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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霜冷(二)

  更新時間:2012-12-02

  渡過祡水翻龍馬山越往西走沿途的景致便越荒涼。

  曲折泥濘的山道半晌見不到一個人放眼望去只有一排排繁茂的胡柏、一株株矮小虬曲的灌木。

  秋深霜降遍地皆是黃橙橙、紅彤彤的落葉。馬匹踩在枯葉發出沙沙的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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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頭漸漸西斜絢燦的彩霞透過yin翳的枝葉落了進來灑下點點斑駁。

  大夥已經走了七八ri、卻還在山窩子裡打轉。不論是來軍中混功名的兵勇還是打算出塞販貨的商販情緒都是低落到了極點。儘管領路人尤鏢師一再安撫大夥說金城就在前一座山嶺的背後。但這岷州的山還真是多翻過一座山峰迎面便又貼來一座直惱的人頭皮發麻。

  神策軍朱雀團宣節校尉李括此時正騎在清風身腦中滿是愁緒。自打出了邽城眾人便未在沿途補給口糧。囊中淡水倒是不愁行在深山之中到處是清澈的河澗。只要大夥願意隨時隨地都能喝個飽。可是這乾糧卻是無法憑空變出來。雖然他刻意命令軍士們沿途打獵以補充口糧但並不是每一處山谷都會突然竄出一兩隻羚羊、山鹿。望著眾人腰間漸漸乾癟的褡褳(注1)李括輕嘆一聲如若不在一周內走出這連綿山嶺眾人便有斷糧的危險。

  「將軍你快看那裡!」竇青朝一叢灌木里指了指促聲道。

  李括從深思中抽離出來把馬身朝灌木叢的方向撥了撥。翻身下馬後方朝林中走了十幾步少年卻是心中一驚。

  二十幾具屍體橫倒在叢中屍身皆已半腐潰爛。死者個個只剩無頭殘軀死狀極為恐怖。屍體幾乎所有稱錢的物件都被擄走就連死者身的錦衣他們都不放過這一點從一側灌木刮下的線頭便可知曉。

  尤龍跳將下馬背朝叢中大步邁去。臨到近前他好不忌諱的俯身摸了摸一名死者的後心輕捏薄觸絲毫不擔心鬼魂會找門來將他誤當做兇手。

  「這夥人大概死了有一周天氣寒冷才沒有全腐爛掉。」尤龍站起身來從死者的方向往西走了十幾步在一處灌木處停了下來。只見他俯下身去從樹角的雜草叢中揀出一支雕花羽箭。

  「這就對了這夥人應該是一些販貨的商戶從龍馬山一道走過來卻不幸的在這個山嶺遇到了馬匪。他們應該都有馬匹在把頭的帶領下往這片灌木叢的方向逃。這片林子樹木低矮且多枝丫商販們跑了不遠便舉步維艱。於是他們翻身下馬朝北一路狂奔。」尤龍抽絲剝繭一步步的還原著當時的場景。「這時馬匪已漸漸追了來他們漫she羽箭手無寸鐵的商販頃刻被she死一片。這也恰好說明了為何死者都是面部著地他們是在逃命的過程中被she殺的。」

  李括輕點了點頭卻疑聲道:「若是依尤大哥所言卻是合情合理。只是我有一點不解既然這些商販是被人從背後she殺為何卻尋不到一支羽箭?」


  尤龍笑了笑道:「李將軍你有所不知。在這窮山僻嶺羽箭可珍貴著哩。一般而言小崗子裡的馬賊大都用不起羽箭只靠一把馬刀混飯。凡是能用得起羽箭的馬匪都是方圓幾百里的大頭頭。不過即便是他們也不捨得將羽箭浪費在一群商販身。拔下取走下次好再用嘛。」

  「可是為何你又從那邊樹角處找到一支羽箭?」張延基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滿臉狐疑。

