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
推開幾個糧包,鄧季xiao心翼翼地探出打量一番四周,四面卻是黑黢黢的,看不到一抹光亮。
因為是在糧倉里,伍氏遮掩入口處的糧秣堆得很多,精壯們搬了半天才通出條能容人爬入的xiao道來讓鄧季進入。
沒什麼異狀,輕輕出口氣,鄧季終於安下心來,之前他就怕官兵已知曉這條密道,將它堵上或故意在周邊設伏,如今看來不像設伏的模樣,總算可放心。
作為掩藏密道入口的糧倉選得自然偏僻,仔細聽聽,左右俱無人聲,上前在倉門上輕輕一推,外面卻是上鎖的。
這趟作說客只帶了郭石進來,回dong口揮手讓密道那端的精壯們暫退出去,鄧季與郭石合力,先將糧包搬回掩住dong口。
取xiao手斧沿門縫輕輕一跺,外面的銅鎖便如同豆腐般裂開來,兩人竄出,外面月朗星稀,沉寂一片,大多數人卻都在夢中。
上次來過伍寨一遭,鄧季卻沒nong明白老丈人伍恭臥室所在,還好來前已問過伍窕,等郭石回手將門掩上,兩人便如同狸貓般輕靈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數日來,寨子外兩軍廝殺不停,擔心賊人勢大殺敗官軍後伍氏難免,擔心官兵殺退賊眾日後來找伍氏報復,擔心賊女婿死在陣中讓女兒守寡,擔心賊女婿向大賊說出自家密道,諸般種種,又上了年紀,伍恭都多憂少眠,今日讓xiao妾錘了半天xiong口,又是快到五更天才眯著,只是還沒多長時間,就被門上兩聲輕敲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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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之秋,夜半門響必無好事,眼睛還在mi糊,伍恭心裡已「咯噔」一下,深吸口氣穩住心神,按住身旁yu起的姬妾,待門上又響了兩聲,才開口問道:「是何人?」
「丈人,卻是xiao婿雷公!」
雖是鄧季丈人,卻也只知曉自家女婿名號為雷公,真名並不得知。
聲音隔著房門、外間,但夜半寂靜,伍恭也能隱約聽見,忙下榻出外間開門,只能隱約看到眼前模糊黑影,他卻已忍不住怒火開口斥道:「你要作死,卻莫害我女兒,寨外幾萬官兵呢,如何就敢親自進來?」
讓郭石守在門外,鄧季一步跨進門來,低聲道:「丈人輕些聲,莫被別人聽到!」
鼻腔中雖哼了哼,伍恭倒也壓低了聲音:「里進還有我姬妾在,且待我支走再說!」
喚出里進的xiao妾,又mo黑找火鐮點燃油燈,昏暗燈火下,翁婿倆對坐而談。
「你這xiao賊,來此作甚?」
才數月未見,老頭頂上白又多了不少,要想成功瞞天過海,不論用什麼方法也必須得先讓自家這丈人同意,鄧季忙賠笑道:「自然是為伍寨中這兩萬餘運糧車!」
雖已猜中幾分,伍恭還是忍不住大怒:「豎子可惡,yu讓我伍氏從賊否?」
這是事實,鄧季只有默認,伍恭老頭心立即便涼了,問道:「你等從密道進來的?」
鄧季點頭,伍恭頓時怒極,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待醒起外面仍然沉寂,又忍不住奇道:「你既已泄出密道,賊軍也當進來,怎此時還未聞廝殺聲?」
「好叫丈人知曉,xiao婿並未泄出密道,只是帶自家人馬前來,連同伍窕在內,俱在密道外等候!」
自打這xiao賊上次劫持伍寧,強納伍窕、焦氏之後,伍恭便知曉他是個膽大妄為的,卻沒料到竟然膽大到如斯地步,又嚇了一跳:「你……你要獨吞這許多糧秣?」
見鄧季再次點頭,老頭問道:「有多少人馬?」
