出了八百兩的通緝令,我是有家難回啊。本來尋思著要不去遼東避避風頭,帶過些年再回來,沒想到途中撞見你們,馬跑了,盤纏也丟了……」

  聽聞此言,李通滿臉尷尬,畢竟從太史慈的話中他也聽出此人是重情重義的豪俠,心中自然為此前的事而感到愧疚,拍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咱可算是不打不相識了,要不這樣,你加入我們得了,咱一起闖蕩天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見李通誠心邀請,太史慈有些感動,猶豫說道,「我可是有罪之身……」

  想來陳到在聽說了太史慈的事跡後也十分喜歡此人,毫不在意地笑道,「懸賞八百兩算什麼?咱這位兄弟,徐州府發布通緝令懸賞兩千兩!」說著,他指了指有點尷尬的臧霸。

  「兩千兩?」太史慈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

  見此,單福便將在泰山郡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太史慈,只聽得太史慈時而滿臉憤怒,時而暢快點頭。

  「好!殺得好!似那等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的郡守,死有餘辜!」說著,他嘆息道,「還以為天下郡守皆似我東萊郡郡守大人那般仁義兼備,不想亦有許多敗類!」

  說完,他轉頭望向臧霸,誠懇說道,「若是這位大哥不嫌棄我,我願加入黑羽鴉,懲奸除惡,為弱者拔劍!」

  話音剛落,便見李通、陳到、臧霸、單福等人故作咳嗽起來。

  「那個……咱黑羽鴉的老大可並非宣高……」

  「咦?」得到李通目光示意後,太史慈詫異地望向張煌,驚訝問道,「莫非這位兄弟的懸賞更在臧兄弟之上?」

  「這個……」

  在太史慈期待的目光下,黑羽鴉知情的眾位成員面面相覷,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地瞧著不知何時縮在角落雙目呆滯的張煌。

  片刻之後,牛車再次徐徐向前行駛,然而車上卻傳來了太史慈震驚的呼聲,戛然而止。

  「什麼?五十……」

  「噓……」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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