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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6章 【欲擒故縱】

  大人物,有一顆大心臟。

  心寬,才能長久。

  曹錕原本也是如此的一個性格,可是在大總統的位子上坐的久了,越來越覺得安穩這兩個字是多麼的彌足珍貴。正因為珍貴,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了那股危機感。

  民國的險惡政治環境,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夠在政壇混的如魚得水的。底下一幫封疆大吏,整天想著割據地方,至少攔截稅款是明目張胆的在做。賣官鬻爵這種事情更是普遍,反正曹錕也覺得這不是個錯,是一條來錢的好路子。

  可是當越來越多的不受控制發生在他的眼前的時候,曹錕怕了!

  其實和當皇帝是一個道理,坐在金鑾寶殿的才是皇上,下位的,那是鹹魚,這輩子都別想翻身。曹錕是腦子轉的不夠快,但是他有時間啊!大把的時間可以供他揮霍,就算是整天瞎琢磨,也足夠他看明白一些事了。就比如說老對手段祺瑞吧!

  其實在曹錕心裡,他一直覺得段祺瑞要比他高明很多。

  可就算是段祺瑞比他高明,但是『皖系』退出燕京之後,就再也沒有恢復以往氣象的機會。就算是張作霖最後和直系的爭鬥之中笑到了最後,可問題是張作霖有那麼多的奉軍將領要犒賞,他會讓『皖系』分多大的蛋糕?

  最好的辦法就是一點也不分,乾脆了當的斷了段祺瑞的念想,把皖系踢開,就給段祺瑞一個名分。也只能這樣,才能最大的保證奉軍的利益。段合肥到頭來很可能的結局就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反而還不如現在過的安穩。

  

  曹錕想著,萬一那一天他要是步了段祺瑞的後路……這不是他危言聳聽,也不是杞人憂天,民國的政壇走馬燈般地上台下台,跟唱大戲似的,再大的角,在台上也站不住多久。

  曹錕也不認為『直系』就是鐵板一塊,是雷打不動的磐石。

  要是那天,他的大總統保不住了,等待他的是什麼?牢獄之災嗎?恐怕不會,身首異處,恐怕更不可能。北洋內戰,是兄弟分家產不均,才出手的。還真沒有要人命的打算,又不是什麼生死仇人。

  雖說曹錕還是心裡沒底的覺得真要比本事的話,估計他要比段祺瑞差一點……可要是比運氣,段祺瑞差爺們老鼻子了。領兵打仗的時候,曹錕就經常行軍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打贏了仗,要是段祺瑞有這份氣運?還會下台嗎?

  說北洋軍政府第一福將,曹錕說第二,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的。

  可越是運氣好的人,就越來越會信命,越來越迷信。所以才有了曹錕大張旗鼓的修祠堂的舉動,他堅信祖宗是會在關鍵的時候保佑他的。

  曹錕年輕的時候是不信命的,泥腿子一個,也不算是泥腿子,他的第一份職業是賣貨郎,草根中的草根,連開店的本錢都沒有,別說開店了,就是擺攤交稅的錢也出不起。那時候的曹錕覺得自己爛命一條,搏一搏,掙個前程,要是時運不濟,乾脆死了拉倒。帶著這份心思,他才當得兵。


  可如今,他是大總統了。

  運氣,這個詞在他的腦子裡已經根深蒂固了,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打從他當總統的那一天起,他覺得自己開始走背運了。沒錯,下坡路一開始的走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嚇人。可是當速度越來越快,根本剎不住腳的時候,他才會意識到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如今,恰恰是這種危機感最深的時候。在距離燕京不到三百里的地方,直系和奉軍兩派各自擺陣,拉開架式廝殺。可就是在這關鍵的時候,齊燮元和日本人勾搭上了,消息還傳到了自己的眼前。這可不是好兆頭,可就是在這求穩的時候,將能輕鬆弄死齊燮元的第三師從山東調走,這萬一要出一個閃失,可是就是在房子裡玩火,玩的自焚啊!

  曹錕面色緊張地建議:「子玉老弟,現在能不能讓士傑帶兵彈壓了吧!」

  「太早了一些。」

  作為曹錕的左膀右臂,實際上已經是直系實力最大的人,吳佩孚要扮演另外一個角色,說服曹錕。也不算是說服,就是掰開了揉碎了,將他的想法告訴曹錕,讓對方放心。一般情況下,曹錕也不會去問,可真要問了,就說明曹錕心裡頭已經開始慌了。

  對於齊燮元,吳佩孚的內心是矛盾的,這個人有本事嗎?

