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

  稠密的人口,四野可見的牲畜,偶遇路人的自信和守禮,不時經過的商隊,如此種種,雖不似別郡到處建起塢堡,卻似乎更能讓人安心,沒有丁點亂世景象。首次到河南的人,才算真正見識到鄧季治下第一郡的風采,都忍不住讚嘆稱奇。

  劉備一眾上次已路過,還是忍不住再一次羨艷眼紅。

  在鄧季等眼中,遷居長安年余,雒陽城似乎一切依舊。

  伍窕自領著姬妾與孩兒們歸家去,大軍則駐紮進城中各校場。鄧季接見懶顧、韓嵩之後,也到校場中歇息,次日,再親領四軍渡洛水,轉道南下,征伐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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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過的梁縣,也漸漸恢復生機。

  上次梁縣失陷於曹軍,偏將軍周毅、縣令林楓俱與城偕亡,此後鄧季遷長安,驍騎軍曾駐軍於此,驍騎軍西調參戰後,只剩一曲人馬駐守。

  即便將宛城送給劉備,梁縣日後還是驍騎軍的駐地,故而鄧季未派新的偏將來鎮守這道門戶。

  出梁縣,進入南陽郡,其北面諸縣如今俱為張濟的地盤。

  鄧季大軍出動,張濟自然已得報,他急遣使往劉表處求援,又傳令各縣閉門堅守。

  對這些小縣城,鄧季近三萬大軍全視而不見,只顧轟隆著向宛城碾壓去。

  張濟也算梟雄,其擁兵近五萬,又仗雄城深壕自守,然而只是一日功夫,便城破遭誅殺。

  能得輕取宛城的緣故,就只因張濟麾下軍士大半為西涼人,中高級將領則全都是。

  至於在南陽新吸納的底層軍士,對禍亂本地的西涼人又多有仇視。好吧,在侄兒張繡勸導下,張濟的軍紀確實已比之前好上許多,不過即便如此,指望他們不遭本地百姓和流民憎惡也是不可能的。

  因董卓、李傕、郭汜的緣故,張濟名聲其實也與彼輩相似,天下諸侯仍不敢與之親近絲毫,就算有戰略需要的劉表,也只能與之暗中結盟,萬不敢放到明面上來。

  李傕等已盡敗亡身死,張濟卻仍然是人人喊打的董卓舊部,天下俱惡,偏生又夾在鄧季、劉表、曹操三大勢力中間掙扎求活,這能得長久麼?

  若張濟按之前歷史早死三年,張繡上台,再得賈詡扶持穩住軍心,或許還能憑藉堅城頑抗一番。

  如今麼,宛城中上下人心惶惶,又久亂思安,欲給自己留條後路的西涼部將大有人在!

  西涼人要給自家尋出路,首先想起的定然還是西涼人。

  如今天下群雄,麾下西涼人最多的就是鄧季!

  同為西涼出身的謀主賈詡自然不會放棄這種大好機會。


  從李傕、郭汜伏誅時候起,來自司州、兗州的曹鄧兩家細作就在宛城格外活躍起來,頻頻與張濟麾下部將接觸,然而除倆名死忠斬殺掉細作,將此事告於張濟外,其餘全隱瞞不報,那自然是或搖擺不定、或暗中輸誠的了,有些甚至同時向曹操和鄧季兩家賣好。

  鄧季治下不招世家豪族歡喜,然到如今,這支孤軍中還能有幾個豪族子弟?除西涼同鄉多的天然優勢外,精兵雲集、重視武人更令將領們怦然心動,只有嚴格的軍紀是這些人唯一要考慮的。

  在這場對張濟部將的拉攏戰中,鄧季力壓曹操,大舉獲勝,宛城內許多將領都已暗中改向司州,只待時機。

  否則,麾下卒兵已傷疲得厲害,鄧季如何捨得再拿來攻宛城這座堅城,而且還是給劉備送人情。

  司州大軍前鋒剛到城外,城內便四處有人造反,不多時,北城門也被獻出。

  細作都是獨來獨往,被策反的太多,好些不知曉除自己外還有何人,又不知司州軍何時到,起事並不算統一,初時的局面實在混亂,誤傷也不在少數。

  甚至有兩部人馬在城內廝殺半天,直到一位別部司馬呼喊「某已從鄧公矣」,另一部才醒悟「速罷手,某亦然也」!

  見勢不妙,許多底層的本地軍士,直接拋棄甲冑器械,往民居中去求庇。

  本性貪殘的西涼亂兵,則先去擄掠大戶百姓。

  然後,起事的叛軍引領司州軍馬入城,到處絞殺張濟殘黨。

  司州軍自北門入,見大勢已去,不願隨鄧季的西涼將領,又趁亂從其它城門混出去好些,或奔曹操,或投劉表,亦有到江面、山中做水寇山賊的。

  叛兵、亂兵、潰兵共在城內造成巨大破壞,宛城在火光中呻吟嘶喊。

  張濟叔侄根本彈壓不住亂勢,待司州軍馬逼近,張濟還想逃走,被親近斬殺,持首級獻於威烈將軍張遼。

  張繡見機得早些,領本部四千騎逃出城奔曹操去了。

  待入城的威烈、驍騎各處鎮壓,安定住局面檢點,此戰共得投誠的叛兵七千,降卒兩萬餘。

  而司州卒兵戰死合計才兩百三十四人,划算得緊。

  劉備並未被准許參戰,只好領麾下在城外陪著鄧季,見得城如此容易,不由得大興奮。待見得一隊隊降卒被壓出來,劉備在馬背上對鄧季作揖,大方道:「破此堅城,全仰將軍虎威,此等降卒當盡歸司州所用!」