  「這個嘛如果你是商販此刻被人追殺。身後儘是一些窮凶極惡殺人不眨眼的馬匪你會往哪個方向逃?」尤龍賣了個關子故意打趣著張延基。

  「嗯應該是向北北面樹叢茂密馬匪追不!」張延基想都未想便脫口而出。

  「錯明顯是向西。凡人吶凡人。」周無罪白了張延基一眼嘆道。

  尤龍拍了拍手道:「周校尉說的不錯應該是向西逃。北面雖然有灌木掩護卻終歸會被馬匪追。況且馬賊手有足夠的羽箭足以將他們在百步外she殺!而如果折而向西看似與同伴分離更加危險,但如果你是馬賊你是會去追一隻羊呢還是一群羊?」

  「原來如此!」張延基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這個商販便是反其道而朝同伴逃離的反方向逃去。馬匪自然不會放過他便會朝西漫she。只是他們卻不可能派人專門去追殺這個商販因為有更大的利益等著他們。而這個商販成功逃脫這支羽箭便是散落在樹角的。」

  「你倒也沒蠢到不可救藥。」周無罪聳了聳肩滿臉的不在意。

  「你死胖子你說誰蠢啊。」張延基卻是不肯平白吃虧作勢便yu前和周無罪比比拳頭。

  「你們兩個都別鬧了聽尤大哥分析。」李括厲聲制止了二人的爭吵沖尤龍點了點頭。

  「其實很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一場買兇殺人。」尤龍敲了敲手指作下了結論。「如果是劫財的話沒必要下這麼狠的手。如果是仇殺的話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買兇殺人他們拿了買主的錢自然要將商販殺光。不過若是偶爾漏掉一兩個人買主也不會注意。這就是為什麼所有死者都沒了首級這可是信物啊!」

  「他nainai的竟然跟咱們大唐記軍功的方式一樣一個人頭一分力。」濮大錘狠狠砸了樹幹一拳擊落一樹落葉。

  李括皺了皺眉道:「可如果不是劫財為何馬賊連死者的衣物都不放過?」

  尤龍聳了聳肩道:「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可能是為了yu蓋彌彰。不過對這些馬賊來說可不忌諱什麼神仙鬼怪的。乾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買賣該是能多賺一筆就多賺一筆。」

  「那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把別被這伙馬賊盯平白受了連累。」張延基扭頭便走丟下一句抱怨。

  「想不到堂堂一旅主官竟然怕鬼。」倪欣那張惹人生厭的大餅臉不知何時又飄了過來言語裡滿是毛刺。


  「誰怕鬼了?這世界根本就沒鬼都是你們這些心中有愧的傢伙捏造的物事。再說了即便真的有鬼我張延基也不怕。我們幾百號弟兄個個手裡都有利刃還怕他幾個孤魂野鬼?他們生前就是被欺負的受難鬼死後也占不了便宜?」張延基哆哆嗦嗦的把手放到了橫刀刀柄處為自己壯起了膽子。

  「那你最好跟緊一點別落了單。」倪欣緩步走至張延基身側用極低的聲音耳語道:「鬼啊最喜歡欺負你們這種膽小如鼠的郎君。知道為什麼嗎?膽子比鬼還小唄!」說完他便快步走至坐騎前縱身一躍翻至馬背。

  「你大餅臉。你給我回來!」張延基揮舞著拳頭大口喘著粗氣。

  「我可不願與鼠輩走在一起怕鬼身嘍!」倪欣打馬揚鞭揚塵而去。

  夕陽拉長了光影衰草連橫恰向晚晴。繁茂虬枝中一襲躍動的黑衣使半山紅葉頃刻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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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褡褳:褡褳是昔ri我國民間長期使用的一種布口袋通常用很結實的家機布製成長方形中間開口。裡面放著紙、筆、墨盒、信封信箋、印章印泥、地契書、證件帳簿……等等都是處理牘的用具。過去的商人或帳房先生外出時總是將它搭在肩空出兩手行動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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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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