  肯定是有的。

  可問題是心術不正。

  心中暗嘆,怪自己識人不明,沒有看出這個人的狼子野心。面對曹錕的追問,吳佩孚也有點愧疚之心:「大總統,現在齊燮元沒有動手,如果派士傑去山東,結局很可能會和第三師在山東一樣。」

  曹錕咬了咬牙,憤恨道:「我們就不能下下手為強?」

  吳佩孚嘆氣道:「不能,不僅不能,而且大總統還需要在道義上站在制高點。如今您的身份不一樣了,如果是直隸總督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問理由。可您現在是大總統,要一碗水端平,尤其是在眼下的局勢下,前線將士們都看著,不問緣由處置一方大員,會讓將士們寒心,最後可能前線三十萬大軍潰敗,直系一敗塗地。」

  「呀!」曹錕被嚇住了,這個道理理解起來不難,很快他就明白,吳佩孚說的對。

  自從當上了大總統之後,曹錕總覺得自己的手腳好像都被捆綁住了似的,動一動,就難受的緊。可他又擔心起來:「萬一齊燮元看出來了,不打第五師怎麼辦?」

  「不會的,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不僅如此,齊燮元越想要解決第五師,我們就更要讓他放棄用兵,我已經發了一份電報,電告齊燮元,山東問題等戰後解決。望念在同屬北洋,放棄刀兵相向,和平解決。」吳佩孚的反應很是篤定,似乎已經料定齊燮元不會俯首就擒。等到直奉大戰結束,要是沒有分出個高下來,齊燮元要完蛋;真要是分出高下了,齊燮元也要完蛋。反正吳佩孚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輸,會輸掉這場戰爭,會輸在一幫土匪窩裡跑出來的小輩手中。


  「要是我就不動手,趴著。」曹錕心裡嘀咕了一句,這輩子冒險的事情他就幹了兩次,一次是丟掉了送貨的小推車,當兵;另外一次就是稀里糊塗的成為直系領袖,然後和段祺瑞打擂台,最終稀里糊塗地贏得了戰爭。

  兩次冒險都成就了他不一樣的人生。

  可從骨子裡,曹錕又不是那種刀鋒上行走的性格,他喜歡用最穩妥的辦法。比如說能用錢辦到的事,他絕對不會用拳頭。

  吳佩孚尷尬地面對唉聲嘆氣的曹錕,內心是凌亂的,可這種不耐煩的情緒又不能表現出來。坐了一會兒,他就坐不住了,臨走囑咐道:「大總統,總之士傑的軍隊在山東沒有打起來之前,就絕對不能南下。連保定都不能出。」

  「可萬一打起來了呢?」曹錕急道,如果換做早些年,他是不著急的,可現如今民國他當家啊!家裡頭打架,砸碎了的瓶瓶罐罐,可就是自己家的啊!

  吳佩孚想了想:「讓他們打,打到半死不活的時候,再收拾他們。」

  他還有很多話沒敢和曹錕說,齊燮元要是真的投靠了張作霖,或者是日本人,那麼他們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把直系趕下台。山東一打響,奉軍在榆關和撫寧的主力就該全力進攻了,等到奉軍手段盡出之後,吳佩孚早就想好了,將手裡的當作戰役預備隊的5個旅,連帶著將直系主力第三師都打出去,在局部戰場形成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一口吞掉牽制直系主力的郭松齡部,先將奉軍打回原形再說。

  在他的眼裡,真看不起齊燮元和鄭士琦的那點人馬,雙方半斤八兩,都是四個步兵團。

  就算是齊燮元占一定優勢,也不會太多。

  山東就算是打成一鍋粥,也不會比長城防線重要。只要打贏了奉軍,北方就有希望全部歸到直系的麾下,到時候回過頭來想要解決齊燮元,就如同是探囊取物一樣容易。

  再說,他還安排了曹士傑,別人不清楚曹士傑的本事,吳佩孚能夠不知道嗎?

  直系麾下的精銳的補充兵員只有一個地方,保定。練兵的人就是曹士傑,曹錕或許真看不出自己家侄子的本事,可是吳佩孚卻看在了眼裡。對付齊燮元這樣的戰場老手,恐怕會出一點亂子,因為曹士傑沒有指揮過這麼大的戰鬥規模。

  可要是在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曹士傑來拖住齊燮元的能力都沒有,吳佩孚是說什麼也不相信的。

  只要拖住了齊燮元,或者將山東的動亂限制在黃河以南,對於吳佩孚來說就足夠了。反正直系的補給是從盧漢鐵路運送,而不是津浦鐵路。山東的混亂,不會對前線三十萬大軍的補給造成麻煩。

  其實齊燮元也在賭,賭郭松齡在知道山東爆發內戰之後,直系的布防會出現漏洞。


  只要郭松齡發動進攻,吳佩孚就張開大網等著打大魚。

  這裡面,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計,唯獨糾結不已的是曹錕,他覺得整個世道沒有一個人讓他省心的。

  在燕京方面雖反對,卻沒有任何制衡手段的情況下,第六師在補充了部分彈藥之後,開始了南下吞併第五師的軍事行動。雙方在泰安至肥城一帶交戰。

  而在交戰之前,鄭士琦出人意料的將指揮權交給了蔣方震。

  可蔣方震發給王學謙的電報之中,卻讓王學謙這位頂頭上司,偽大帥,下作戰目標。

  王學謙拿到電報,就犯難了,想了想,就寫了三個字:「將在外……」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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