  這順水便宜讓隨侍的典韋都忍不住翻起白眼,哪知鄧季居然不領情:「不然!兩家共出兵,季豈可獨得?自當分與玄德公!」

  吃進口的還能吐出來?劉備幾疑自家聽錯。


  不料押出城的降卒盡聚攏在城外曠野後,鄧季果然下令,便有數百軍吏往來於降卒人群中,大肆宣講四等民之策、卒兵挑選等,告知司州只領自願往者,其餘欲歸家為民或附劉備皆能自便。

  司州之策吸引小民,軍吏又特意提講可攜家眷老小隨往司州,願隨的降卒便有一萬二千人,其餘自散歸鄉的本地人三千,剩下六千就都劃歸劉備。

  鄧季再從繳獲中挑許多騾馬錢糧出來分給,未出半分力便得天大好處,足使劉備君臣感激涕零,一再稱謝,誓為司州守住宛城。

  占足人情的鄧季方道:「其等降卒新附,尚不堪用,公且於城外駐軍整頓,吾留子義領虎牙軍暫守宛城,其餘三軍替足下取周邊諸縣!」

  真是好人做到底了。

  張濟敗亡,北南陽郡諸縣傳檄可定,何需如狼似虎的三支強軍去征討?

  劉備還未回過味來,鄧季已傳令人馬,集合三軍,獨剩太史慈率虎牙軍、投誠的叛軍、願隨北上的降卒入駐到宛城。

  被拒之門外,劉備知曉虎牙軍還要搜刮一番,只是如今一切都來自對方施捨,卻也只能賠著笑任人取予,自家且先在城外收編降卒,使關羽、陳到等每日操演訓練。

  只是對司州軍接下來的行為,又有苦難言。

  宛城早有眾多內應,張濟極易破,若非為得到更大的好處,鄧季需要四軍齊至麼?

  這個好處自然就是南陽充足的人口,新到手的西涼大半地區可都還空曠得緊呢。

  歷史上,曹操占南陽、漢中兩個人口大郡後,也是大肆往北遷徙人口,只為填補中原的民戶,這種遷徙還是強制性的。

  司州軍曾幾次入南陽,然境內要打散宗族安置,要壯年男子與老弱、婦孺組戶,鄧季不能用強,他本就是南陽人,自也不願在鄉老中背負更大的惡名,只能別求它法。

  好在如今南陽兩百餘萬人口,不少是新逃難來的流民,初來乍到的多數尚無田地營生,為了吸引他們,大軍還未出長安,已有細作在南陽盛傳之前就在河東用過的童謠,曰:「慕安所治,給賜房田。孤寡鰥獨,盡有所養!畝稅兩斗,余無賦費。兵徭苦役,俱不徵調!隨往其地,可得安居!」

  在宛城多分些好處給劉備,乃是為此事安撫一二,免得其最後心中不忿,樹友變成樹敵去。

  四軍俱出,就是要保護隨往北遷的民戶,防備劉表壞事。

  不過劉表此時已無心與鄧季對抗,江東之虎孫策掃蕩江東,無人能敵,崛起之勢已不可擋,劉表與他有亡父之仇,不得不小意提防,如何肯再在北面啟戰端?

  鄧季大軍在南陽耀武揚威,整個冬季都在到處蠱惑民眾北遷,劉景升也只得忍氣吞聲,傳令漢水以北軍士聚於樊城自守。


  好在鄧季也不去奪占無兵無將的縣城,只到各鄉野中勸民北行。

  或為到良醫眾多之地去避未息的瘟疫,或為求得養家餬口的田地,或為憑手藝得重視,或為避開豪族欺壓,或只因仰慕,建安三年這個冬季,願隨北上的百姓絕對不在少數,鄧季在南陽獲得的豐收可謂巨大。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耗時亦久,每聚齊三五萬人口,便由一軍人馬護送走。

  經武關雖路更些近,然頗多峽谷、險道,不利大規模移民,遷走的民眾都得經梁縣先入河南。

  劉備這位宛城之主,整個冬季都不得不紮營野外,除訓練他新到手的六千新丁外,就只能以幽怨的目光看著大隊百姓經宛城郊外北上。

  到開春後統計,前後被送入河南的貧戶、流民、工匠、豪族部曲等超過四十萬口,這些民眾在田疇、韓嵩安排下,劃定新戶籍,由涼州各郡調來的官吏、差人、役民帶領著,源源不斷往西涼去安家,千里遷徙之後,分得田地,再由官府借出種糧、牲畜、農具,等待春播。

  冬季如此長的遷徙,任組織得再好,凍死在道途中的也過萬人,不過前後經河南、弘農、三輔,沿途所見所聞讓無數人開始滿懷希望地面對未來。(未 完待續 ~^~)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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