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4章 【機會】
「是毛局長!」
周念行幾乎是在問話的同時,就抓過了電報紙,前前後後將幾十個字看了四五遍。從內容來說,電報上的內容並非是這次保密局北上的目的。因為戴笠自始至終都沒有將第五師當成此次北上的主要目標,甚至連目標都不是。
「周處,這電報有什麼問題嗎?」
周念行所有所思的站著,並沒有因為屬下的提問,而做出反應,像是愣在當場似的。他的反應明顯的慢了半拍,要是換一個部門,自然沒有人懷疑,可是在保密局……是個人都有成精的潛質,哪裡會看不出周念行出神的異樣?警醒過來之後,忙搖頭道:「沒事,你去忙吧!」
他發愣的原因並非是電報內容,而是發電報的人。是毛人鳳,而不是王蒲臣。如果戴笠在山東主持大局,那麼不管是什麼情況,最後發電報的人肯定是王蒲臣,而不會是毛人鳳。
而在電報上,也沒有說明戴笠遇到危險。
顯然,戴笠已經不在山東了,就算是戴笠的部下,很多時候都對戴笠的行蹤很難琢磨。並非是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完全是戴笠的多疑的性格讓他往往會在臨走的時候,做出截然不同的行為。
至於第五師的異樣反應,他並非軍事專家,而且遠在上海,根本無從根據去判斷其對山東政局的影響。
他還在納悶,毛人鳳為什麼無緣無故的說第五師的事?
對毛人鳳來說,第五師出人意料的在大半夜開拔去了泰安,絕對是出人意料的事。直覺告訴他,第五師的事或許要比『老魯』更加重要。『老魯』說白了是保密局內部的問題,捅破天,到戴笠這個層次也就結束了。王學謙更不會在意這種小人物的變節,更不會想去知道為什麼保密局會有人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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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稀罕吶?
就算是最堅定的革命者團體之中,也會出現敗類。
就算是曾經是錚錚鐵骨的漢子,可到頭來最後淪落為民族罪人的也不是沒有。
比如說汪兆銘……這貨曾經單槍匹馬去刺殺清廷的攝政王,事敗被抓之後,還在監獄裡寫下了一首絕命詩:「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可後來,說當漢奸都當漢奸,這樣的人都有,一個『老魯』因為種種不可控制的原因叛變了,也沒多大的稀奇。
這事王學謙可以去漠視,也可以完全當沒有發生,因為『老魯』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可是站在戴笠的立場上,這簡直是一個要命的傢伙,發現叛徒,不去除掉,那麼就是他戴笠的失職。
毛人鳳原本就有這份使命在身上,不過他的人留下來對付一個『老魯』,太過勞師動眾了,他原本是準備留下一兩個有眼力的手下,找機會把對方幹掉。
最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是示威也好,說是殺雞儆猴也罷,『老魯』一定要死,而且還要死的夠慘。
同樣的,對保密局來說不算是大事的第五師擅自更換防區,卻在高層這裡獲得了足夠的重視。
陳布雷親自接待了周念行,他倒是想大老闆王學謙用正眼來看他一回,可問題是,他這等小人物在浙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王學謙要是連一個不入流的小處長周念行都放在心上,他忙活的過來嗎?
可第五師的突然擅自改變防區,這讓王學謙覺得這裡頭有文章。
第五師的處境就和後來金陵國名政府時期的西北軍一樣,屬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一類。之前師長,山東督軍田中玉,這位還是直系的鐵桿將領,可是臨城大劫案之後,他就被曹錕當成了替罪羊。
現在,作為山東的土霸主的第五師,連山東境內的主都做不了了。
師長不再是山東督軍,反倒是齊燮元來了就撈現成的吃,能沒有怨氣?
加上外來戶的齊燮元想要在山東站穩腳跟,不得不做出對在山東影響力巨大的第五師打壓,打壓,再打壓。只有將第五師徹底按死,他才會高枕無憂。
對於第五師官兵來說,這都已經是逼到了絕路上了,要是再和和氣氣,說不定過兩年第五師的番號都快要弄沒了。
想到這些,王學謙就需要軍事上的建議,而周念行也被留在了總督府。陳布雷囑咐了幾句:「到時候需要你去介紹一下情況,第五師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陳布雷頓了頓,說:「說不定到時候需要你去說一下情況,你先準備著。」
周念行當時就傻眼了,他哪裡知道第五師的情況,他可是兩眼一抹黑啊!
他可是在臨城就趁亂離開了大部分南下上海,對於山東,外來戶齊燮元和第五師之間的矛盾,一無所知。而毛人鳳在電報里,也沒有說明情況。這些地方派系的爭鬥,其實毛人鳳也知道的不多,他只是憑藉本能認為這個消息很重要。
周念行完全是趕鴨子上架,他倒是知道,在總督府肯定有山東方面的情報。
可是當他眼神瞄了一眼表情嚴肅的陳布雷之後,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是跑腿辦事的人,是嘍囉,可不是在當大爺的。
總督府的情報是讓王督對國內局勢判斷的參考,可不是讓他這個保密局內的小處長來查閱的。
無奈之下,周念行偷偷打了一個電話給他的下屬,讓他們去查找第五師的資料。可保密局建立才多久,怎麼可能將全國的地方勢力都建立文檔和情報歸類?
