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行軍(下)
()夜色深沉,星星在夜空點點閃爍。? 【葉*】【*】林間寂靜,只聞風吹過樹枝間的簌簌聲。蘇雷站在高處,口中發出一陣長嘯。嘯聲過後,一道灰色的影於空中飛來,落在他的肩上。這是一隻灰色的貓頭鷹,又稱夜梟。腳上綁著一隻細細的竹筒。蘇雷取下竹筒,抽出裡面的一捲紙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排排數字。
回到主帥營帳,雲絮飛正坐立不安的等著,見他回來了,急忙問:「收到了?」
「收到了。」蘇雷晃晃手裡的紙條。雲絮飛趕緊坐好,翻開桌上放著的一本流行話本:「念。」
蘇雷坐到他身邊,對著紙條念出第一個數字:「三十二。」
雲絮飛將翻到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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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雷又念:「七。」
雲絮飛數到第七行。
蘇雷再念:「四。」
雲絮飛找到第七行的第四個字,在一張白紙上寫下。
就這樣以此類推,蘇雷手上寫滿數字的紙條最後變成了白紙上的一句話。
「玉生領帥,五月初七發,道宛平。」
蘇雷冷笑一聲:「掛帥的是蘇玉生,五月初七整軍出發,取道宛平。」
雲絮飛算了一下,五月初七,就是四天前走的。祺城集整大軍,向來是在近郊的縣郭,從那裡出發到宛平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從宛平再到現今的對持封鎖線,又是十幾天的路程。也就是說,蘇玉生的大軍還有半個多月才能到達。
「太好了!」他興奮的一拍桌,兵貴神速,他們已經占據了有利上風:「趁大軍還在路上,我們搶先一步,先吃掉他的守軍再說。」
蘇雷微微一笑,取出地圖:「我們現在在這裡,離最近的夾巒溝守軍有五天路程。大軍全速急行,四天可到。」
雲絮飛一怔:「攻打夾巒溝?夾巒溝通路發達,一旦被占領的消息傳出,從內陸調軍救援非常方便。」
蘇雷笑道:「所以我們只需給予它迎頭痛擊就好,誰要占領它來著?重要的是搶走裡面的糧草軍械,重創它的戰鬥力。打完就走。」
雲絮飛愣了一下:「打完就走?」隨後才恍然,「啊!是了。他們必是要調援軍的。我們只需半路埋伏,小股小股的吃掉就好。」越說越覺得妙,圍城打援,那是再好不過的。
蘇雷捲起地圖,胸有丘壑:「他們守城,我們進攻。無需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我們需把握的是『勢』。只要消耗對方的實力,開出一條路直通祺城就好。到時大哥登上城主之位,大勢一定。再有反抗者就是叛軍。看看還有會多少人再跟著他們廝混。」
雲絮飛會心一笑:「就算蘇玉生帶著手下反抗。我們到時也可一從祺城、一從江城,兩面出軍夾擊。他是無路可逃。」
「就是這樣。」蘇雷躊躇滿志,「磨劍五年,一朝待發。兄長數年經營,現大勢已是盡歸我方。這要是再打輸了,我們可以自刎謝天下了。」
接著,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雲絮飛不由感嘆:「誰能想到蘇離在暗中給咱們傳遞消息?許氏這一回可謂是眾叛親離,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背叛她。」
「這不是背叛。」蘇雷道,「離兒是在保護她。你也知道,別說那些蘇家的族叔和許氏各有算盤,就是他們內部鐵桶一塊,也不是大哥的對手。只是那樣一來,傷亡慘重,內耗殆盡。祺地就要在五城之中衰敗了。離兒是蘇家女兒,她這樣做才是真正為大局著想。」
雲絮飛撇撇嘴。心道這種說這種大道理話的再沒別人,一定是蘇晨。論玩政治和掌控人心,沒人比他更嫻熟。蘇晨是天生的政治家。蘇雷就差許多了,他的所有才智似乎只用在了軍事和武藝上。對於政治天生少一根筋。
再怎麼一根筋也是親兄弟,雲絮飛不欲再深談,遂換了個話題,說起了夜梟送信:「真沒想到,這麼些年竟給你訓練成了。這是第一次用於戰事。開頭我還以為你在做夢呢。自古只聽說鴿送信,夜梟不吉利,再沒有用它的。」
蘇雷的情緒卻陡然低落下去,安靜了一會兒方輕聲道:「這是她提到過的。說她的家鄉有人這麼做。我也是試試,幸虧找到了訓鳥的奇人,僥倖弄出一兩隻。」
雲絮飛呆了呆,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怎麼就記性這麼不好呢。數字密件,夜梟送信,都是沈眉留下的主意。這回好,本就睹物思人,他居然還在火上添了一把柴。鬱悶之下只能再換話題岔過去,這一想就想到了另一個女人。便笑道:「哎呀,我險些忘了。軍醫營裡頭還有一個人呢。我這回可是走了眼,嬌滴滴的小姑娘竟是個狠角色,眨眼變成了毛頭丑小。還真是換了個人一樣。她做的是藥童,沒騎馬的資歷,一天這麼些路走下來可不容易。」
蘇雷聽著聽著,臉色就是一沉:「不容易也是自找的。我昨晚就和她說了,可以送她去山村里等著。她現在知道怎麼掩飾相貌,就那醜樣,也不會遭人覬覦。可她自己不願,怪得了誰?」
雲絮飛驚訝的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昨晚?大軍出發在即,事務繁雜。蘇雷居然還能想到這茬兒?還親自跑去勸說?這不是一直放在心上是什麼?比如他自己,就早將殷如行忘得一乾二淨。這會兒要不是刻意去想,根本就想不起來。
