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敗

  打探得黎陽並無外敵,卻如此反常,又無半點糧秣送過河來,袁紹、審配都驚慌難安。

  而此時,曹操大軍已直逼過來,待兩軍遙相對望,曹操又復駐紮軍馬,只使人射書信上百封入袁營。

  軍士拾撿書信送至大帳,袁紹等共觀,上書著郭圖已暗降曹氏,袁軍後路斷絕,且即將斷糧,勸降等語。

  只看一遍,審配等就知曉書信上之事十有八九為真,袁紹嚇得六神無主,軍中上下也都譁然,大傳此事。荀諶此時亦隨在軍中,荀彧改投曹操後,他已和荀氏家族徹底決裂,袁軍中別人都可降曹,唯獨他不可以,急對袁紹道:「文丑雖亡,吾軍兵士尚多於曹操,不如聚三軍,先破曹軍,奪其糧草為用,再歸河北問罪郭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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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配亦以為然。

  郭圖據黎陽反叛,頓時讓大軍陷入絕境,荀諶之言有理,袁紹急傳令張郃、高覽,各軍明日上前,務要與曹操決一死戰,敢後退者斬。

  卻不知張郃、高覽二將,去歲冬季里曹操已多使人遊說,以九品世家法暗誘得心動,之前所以一直不動,是因為家族尚留在河北。

  袁軍渡河之前,張郃、高覽已得曹操使者暗告,讓將家族遷往黎陽,當時二將都不知除自己外還有何人暗附曹孟德,更不知一直掌握袁軍細作的郭圖居然也如自己一樣,雖聽命行事,卻都有疑慮。

  此時得聞黎陽已屬曹操,豈不是後顧無憂?

  待袁紹令至,高覽、張郃斬殺使者,自領軍奔往曹操營去受降。二人還算知些廉恥的,沒有直接揮師擊袁紹中軍。

  自麴義逃離,河北大將中,淳于瓊、顏良早已戰亡,今文丑又死,張郃、高覽再叛投,已是折損得一乾二淨,剩下些蔣奇之流,並不堪大用。

  之前董昭、朱靈、辛氏兄弟、荀彧、郭嘉、許攸一個個棄他南下,已在自負雄才大略、德高名望的本初臉上扇了一掌又一掌,如今居然連郭圖、張郃、高覽也盡如此!

  這三個人中,郭圖執掌細作事,張郃在大戟士擴編前獨領精銳大戟士,高覽亦為四庭柱之一,盡都備受信任。

  如此的信任親近、重用之人,全棄之而去,我袁紹究竟何處不如孟德?

  原來曹孟德是布下死局,誘我大軍渡河啟戰!

  如今的北方局勢,要想稱王霸,鄧季才是最難纏、最根本的大敵,只有趁司州去歲之戰後還未能恢復元氣,先吞下曹操,將來才有再與關中抗衡之力。

  可是現在,自家河北之地反倒要被曹操吞掉?

  得知消息後,本初怔立良久,突然一口血噴出,摔倒在地。


  審配、袁尚急扶探視,他已經暈死過去了。

  張郃、高覽領部叛投,本初中軍只剩兩萬人馬與些民夫,局勢瞬間反轉,反不如曹操軍多,士氣更是此消彼長得厲害,如何應對此殘局?

  好一會,本初才得悠悠醒轉,雙目無神地在審配、袁尚、荀諶等臉上來回掃視良久,最後軟綿綿道:「聚大戟士斷後,全軍往燕縣與顯奕會師。」

  曹操只怕一二日就要啟戰,白馬已不可再持守,且大敵在側,後路斷絕,渡河歸北岸也不可能,審配按袁紹吩咐,急匆匆拔軍往燕縣去。

  只是這個時候,曹操又豈能不尾銜追殺?

  一方已似喪家之犬,一方正士氣如虹。曹軍追殺下,斷後的大戟士也只是略抵擋一二便潰敗,不少人下馬請降。再然後,虎豹騎追擊下,大批大批的軍士、民夫棄械跪伏路邊求活命。

  袁軍一敗塗地,潰軍漫山遍野,曹軍中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等歡喜無限,四處收納降眾。

  到最後,審配、袁尚、荀諶只領不足三千騎護著本初逃至燕縣袁熙軍中,其餘軍士或投降或潰逃於鄉野,盡都失去。

  大軍敗得如此之快,待審配袁尚等抵達燕縣,袁熙也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局勢敗壞,根本不可能再與曹軍交戰,也不知如何渡過黃河逃回。趕到燕縣,袁紹還是時昏時醒,待他清醒時,審配建議道:「鄧慕安雖急立國,當不至觀我軍盡亡於兗州,使曹操勢吞河北,不如西行求助!」

  袁紹勉強點頭同意,袁熙便趁曹軍主力未至,全軍再拔營往西南陳留酸棗縣方向行去。

  逃過酸棗,才能到河南郡地界。

  于禁已得報白馬大捷,袁熙軍動,自也緊追再後,不過他士兵數量少,袁熙以精騎斷後,徐徐而退,于禁留不住。

  曹操留曹仁、張郃、高覽繼續收納降軍,自領萬餘大軍又復追袁熙,曹純虎豹騎之外,步軍夏侯淵部行軍最快,都在兩日後追上于禁,再合力追殺袁熙。

  多了虎豹騎和夏侯淵,袁軍就開始艱難起來,漸漸被咬住,袁熙等只能輪流斷後,與之死死苦戰。

  還未至酸棗縣,為逃亡隊伍開路的袁尚突見前面煙塵大起,不久後,大批騎軍出現在他視野中。

  只看一眼,曾經的慘痛教訓就告訴袁尚那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司州軍,不過尚敵友難明,對方若也圖謀自家這支殘軍,就真只剩死路一條了。