結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軍靴踏在地板上的踢踏聲音,清脆而又明快,可對於周念行來說,就像是催命的喪鐘一樣讓人絕望。
在另外一間房間裡,蔣方震,溫應星,張載陽等浙軍系將領正在討論。
其實也說不上討論,大家都在聽一個人說。
對於北洋,尤其是軍隊的一些糾葛,沒有比蔣方震更加清楚的了,當年第五師在山東反對袁世凱稱帝時候,蔣方震是大總統府的軍事顧問;當年段祺瑞削減第五師編制的時候,蔣方震是政府高級軍事顧問,直接聽命於段祺瑞……
而其他人,像張載陽,他只不過是浙江地方派系的代表,他哪裡會知道直系和皖系兩大民國軍事派系之間的矛盾糾葛?
而溫應星早年更加不堪,從西點軍校畢業之後,在南方軍校的職務都沒有謀求到。有過一段時間在廣東鐵路局當工程師,連『國黨』軍隊派系的一些隱秘他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北洋的高層矛盾了。
隨著蔣方震的解說,王學謙也聽明白了,這個第五師自從靳雲鵬之後,一直非常尷尬。尤其是現在的師長鄭士琦。雖說是屬於直系陣營,可是直系的大佬曹錕、吳佩孚都不信任他。
蔣方震還在說:「之前你們注意到沒有,就在齊燮元入主山東之前,吳佩孚在報紙上的一篇演講?」
「什麼演講?」張載陽雙手支著沙發的靠手,往前探了探身體,接話好奇道。
「地方督軍將不再兼任北洋直屬師長的報導。」蔣方震皺眉道:「我認為這篇報導針對的只有兩個人,首推的是兩湖巡閱使,湖北督軍王占元,其次就是第五師師長鄭士琦。要沒有齊燮元的第六師進入齊魯大地,鄭士琦在『臨城大劫案』之後,田中玉被迫下野之後接任山東督軍是順理成章的事。可就在這個時候,吳佩孚卻讓《京報》報導了這則消息,表面上看是推行新軍事,可骨子裡是削除這兩個人的兵權。」
王占元就不說了,曹錕看他早就不順眼了,這位是雖說是直系將領,可追隨的是馮國璋,根本就不買曹錕的帳。而馮國璋是曹錕的恩主,不用多說,王占元不弱於曹錕的資歷,想要拿大。
收拾王占元,幾乎是不用商量的。
可鄭士琦的第五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第五師的情況和王占元不同。
王占元不服管束,並非是第二師的問題。而鄭士琦……也不是他的問題,而是第五師的問題。
將這裡面的糾葛掰扯清楚之後,王學謙倒是對第五師產生了一點興趣:「百里兄,那麼你的意思是第五師可以拉攏?」
「不是拉攏的問題,而是值不值得拉攏的問題。」蔣方震搖頭道:「當年的第五師兵強馬壯,可是現如今不好說,很不好說。」
張載陽不解道:「按照總長說的,第五師是山東境內北洋軍隊中唯一的主力部隊。想要拉攏這麼一直部隊,恐怕困難重重。」
這是顯而易見的,可蔣方震卻笑道:「第五師現在想要控制山東都做不到,何談困難重重?只是我認為第五師的胃口不會小,所以才覺得得不償失。」
王學謙倒是沒有想這些,他想的更加簡單一些,浙軍想要走出去,就不得不開始拉攏民國的地方勢力。第五師沒有實力,這個好辦,他要什麼,就給什麼。只是他擔心肉包子大狗的情節發生,要是在別人身上,他倒是無所謂,可要是讓自己輪上,可就難受了。
可第五師確實是一個機會,放棄了太可惜。
山東的地理位置非常微妙,是黃淮的咽喉門戶,控制山東的好處不言而喻,可萬一第五師是白眼狼呢?
畢竟有反袁世凱的前車之鑑,當年的袁世凱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麾下的主力部隊會跳出來反對他。
王學謙擔心道:「實力這些東西都好說,可不清楚第五師是否可信。」
蔣方震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王學謙,他內心一下子火熱起來,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可之前的王學謙一直不溫不火的樣子,仿佛根本絕緣於民國政治勢力之外。突然王學謙也有了往外走的想法,看來等待自己運籌帷幄,一展所長的時機不會讓他等待太久了。
要是讓他說北洋其他的主力番號的師級軍隊,蔣方震真說不清楚,可第五師?他還是有點把握的。
突如其來的自信讓他臉上生硬的表情多了幾分神采,笑道:「如果是其他部隊,百里不敢保證,但如果是第五師,我倒是有七八分的把握。」
溫應星當了半天的看客,聽到蔣百里的回答,眼前頓時一亮。蔣方震可不是那種喜歡把話說死的人,留三分餘地不算多。很難想像,蔣方震一旦說七八分把握,那麼成功的可能性就不會下於九分,甚至手拿把攥也不是不可能。
溫應星好奇地挑眉問道:「那是為何?」
「因為第五師別無退路。」蔣方震嘴角微微上揚,自信滿滿道。
王學謙當即拍板道:「既然如此,讓毛人鳳和第五師試著接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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