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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平推(二)

  第703章 平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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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倉關有兩城,一在渭水之南,隴山之東約三十里。一在渭水之北二十里,但緊依隴山。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秦漢、三國凡於陳倉之戰,大軍多是自蜀地經秦嶺道突至陳倉,若守軍猝不及防,可退之渭水之北,據河而守。

  然崔延伯卻反其道而行,只守北城,又將大部重兵陳於隴關並隴山。

  只因李承志不可能繞到秦嶺之南,從蜀地出兵,故而無須浪費兵力。二則是北城左近的隴山中,有數條小道,雖行不得車,卻可行得馬。崔延伯怕西海派步兵,以騾馬馱負火器翻越隴山,故而在此陳以重兵。

  但從來沒想過,西海會由渭河順水而下?

  一是渭水途徑隴山河段地形極為複雜,雖無高崖瀑布之類,但地勢陡利,水流湍急,河道卻又極窄,根本行不得大船。

  而若是小船,卻又勢單力薄,根本掌不穩櫓,但凡下水,十有八九是船擊礁岸,船毀人亡。

  便是世代居於渭水西段的百姓,也鮮見驅船下水之人,便是此故。

  崔延伯從來就沒有想過,李承志會從渭水打過來。予陳倉就只留了五千兵馬,也不過是以備萬一,防南梁趁火打劫,從陳倉道突出奇兵。

  但他更懷疑崔光,是不是在詐他?

  但李承志多有奇異之舉,連火炮、炸藥這樣的東西都能造得出來,便是能造於窄河中運兵,卻又不會被急流沖的無法轉舵的小船,也並非不可能。

  而崔延伯更驚駭的是,崔光所說的前一句:李承志要燒山!

  崔光口中水澆不熄,鐵甲都能燒的穿的磷彈為何物,崔延伯並未親眼見過,但類似的聽的不少。

  五年前李承志首次領軍,予此地討伐叛逆,抵禦南梁與吐谷渾之時,便是以飛雷、火油使叛逆聞風而敗,使十萬南軍一敗塗地,更使南梁名將昌義之折戟沉沙,也更使李承志聞名於天下。

  猛火油之名不徑而走,使朝廷趨之若鶩,卻求而不得。

  三年前,高氏反叛,據五州、六鎮,便因此物,將一代名將奚康生、邢巒拒於金明城外,卻無計可施。

  若非懾於李承志之威,怕蚌鶴相爭,最終使漁翁得利,高肇也會落個滿門抄折,絕嗣斷繼的下場,高肇焉能不戰而降?

  也莫說是一年,便是三到五年,也莫想平定北地與六鎮。

  之後,元遙與奚康生便欲以此物為倚仗,拒強敵於狼山之外。直到哪時,崔延伯才算是一睹其容,見識了傳的神乎其神的火油為何物。


  若說水潑不熄,確實有那麼幾分。但要說能燒穿鐵甲,且無物可滅,就有些誇大其詞了。

  甲自然是燒不穿的,待那火油燃盡,鐵依然是鐵,並未損壞分毫。而只需一捧沙土,便能使那火滅的不能再滅。

  然劉芳去歲出使西海,卻又稱西海果真有燒穿鐵甲之物?

  有火油這個前車之鑑,崔延伯半信半疑。

  但他至少知道,雖不穿甲,但若是以此物放火燒山,綽綽有餘。

  隴山被稱為天險,也只是相對而言。就如秦嶺一般,只是行不得大軍,騎不得快馬,但羊腸小道,穿山之窄谷卻不在少數。

  只需尋一二山民引路,再令兵卒解盔卸甲,背負小炮、飛雷之物,以奇兵翻越隴山,並非不可能。

  且南有隴關,北有蕭關,皆為絲綢古道,若是攻克這兩關,大軍自然長驅直入。

  如此,崔延伯才親自督守隴關,更陳重兵於山嶺之間,把守小道。

  而如今李承志卻要放火燒山,如何不令他毛骨悚然?

  山中大多是松柏之類,多油易燃。且年復一年,山中積滿枯枝落葉,真要放一把火,崔延伯就是想撤軍都來不及。

  他不是未料到此節,但多少存了絲僥倖:李承志頗為愛惜羽毛,滿口仁義道德,如此喪盡天良,有違天和之事,定然會慎之又慎。

  但如今,幻想就如泡沫一般,破了個乾淨。

  也怪自己,兩軍對壘,無所不用其極。凡古之名將,鮮有不屠城者,何況只是燒一座山?

  對李承志這種梟雄而言,更是沒有絲毫負擔。

  轉念再想,還真有可能是崔光悲天憫人,怕山中十數萬大軍死無葬身之地,才暫且勸住了李承志,來此勸降?