  後有追兵,前遇惡虎,袁尚身邊的軍士也盡都驚魂失色。

  黑袍長戟的大隊騎士越奔越近,前面袁軍士卒很快就看清對方軍旗上繡著的下山虎。


  好在待這支司州軍奔至近前,當先一名魁梧甲士讓揮旗停住隊伍,出列喝問:「某乃鄧公麾下虎牙軍果毅校尉管亥!曹賊追軍何在,我軍可為汝等擋之!」

  昔日的夢魘,今日也能變成救星,聽到這話,袁尚頓時心頭大定,急往身後指:「尚十里後與吾二兄接戰不休!」

  整支虎牙軍就從袁軍們身邊馳過,轟隆隆往交戰之地趕去,袁尚急也回頭將消息告知袁紹、審配等,穩定下軍心。

  司州早有準備,決定不可讓袁紹吞曹操,也不可使曹操吞下袁紹,袁曹兩家斗得兩敗俱傷才符合司州利益,關東開戰之後,為方便干預戰局,虎牙軍就移出汜水關,駐紮到鄧季放棄的河南最東邊的原武縣。

  可雖知袁紹、曹操都暗防著司州攪局,無論鄧季、田豐、賈詡、徐庶,誰也沒料到曹孟德竟然能暗中勸降郭圖、張郃、高覽三人,幾乎只是一夜之間,袁紹就已兵敗如山倒。

  白馬縣附近,有虎牙軍遣出的斥候每日探報軍情回告,可袁紹敗得如此之快,太史慈得知後就立即從原武出兵,也還是有些晚了。

  幸好太史慈還是得保留下袁軍最後一絲元氣。待虎牙軍趕至尚廝殺的戰場,蠻不講理一番沖陣,殺退夏侯淵、于禁、曹純,三人都不敢再追。

  太史慈也不欲為袁紹折損太多卒兵,退去追兵後,就護衛著袁軍徐徐退往河南去。

  待曹操得知,雖然惱怒斯役未竟全功,卻也無奈,恐新得銳氣再折於司州軍,只得收兵不再追趕。

  三日後,曹操再遣夏侯惇、于禁渡河收黎陽之兵、糧,然後北上圍攻鄴城,沮授只能拼死堅守,鄴城危急,幸好河內蕩寇軍又至,嚇退夏侯惇之軍。

  四月中旬,袁譚得知袁紹大軍敗,急領兵退回青州,濟北之圍得解。

  有司州軍在側救援,鄴城暫時難圖,曹操便令留于禁守黎陽,招歸夏侯惇、郭圖,使曹仁發兵攻遠離司州的平原郡,再補充樂進之軍,令其自北海出兵攻入樂安、濟南、齊國。

  青州刺史袁譚動員治下,但已抵擋不住兩路夾擊,最終只能退兵入鄴城,青州之地一兩個月間盡為曹操所占。

  也是在四月中旬,鄧季親自趕到卷縣,繼李傕、呂布、曹操、劉備、馬騰、韓遂之後,又得面見亂世中另一位梟雄袁紹。

  此時的本初已經再無半點梟雄模樣,躺在榻上病怏怏的,奄奄一息如同隨時都要斷氣,雖然看著悽慘,鄧季倒不會同情他,只板著臉道:「袁公之軍欲借道河南、河內歸去,欲借我軍保鄴城不失,只需應下二事!」

  自己已是一敗塗地,鄧季還要敲竹槓,袁紹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只道:「且說。」

  鄧季頷首道:「其一,無論軍中兵士、文武,又或之後奔來之潰兵,凡欲留司州者,皆需允之,日後更不可攔阻其等家眷來奔!」


  如今曹操勢力大漲,想保住冀州,少不得要借司州之力,改與鄧季結盟,鄧季想必也不會過分削弱幽冀實力,聽到這個條件,袁紹應允:「可!」

  鄧季再道:「袁公年事漸高,不可不備身後之事。公已大挫於白馬,鄴城若再起內亂,何以抵曹軍?第二事,望袁公於此立嗣後者,鄧慕安願為見證!」

  審配聞之大怒,瞪目斥責:「賊斯好膽!此袁公家事,與司州何干?」

  袁尚亦難控制情緒,只是這個話題他需避嫌疑,開口不得。

  隨侍鄧季身後的典韋舉右手四十斤大鐵戟,指審配喝問:「汝欲死於此乎?」

  審配性情可不是能審時度勢的,被典韋指罵,更怒不可遏,連聲痛罵,太史慈、管亥等也盡怒,拔劍欲隨典韋上前當場砍殺他。

  鄧季的提議已經嚴重干涉到冀州內部事,不過袁紹明白鄧季的意思,是怕自己不治後諸子內鬥,便有司州扶持,也再難擋住曹操北侵。

  看著自己衣領上乾涸的血漬、感受喉嚨中未消散的淡淡腥味,袁紹在榻上輕嘆:「罷了!審正南勿多事,吾恐命不得久矣,立嗣正當時!」

  審配恨恨收聲,鄧季才喝回典韋等。

  袁紹瞟過袁熙,這兒子是個實在厚道人,牧守一方沒有差錯,卻少決斷,不可立之為主;再看袁尚,相貌俊美招人疼,可惜晉陽兵敗遭俘後人望大失,除審配外,部屬不服他。

  袁熙、袁尚都已不可立為後嗣,袁紹輕輕嘆口氣:「吾袁紹今立長子譚為嗣子,以承吾之志,尚望諸公輔之不棄!」

  鄧季道:「諾!司州自此當傾力襄助袁顯思,定使其不為曹孟德所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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