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塞(三)
大地在顫動!錚錚馬蹄隆隆作響,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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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萬騎兵呼嘯著從北面席捲而來,拖起長長的彎刀,將他們所能看到的一切活物砍碎。他們皆是一身墨se鎖子甲,一柄墨se彎刀,一匹墨se駿馬。拖起彎刀,砍下,眸子中滿是漠然。
「殺啊!殺光這些兩腳羊。」一個吐蕃軍官模樣的男人大喝著出現在李括面前,揚起了手中的彎刀。
火把中的光點閃爍著,越來越明,愈來愈亮,映照在彎刀上生出一道耀眼的彎鉤。
數支火箭she進了營壘,點燃了草垛、點燃了營帳。大火順著營盤漫展開來,吐蕃騎兵如一支利矢直插唐軍胸口。
「敵襲,敵襲!」這聲音越來越近,吐蕃人猙獰的面目漸漸幻化扭曲,變為李林甫那張永遠帶著微笑的面龐。
「啊!」少年剛要上前,那張面龐卻又幻化為太子李亨,他的嘴角帶著一抹冷笑,鮮紅的血液順著下頜流了下來。
「不,不!」少年幾yu瘋狂,呼喝著站立起來,拿起手中橫刀朝那人砍去。生冷的橫刀砍在那人身上,卻似並不著力,那人的身體略一扭曲,就變成了一團黑se虛無。
「啊!」少年驚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
原來是噩夢,少年拭去額角的汗水,朝遠方望去。
暗灰se的天幕下,出現一個個躍動的人影。廝殺喊叫的聲音並沒有隨夢而去,反而愈發的清晰了,這真真實實的爆發了一場戰鬥!
「誰當的值,怎麼不叫醒我!」李括如同一頭野獸般怒吼著,他不明白夢中的場景怎麼會變為現實,他不明白自己布置的崗哨為何不會及時發出預jing!
「大人,是山匪!」竇青見李括猶疑不定,癲狂躁動,忙閃身至他身側,低聲提醒道。
「山匪?」少年慢慢鎮靜下來,這些人不是吐蕃人。自己現在是在關中和隴右的交界,這伙敵人是一群盯上商隊的山匪!想清情況後,李括定了定神,朗聲吩咐道。
「現在戰況如何?」
「回大人的話,這伙山匪大約有三四百號人,一人一騎,現在正對貨城發起衝擊。」竇青思忖片刻,用最簡潔的話語將情況匯報給了李括。
「叫張延基帶一旅的人封住北面,一定不能讓他們衝進貨城。你和周無罪各領一隊人,封西面和東面。令濮大錘領一隊兵馬組長刀陣立於商隊正前,隨機應變,填補空缺。其餘的人都交給鮮于瑜成,分兩組弓箭手,朝天空漫she!」李括分析了下形式,做出了最合適的應對措施。
即便李括已做了充分的準備,但當眾人真看到馬賊的陣勢時還是為之一震。與其說這是馬賊倒不如說是軍隊。只見足有三四百人騎著高大的戰馬呼嘯著朝己方狂奔而來。他們人人手持彎刀,目不斜視。
「預備!」鮮于瑜成高呼一聲,兵勇們紛紛彎弓拉箭,蓄勢待發。
二百步,一百步!
「she!」鮮于瑜成一聲令下,頓時一百餘支短翎箭呼嘯著朝馬賊而去。霎時間沖在前列的幾十名馬賊紛紛被she穿,悽慘的叫聲不斷傳來。
「別停下來,衝過去,越過貨城,直接將他們殺翻!」馬賊頭子高聲呼喝著,對方占著地形優勢,己方要想獲勝便必須在對方she出第二輪羽箭前衝殺過去,依靠騎兵的衝擊力,衝垮那道貨障,屠光那裡面的綿羊!
騎兵的爆發力甚為驚人,略作調整後,眾馬賊一陣狂奔已又是前進了三十步。
在馬賊距離貨城只有七十步的時候,鮮于瑜成手下的弓箭手she出了第二輪羽箭。只是由於she程太近,弓箭力道不足無法形成有效的壓制,往往剛一落至馬賊身側便滑了下去。
李括大怒,只見他爆喝一聲,抽出黑弓,彎弓搭箭,直指馬賊頭子。
弓如滿月,箭如閃電!但見一支羽箭劃破夜空,朝馬賊頭子飛馳而去。
本以為這一箭定可she殺馬賊頭子,誰知那匪首異常機jing,彎身一閃,那支短翎箭擦著他的左肩呼嘯而過,卻she中了他身後的一馬賊。那馬賊瞬時被貫穿了頭顱,連一聲聲響都未發出便倒了下去。
眾馬賊卻並不管同伴的死活,仍疾馳著沖了過來。
守護正北的張延基急紅了眼:「留下三十人守護商隊,剩下的跟我衝下去!」
眾兵勇早已橫刀立馬,此時隨著旅帥大人一聲令下,立刻越過貨障,風馳電掣般的朝山坡下沖了過去。括兒哥給他下了死令,要守住貨城這一道防線。現在馬賊已經越至貨障前七十步,若是任由他們衝殺過來,以騎兵的衝擊力,他們絕無可能阻擋的住。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他一搏!
兩軍相遇勇者勝!