  崔延伯又驚又駭,低聲吼道:「快,將山中守軍盡皆撤下……」

  麾下也知茲事體大,關乎十數萬兵卒的性命,早已嚇的頭上冒汗,兩股戰戰。

  但聽崔延伯下令,便如風一般的奔下了關城。

  身側副將又疑聲問道:「都督,山中守軍盡撤,動靜必然不小。若賊敵趁此機會翻越山嶺,如何是好?」

  崔延伯猝然一頓,猛的咬住了牙關:「李承志既能燒山,我崔延伯就燒不得麼?」

  正發著狠勁,突聽數聲炸響,崔延伯悚然一驚。

  抬頭看時,城下依舊按兵不動。崔光正與那軍將拉扯,似是不願離去。但架不住軍將力大,硬是將崔光抱上了馬。

  不好,李承志果真要燒山?


  再順著炮響之處搜尋,關北約三五里,竟冒起了滾滾濃煙,驚的崔延伯三魂出世,六魄升天。

  「快……儘快下山……」

  ……

  燒山哪有那麼容易?

  不是說燒不著,而是沒必要。

  真要點著了整座隴山,立於山谷之中的隴關與蕭關又如何得以倖免?

  而這般大的山,等火熄滅,怕不是得數月之久。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二則是就算真放了火,將這十數萬兵卒燒死在山林之中,也無疑於痴人說夢。

  又不是萬丈絕壁,只能上不能下,士卒還能活活等死不成?

  待大火燒起,十有八九全跑下山了,至多也就是慌不擇路時摔死幾個。

  所以不過是恫嚇崔延伯,亂他軍心而已。不看只放了幾炮,只點著了一座孤林,山上的兵卒就如被掘開了窩的兔子,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如此盛景,關上關下的守軍又豈會看不到?

  再加山中炮聲震天,十有八九會誤以為敵軍已然攻下隴山,故而山中守軍大潰。

  這也更不是崔延伯三言兩語便能穩的住的,彼時再以大炮轟城,必然事半功倍。

  觀望一陣,李承志放下千里鏡,自言自語道:「我若為皇甫,最多半個時辰之後便會攻城,如此才能使敵軍亂上加亂……」

  崔延伯手中的兵卒確實不少,足有二十萬之眾。但隴山長近五百里,小道窄谷何至上百?

  便是一處只遣一千兵卒守衛,所需兵力也在十萬之上。且還要守衛隴、蕭兩關,

  話音剛落,便有塘騎快馬來報,稱皇甫將軍已然下令前軍備戰,最多兩刻就會炮轟隴關。

  君子所見略同,不外如是。

  李承志哈哈一笑,又順口問道:「陳倉、蕭關可有軍報送來?」

  「秉郎君,並不曾!」

  李聰回了一句,又問道,「是否由仆去營中探問?」

  「莫要多事!」

  李承志厲聲斥道,「正因無急報傳來,才表明各處諸事順利,想來不用多久,定會捷報頻頻。再者開戰在即,莫使皇甫將軍分心他顧,專心戰事才是上策……」

  此次雖是李承志親征,但予各路主帥自主權極大。非必要之時,李承志極少置喙,任憑麾下發揮。

  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便是名將,也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

  所以該放權的時候一定要捨得放權,不然手下如何成長?


  若是事無俱細,李承志累也累死了……

  「咚咚咚!」

  又聽到三聲炮響,李承志精神一震,忙拿起了千里鏡。

  這是進軍的鼓號,皇甫讓要攻城了。

  也不知蕭關的李亮與陳倉的達奚如何了……

  ……

  劉芳出使西海,最終談了個寂寞。

  也賴李承志獅子大開口,提的條件無一不是在要朝廷的命。高英再蠢,也不敢答應。

  名議上只是暫且歇戰,並非真正的停戰。所以隴關也罷,蕭關也罷,敵我雙方皆是嚴陣以待。

  更有李豐揮師向南,險些就將關中屏藩之一的高平鎮攻克。

  正因如此,西海往清水、月氏(屬隴西,蕭關東端,今甘肅隆德縣)二縣運送糧草、兵甲、器械等,皆被崔延伯、元遙以為是正常現象。

  也是因為西海往薄骨律和高闕關外運的更多,才未引起朝廷警覺。

  再加朝廷忙著拔亂反正,逼太后退位。之後又忙著與柔然、吐谷渾媾和,誘使兩胡襲撓西海,致使潛伏於西海的細作被剪除一淨也已顧不得。

  是以消息閉塞,能從哪裡知道李承志毅然決然,已準備先下手為強?

  兵還是哪些兵,將還是那些將,也未見西海往這兩處增加兵力。再加往北的邢巒與李豐你依我儂,如膠似漆,不但轉移了崔延伯的視線,更使元遙與奚康生鬆懈大意。

  只以為有隴山天險,關中不太好啃,西海予短時間內不會再犯。

  更有甚者,兩胡已然出兵,雖比不得去年那般大的聲勢,好在吃一塹長一智,柔然與吐谷渾也算是吸取了教訓,憑著輕騎馬快,便是不能勝之,也定然是西海疲於奔命。

  如此,關中暫時無虞,至少可休生養息個兩到三年。

  但誰能想到,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發生了?

  李承志不但悍然反擊,更是如瘋了一般,哪裡的骨頭最硬,就朝哪裡下嘴?

  待清水、月氏兩縣猝然出兵,炮指蕭關、隴關之時,崔延伯都懵住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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