「她,她拒絕了?」雲絮飛開始浮想聯翩。一個女跟著大軍行軍打仗,這是多辛苦的事。她為什麼這麼自虐?只有一個答案。就是不願和心上人分開。這大軍里有她牽掛的人。自認摸到脈門的雲絮飛對殷如行好感大增,嘆道:「生死相隨、不離不棄,有這樣的女人跟著你,表弟真是好福氣。」
「生死相隨,不離不棄?」蘇雷驚詫的反問,「她?對我?」
「不對你還能對誰?」雲絮飛也驚訝,「你不會以為她是喜歡自討苦吃,硬要找罪受。」這不一目了然的事麼。
「不,不是的。」蘇雷連忙道,「你不知道,她是……總之她和我們這兒的女不一樣。她那種女,生來就喜歡做些與眾不同的事。比如她在江城時,就不喜佩戴首飾,成日記掛著要認字。還想學騎馬,喜歡外出。她的性就是這樣的。」
雲絮飛奇怪的看他一眼:「學認字,學騎馬。原來她為了能跟在你身邊做了這麼多。」
蘇雷驚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為了我做的?」
雲絮飛反問:「不為你。她一個女孩好端端的自找苦吃幹什麼?」
蘇雷立刻道:「她說了,是要學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雲絮飛恨鐵不成鋼,這表弟的腦怎麼在有些事上就這麼木呢:「安身立命。這你也信?你是相信她能女扮男裝學徒十年,日後一輩女扮男裝當一個軍醫呢。還是相信她打算從軍,從一個藥童小廝做起?」真要想安身立命,就該是買田耕地、或者開店鋪行商。最簡單的也是嫁入殷實之家。若不是為了討蘇雷喜歡,何苦學這些。要么女紅針黹,要麼廚藝持家,這些才是女安身立命的根本。女不能行醫,女不能從軍。殷如行又不是男人,她在軍隊裡能學個屁的安身立命!
蘇雷頓時啞然。又有一絲迷惑。難道殷如行真的很喜歡他?
「女孩總是害羞的。心思藏的深一些。難道你還要人家明說不成?都做了這麼多了你還不領情。」雲絮飛苦口婆心的分析。在他看來,這個殷如行顯然比沈眉要可愛的多。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對於男人來說,有本事的女人往往傲氣,難以駕馭。比如祉地何家的女人。沒本事的殷如行比強勢的沈眉更適合蘇雷。再者,殷如行跟了蘇雷,只是個姬妾而已,不占用妻之位。蘇雷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變數。怎麼看怎麼都好。他得幫她一把,讓表弟開竅,徹底忘掉那個沈眉。
於是在雲絮飛不停的擺事實、講道理之下。蘇雷也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記憶。殷如行是明說過的,她很直接的說過喜歡他。然後就……那是她的第一次。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一個女,說出喜歡、付出童貞、不畏艱苦的跟著軍隊輾轉。好像、似乎、應該是一片真情……
「我……」他語澀了,有些不知所措的不安:「我沒想到她會這樣。」一直以來殷如行都表現的很**。他幾乎忘了她是舉目無親、柔弱無依的女。
雲絮飛心頭竊喜,故作深沉的咳嗽兩聲:「咳咳,總之別辜負了人家對你的一片真情。好好待她。」
蘇雷的面色複雜之極。他還沒有考慮到那麼遠,也不曾想過將來。事實上在沈眉消失之後,他就沒有考慮過個人情感生活。他心中剩下的,只有十年的尋找等待。亦或等待結束後的聽憑兄長安排。
雲絮飛看見了他的臉色,氣頓時不打一處來:「沈眉難道就那麼好?你們只相處了兩個多月而已。你甚至不知道她對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蘇雷嘆息一聲:「絮飛,你說的不錯。兩個多月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我並不了解她。可她那樣的女,給人的感覺太過強烈。我這些年見到的其餘女,就如同畫技平凡的工筆畫。美則美亦,在心頭卻是留不住痕跡。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無甚差別。」
兩個多月的愛情能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所以,戀戀不忘也許不是因為非卿不可,而是再沒有遇見能入心田的人。
「那麼殷如行呢?她也是留不住痕跡的嗎?」雲絮飛有了一點點明白。說白了就是蘇雷喜歡愛折騰的姑娘,不喜歡溫柔賢淑的。品味有夠怪。
蘇雷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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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打仗的時候將軍應該是談論軍情幾個小時,個人感情一句話帶過。但本文是言情。所以我只好將感情問題放大,軍事做背景。咳咳,喜歡看戰爭場面的親們要失望了。
另,年底將至,事務繁雜。更新會不穩定。但我會補上。今晚就補第二更。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