霎時間短兵相接,兵刃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響。馬賊逢人便砍,完全不留餘力。場面變得異常混亂,不時有人被砍翻下馬,隨即被戰馬踏死。馬賊人數眾多,很快便占據了優勢,他們往往三兩騎圍住一名兵勇,相互配合之下將兵勇逼得疲於應付,險象環生。
擒賊先擒王!張延基高喝一聲,提著橫刀便朝一名馬匪衝去。那馬匪卻是一陣獰笑,吹了一聲口哨,立時便有十幾名馬賊閃出朝張延基側翼包裹而去。
張延基卻不自知,仍是鞭打馬匹,奮力朝馬賊頭子衝殺而去。
「快閃開!」只見周無罪呼嘯而過,橫刀揚起,鮮血四濺,飛起好大一顆頭顱。
張延基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隨周無罪朝後退去。原來他殺的興起,無意之間已追出了己方陣營,隱隱已被包圍。周無罪看他有難,那還顧得了許多,打馬揚鞭便朝張延基這裡奔來。
二人相互掩護,護衛犄角,竟也殺出一條血路退回己方陣營。
「死胖子,還算你夠意思!」輕錘了周無罪一拳,張延基朗聲道。
「哼,少廢話。輕敵冒進,我看一會你怎麼跟括兒哥解釋!」周無罪卻是並不領情,轉身帶著部屬迎了上去。
馬賊經過方才一輪衝擊已經試出了眾兵勇的實力。這伙官兵該不是府兵,更不是邊鎮戍軍。府兵的戰鬥力不會這麼低,府兵的執行力不會這麼差!這些不過是一群企圖混取功名,沒見過血的新兵犢子!
他們只需拖起馬刀,在這些獵物身上劃開一道口子,便可以看著他們痛苦的在絕望中倒下,在血和暗的深淵之中流干最後一滴鮮血!
周無罪卻不能後退,那裡有張延基帶去被困的袍澤,他要將他們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我們是袍澤,是過命的兄弟。
這是對兄弟的承諾,任誰都無法阻止他。
雖然敵己實力懸殊,雖然他知道希望不大,但他卻必須衝殺進去。只有這樣,那些被圍困的弟兄才有獲救的可能!這就像一場豪賭,任何一方都要將最後的賭注投入,因為輸的一方將血本無歸,包括生命!
周無罪帶領的一隊人馬衝進了馬賊的陣列中,瞬時湮沒在茫茫人海中。此時雙方已拼至極致,每一次揮刀都會耗去體內殘存的一絲氣力。周無罪卻是有如神助揮刀便砍,如同惡魔般在馬賊陣營中衝殺突襲。
「唉!」濮大錘看見周無罪陷入人海之中,急的滿頭大汗。馬賊的數量是他們的數倍,縱使周無罪麾下兵勇個個勇武絕倫也不會在數倍於自己的敵人面前占到絲毫便宜。何況他們還是一群沒見過血的新兵犢子!只是自己卻有命在身,要守衛商隊周全,真是他娘的該死!
濮大錘回頭一瞥,卻是被寒光一閃。貨城內側的幾口大箱子被張延基率眾衝出時帶了倒,裡面的貨物沿著箱口倒了出來。在月光印襯下,竟是閃著懾人的寒光,這些貨物不是別的,正是一柄柄大唐陌刀!(注1)
濮大錘胸口一熱,高聲喝道:「兄弟們抄傢伙,那幾口大箱子裡裝得是我大唐最jing銳的陌刀。大傢伙先借它一用,連人帶馬砍他娘的!」說完手持一柄巨錘便衝出貨障,朝馬賊砸去,他異常勇猛,每出一錘必有一名馬賊被砸翻在地,轉瞬間已有數十人被他砸死。馬匪頭子大怒,高喝一聲便朝濮大錘砍來,濮大錘冷笑一聲舉錘便迎,霎時間,兩柄兵器碰處電光火石,馬賊頭子的馬刀竟被生生砸斷,鋼錘瞬勢砸到了馬賊的胸口。
這一擊後,馬賊頭子狂吐一口鮮血,依靠雙腿的控制才不至於墜馬。
而那些隨著他衝擊過來的馬賊,已經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貨障,如何會退去?他們只需輕巧的躍過障礙,便可將貨城中的獵物個個砍翻在地。那些新兵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綿羊,失去了地形的優勢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嗯?竟然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兵犢子沖了出來,還是步兵?
在騎兵的衝擊力面前,任何步兵都會被碾得粉碎。這些步兵竟然企圖阻攔他們,哈哈哈,簡直是不自量力。
什麼?是陌刀!待沖至身前,眾馬賊才發現兵勇手中的武器,那一柄柄奪命利器呼嘯著朝他們砍了過來!
戰馬雙足前立,仰天悲嘶卻已無濟於事。一柄柄陌刀揮舞過來,呼嘯著削了下去。馬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一道血線從頭頂出現,連人帶馬立時分為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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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陌刀:陌刀為一種兩刃的長刀,較重,大約50斤,是唐軍隊重要的戰爭物資裝備。從唐初的統一之戰到盛唐時期所有的對內對外戰爭,出現了冷兵器歷史上對後世影響空前絕後的武器——陌刀。正是憑藉陌刀,唐軍實現了步兵對騎兵的逆襲!
ps:這章我寫的很爽,一氣呵成。大傢伙給點支持不?<dd>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