想想,鄧季還是決定說實話:「精壯六百,老弱四千,全在密道外!」
「如何能成?莫說官兵,若真被你吞下這許多糧秣去,外面那大賊能饒過你?」
鄧季輕輕一笑,嗤道:「今逢1uan世,何人不為己?即便他真知曉了,分出一半與他也就是了,此等天賜之物若不取,必悔之一生!」
「然爾置伍氏於何地?」
伍恭的怒火在意料中,待他泄過,鄧季方才心平氣和問道:「如今兩虎門外相爭,不論勝負如何,伍寨日後只怕都沒個安寧,丈人身為族長,何以自救?」
這正是身為族長的伍恭日夜擔心的,如今被這賊女婿不客氣說破,老頭亦不由一滯,良久方恨聲道:「老朽不能為一女,搭上全族xing命前程!」
「伍氏還可從賊,如何就沒有xing命前程了?」鄧季冷笑著反問一句後,又道:「如今張平難大軍雲集,官兵勢弱,若被攻破寨子,才真是沒了xing命!」
伍恭不以為然道:「寨子破時,伍氏還可借密道逃生!」
這老頭太過天真,鄧季只得無情戳破道:「一旦官軍敗退,黑山賊覆掌間就能攻入寨內,伍氏兩千人,急切間逃得出幾個去?即便都逃走,如今天下到處是賊人,成了沒田地的流民,在官府眼裡也與賊眾一般!」
張懿、張楊兩位大員進來時沒能及早說出自家密道,打的便是關鍵時讓伍氏脫逃的主意,被賊女婿一番實話,伍恭默然無語,鄧季繼續道:「今日成了賊,便永世是賊身麼?不瞞丈人,若有機會,xiao婿也是要降官府為後世子孫搏個好出身的,天下將1uan,想必用得到吾等的也自有!」
若這賊女婿真肯降官府,自家女兒倒也有個盼頭,伍恭不由驚喜道:「你…有降官府之心?」
「何人不惜命?何人願永世為賊?」鄧季笑笑:「只不得其時,不得其人罷了!」
伍恭也知道,上次為避過薛禮所帶官兵讓賊女婿知曉了伍氏密道,他若鐵心要做,真鬧將起來,伍氏留下也逃不過一死,除非自己能將這女婿綁縛jiao到官兵手裡,否則也只剩從賊一路好走,重重嘆口氣後,他無奈問道:「你只有數百人馬,如何能成事?若寨外官兵回救,不過片刻便能破寨而入!」
這麼說就表示老頭同意了,鄧季頓時大喜:「有丈人相助,計議周密,定讓寨外官兵難察分毫!」
見女婿雀躍,伍恭只得苦澀一笑:「我便同意了,尚有伍氏族老們,他們如何肯?」
「丈人一族之長,正當救伍氏於水火,便是乾坤獨斷了,也無甚干係!」老頭左顧右盼好不乾脆,鄧季忙拍上馬匹,推他一把:「再說,族老們亦都是明事理的,如今伍氏有難,豈能坐以待斃?」
「老朽失察,當日引豎子入宅,伍氏之難也!」
鄧季臉上一紅,只得苦笑道:「丈人謬讚,xiao婿不敢當。」
等計議妥當,ji鳴不斷,天邊已白,翁婿倆便靜坐到日出,伍恭喚人召集族老到大廳議事,又讓鄧季與郭石先躲入大廳草簾之後,待族老們齊聚,伍恭將實情合盤托出,便只聽廳內族老們謾罵、反對、嘆息不斷,甚至還有族老提出召集族中老xiao更換族長之議。
伍恭老頭一時被惹了火氣,喚鄧季與其伴當出來震懾住老傢伙們,讓他們知曉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又將日後有機會再降官府的話說了,bi鄧季立下誓言,這才讓老傢伙們勉強同意下來。
放任不管的話,族老中若有人起異心,說不定會是禍端,反正老傢伙們已經點頭,鄧季便讓丈人找部曲先送他們從密道出去jiao給賊人們,反正寨內沒幾個官兵,伍氏族人隨意走動也無人來管。
外間兩支大軍每日總要jiao戰一番,吸引掉大部分人注意,聲音也足可蓋過寨內響動,如今萬事俱備,只待兩軍再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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