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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留下(下)

  ()沈功善摸了摸胡,緩緩道:「你是個女。? 【葉*】【*】」

  殷如行道:「女為何不可學醫?俗話說,有教無類。為人學者,但問好學與否?用功與否?心正與否?敬師與否?若以性別論之,何其可笑也?」

  沈功善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大有深意:「不錯,以性別而論否定學確有不公。然而世俗皆是如此。試問軍營中誰人敢讓一個女給他們包紮上藥?」

  殷如行睜大了眼:「所以我才要扮成男。就等先生施展妙手,給如行塗黑面色上胎記。」

  「哦?」沈功善打量她的臉幾眼,「這般花容月貌你也捨得?藥物改變膚色總歸對膚質有害。胎記也是一樣。時間一久,藥色入侵肌理深處,只怕是洗也洗不掉了。」

  殷如行倒吸一口涼氣。她想的是隱藏容貌,也不是毀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需多久時間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沈功善道:「日夜塗抹,天天如此的話。大約一年時間。」

  殷如行心下冰涼,只覺萬念俱灰。這樣的代價太過龐大,她根本就沒有想到。

  為什麼,為什麼只是想生存下去就這樣艱難。為什麼這世道對女是這般的不公平。

  室內安靜了許久。蘇雷輕咳一聲,開口道:「也不是沒有辦法的。胎記可用動物薄皮製了後另貼。皮膚也不需太過變黑。只要稍稍改變就可。我記得有一種塗面的膏藥,長期負於臉上有助於皮膚嫩滑。唯一的缺點就是眼色難看了些。你不妨白天塗抹膏藥,貼上胎記。夜間清理,鬆緩皮膚。再配合以斂氣調理,料不至於那般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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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剛落,沈功善就大吃一驚:「斂氣調理?她會內氣調息?」

  蘇雷笑了笑:「和我學過一段時日,力道不如男,根骨經脈倒還通透。【葉*】【*】」

  沈功善更吃驚了,驚訝的上下打量殷如行:「看不出來,你居然還學內家武藝。」

  「只是入門斂氣而已。」殷如行實話實說,「我尚不會一招一式。」

  沈功善這回改成打量蘇雷。作為行醫二十多年的醫者,他當然能看出女孩和女人的分別。很顯然,眼前的女孩是蘇雷的女人,這點毋庸置疑。而蘇雷能教她這麼多,這裡頭的情分顯然不普通。沈功善又打量了殷如行一會兒,緩緩道:「你既有心,我就暫時收下你。不過話說回來,一旦你做事不勤快,或是被人發現你是女。就需立刻離了我這裡。還有,這收留女的罪名我是不背的。」

  蘇雷立刻道:「沈老盡可放心。蔣叔和絮飛都知道這事,不會連累您。」

  「都知道?」沈功善睨眼。軍中一主帥、一老將、一謀將,三大巨頭既然都知曉。看來此事應是另有內幕。按下心事不表,動手調配起藥膏、胎記皮等物,著手改變殷如行的相貌。


  沈功善二十多年主從外科,手上真功夫了得。兩個時辰之後,殷如行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模樣。若不是蘇雷對她太過熟悉,乍一眼望去都認不出來。

  女扮男裝第三要訣:肢體語言。

  關於這一項殷如行做的也還不錯。她身上原本就沒什麼忸怩之氣,行動間再注意一些即可。喉嚨部位沈功善替她貼了一個和皮膚顏色相近的薄皮,有微微的突起,看上去就像一個發育不明顯的喉結。

  至此,改裝基本完畢。

  殷如行這名字暫時不能再用,沈功善給起了個藥童名,叫行知。有鑑於情況特殊,住宿地點就安置在藥房倉庫。 ~這般便可獨自居住,不用和其它藥童擠一起。第二天一早,殷如行便抱著包裹入住新居,她的包裹是清理過的,裡面絕對沒有肚兜之類的衣物。雖然她也從不用肚兜。住在藥材倉庫還有一個好處,倉庫之外便是廢棄藥渣的排放溝渠。殷如行最擔心的月事污穢物可以在這裡撕碎銷毀。

  就這樣,殷如行開始了她的藥童生涯。蘇雷做戲做全套,在她搬去藥房倉庫的那天早晨,帶著一批人馬離開營寨外出狩獵。回來後便有流言散出,說是前兩日來的那個女被送去了山村。本不是什麼大事,時日一久,營寨來過女之事便風過無痕的偃息了。

  營寨有四位軍醫,沈功善年紀最大,是常駐留守營寨之人。其它三位則需做好隨時跟著軍隊調用的準備。殷如行和他們交集不多,更多打交道的,是他們身邊的藥童。沈功善原本就有個藥童,叫守知。十七八歲的年紀,個頭比殷如行高出一截,長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沒有戰事的時候,軍醫營帳這邊也沒多少事。四個軍醫輪值給士兵看病、收攏藥材、熬製成藥、以及負責營寨疾病防治。

  殷如行是新手,她目前的主要任務是辨識藥材。守知從藥架上一樣一樣的拿給她辨識:「咱們這裡不比藥鋪,現在在營中,藥架上自是有各類藥材的名稱。到了跟隨大軍出去就不一樣了。一旦忙亂起來,藥材包裹全部散開,你得用最快的速度分辨什麼是什麼。再有就是熬製好的傷藥。軍中大多是外傷,最常用的就是金瘡藥,金瘡藥也分好幾種……」

  守知是個很不錯的同伴,講解細緻認真。他的最高理想就是能出師做一名合格的軍醫。在這裡殷如行又學到了一項常識。純粹的外科醫生在這個時代屬於二流大夫,軍營是待遇最好的地方。守知天賦有限,診脈什麼的手感不好,總也辨別不出細微的差別。於內科無望。《內經論》這種帶有神學氣息的著作他背是背會了,卻怎麼也吃不透。學的最好的是刀傷科和骨科。他時常嘆氣:「若是能做個真正的大夫就好了,我就可以回鄉。或是在藥鋪坐診,或是自己開個醫館。也不用遠離父母高堂。」

  殷如行不理解他這種感慨。在她的社會時代,外科醫生比內科醫生吃香多了。當然,她也不需要安慰守知。守知當她面說這些話,也就是找個聽眾。


  生活重新變得有規律起來。殷如行每天清晨起床,站樁、練拳。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半大少年,倒也沒人覺得奇怪。還曾有幾個過路的士兵拍著他的肩叫著「小加油」。誠然,這些人也看出了她練的是花拳繡腿。至於站樁練內家之氣也有很好的解釋。學醫的麼,俗話說醫道不分家,會這種基礎練習也是有的。扎馬步和跑步她留在了天黑之後。倉庫周圍偏僻安靜,空地也多。繞著圈跑步即不影響別人也少了圍觀群眾。白天的時間她就全心全意的跟著沈功善學醫。

  沈功善也是放羊吃草教學的執行者。辨識、處理藥材的基本功,他扔給了守知。隔三岔五檢查一次。醫方面也和蘇雷一樣,扔給殷如行通篇背誦。等著能倒背如流了,再解答不懂之處。

  殷如行每隔三天,於夜間去蘇雷的房間一次。摘下胎記,洗澡、處理個人衛生。之後由蘇雷幫著運氣清理皮膚。再檢查一下她的斂氣功課。

  蘇雷運氣於掌,貼在她的後背。感覺有細微冰涼氣息在她臉上行走數圈,隨後,臉上便浮出一層淺淺的雜色物質。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清水洗去後,留下細白柔膩的皮膚。手臂、脖等處也是一樣。殷如行嘆為觀止,這簡直比美容吸污脂的專業儀器還要厲害。

  「內功是可以這麼用的嗎?」她非常好奇。是不是她練到最後也能這樣。若是真的,豈不是天然美容。

  「普通武者當然不能做到。」蘇雷解釋,「這是我的內勁由穴道進入你的經脈,遊走一圈逼出雜質。如果不是經脈內外俱通,發力者耗費的內勁就多。會很吃力。若是替別人療傷則更為費力。」

  殷如行聯想到了其他問題:「這麼說來內勁豈不是可以治病?比如若是內臟那個部位出問題了,只需用內勁逼出有害雜質就行?」

  「怎麼可能?」蘇雷失笑,「內勁是一種元氣,個人自身的元氣才可煥發個人生機。想要身體好,只有自己練氣養身。替人療傷也只是用自身的元氣引發病人體內元氣,使之增多。自行恢復的更快而已。不過,你的話倒也說對了一半。內勁可以將外敷藥物的藥力打進體內,這樣可以治療的更快。」

  他邊說便用手臂從背後摟住她,身體體溫漸漸升高。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耳畔。這是無聲的邀請。

  「我今天是危險期。」她輕聲道,「你小心些,我不能懷孕。」

  蘇雷的動作驀然頓住,良久後他道:「不會的。每次事後,我都會運氣在你腹部幾穴遊走。」

  運氣遊走?殷如行恍然大悟。一直不明白的疑惑終於被解開。她是一直怕自己懷孕的。除了以計算安全期的方法避孕外,就只能靠事後清洗。然而蘇雷不是心思魯莽之輩,卻好似全然沒有擔心過這類問題。

  原來答案在這裡。穴道被刺激,留在體內的液體被排泄而出。當然就不會懷孕。是了,每次流出體外的液體都很多,她本還以為是某人天賦異稟。沒想到……殷如行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房隔間的床上,零亂的被褥,失控的纏綿。天明之時蘇雷離去前的確在她腹部揉了一會兒,有微微的熱氣湧入。那時她還以為是他體貼,怕她腹痛……

  真相,永遠是那麼的令人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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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章出來了,有人恨蘇二嗎?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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