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洛書(六)
成百上千的信眾在詭音的驅使下,漸漸將言承旭圍攏在正中。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墮落,而是墮落後還不自知!言承旭攥緊了手中的劍,雖然他不想傷及無辜,但必要時刻,他亦會用手中的劍捍衛自己的安全。
「把火把扔到人群中,火光能喚起他們的神智!」張延基偶然間踢翻一堆柴薪,竟是嚇退了幾個圍過來的信眾,靈機一動,沖言承旭大聲呼喝道。
嗯?言承旭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異狀,略一思忖俯身撿起幾根篝火朝失去神智的信眾拋去。
「呼!」篝火被狂風一吹,瞬時帶起了火勢,沿著山谷蔓燒開來,方才還表情木訥的信眾一見火光卻仿佛恢復了神智,不時撓撓頭,對自己之前所做之事絲毫沒了印象。
「聖水裡有毒,篝火烤乾了水分,正好祛毒!」周無罪右手一肘將一名發瘋上前的信眾擊翻,苦笑道。現在若想只靠幾人的力量就擊退數千信眾無異於痴人說夢。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火光喚起少部分信客的神智,再利用他們自身的衝擊力,將餘下的信眾沖帶回去!
但這樣做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那就是只有一少部分靠前的信眾能被喚回心智。這樣一來,無異於讓神智剛剛清醒的百姓去和仍被藥物控制的信眾拼殺,未免太過殘忍!可是他們又沒有別的選擇,南霽雲昏迷、雷萬chun雙目中毒。如今算上言承旭,李括一行也只有四人有可戰之力。若不採取這「倒卷珠簾」的計謀,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逃脫這已如鬼蜮的山坳。
「先別急!」李括擊暈一名信眾,與周無罪、張延基會合在一處巨石下。「我們在上風口,多尋些枯草、野蒿子燒了,一準能把他們熏暈!」
「我們現在哪裡有時間去搜集野草!」周無罪扭著肥胖的身軀,又將幾名企圖攀越上巨石的信客推了下去,大聲喝問。
「那就先丟篝火,鎖住他們上前的路線!」李括咬了咬牙,做出了個折中的決定。
「你們去找野草燒,這裡交給我了!」不知何時,言承旭已經突破了層層信客的阻攔,帶著南、雷二人來到了巨石旁。
「噗。」隨手將二人扔至一旁的草地上,言承旭拔劍便朝巨石而去。
「你就不能輕點啊,他們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了!」張延基得理不饒人,兀自抱怨著。
言承旭停下了腳步,卻未回頭:「等你們活著走出山谷了,再對我說這些話。」
李括拉住了還yu辯解的張延基,輕夾了他一眼,示意他們須趕緊搜集野草枯蒿子,以作焚燒。
「唉!」張延基無可奈何,一甩袍袖回身而去。
三少年開始以最快的速度搜集所認識的野草枯蒿,一簇、兩簇、三簇...
不夠,這些量的野草遠遠起不到煙霧壓制的效果、可是眾少年一時間又割不到更多的野草!
言承旭毅然佇立在巨石之上,一次次的將企圖翻躍上巨石的信眾擊落下去。只是向這個方向湧來的信眾越來越多,愈聚愈密...
篝火喚醒神智的那批百姓方一迴轉身,便被撲上來的一干信眾咬住喉嚨,壓翻在地。餘下的百姓不得已,被反向裹挾著回涌了回來!
言承旭仍是劍鋒飛轉,守護者一干少年,守護者他的承諾。只是他的身影已漸漸虛弱,動作已漸漸沉重,不知還能撐到何時?
「把割下的蒿子扔到右後方那邊的火堆上,這回兒緊著吹南風!」李括將一捆野草扔到身旁的凹坑裡,沖兩個好友高聲呼喝。
蒿子與雜草落在篝火中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生出一股股濃厚的黑煙,順著一陣南風朝巨石下飄去。
「再給他娘的加點料,就這幾堆野草杆子完全不夠燒!」張延基望著巨石下越聚越多的信客,惡向膽邊生。
第一股濃煙順著風勢朝巨石下飄去,直嗆得一波失去神智的信眾涕泗橫流。是的,雖然他們被魔音、妖水控制了心智,但依然是血肉之軀,依然會有各種正常的生理反應。
起初,李括和張延基等人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並沒有指望濃煙能起到真的克敵制勝的作用,但濃煙湧起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內,他們就改變了主意。濃煙的效果太好了,隔著數十步,三人都能聽到信眾的慘呼聲,叫罵聲。出於本能的生理反應,在被嗆得涕泗橫流後,這些失去神智的信眾竟然不再聽魔音的控制,朝後逃離而去。能夠兵不血刃的擊退眾信客,李括心中很是滿意。畢竟他們也是大唐的子民,身上流著漢人的骨血。他們是暫時的神智迷失,不到萬不得已,不應該向同類兵戈相向!
「無罪,你去封住西邊口兒,那邊風有點小!」李括見西坳涌過來數十信客,心下一沉,朗聲吩咐道。
「得勒!」周無罪小跑著將點燃的草垛推下坳口,為了增強效果,他特意加入了幾味毒蒿子、斷腸草的猛料,卻是並沒有告知李括。(注1)
言承旭奮力將一名癲狂的信眾踹下巨石,總算出了一口氣。從坡原朝下望去,已基本看不到成群的信客。濃煙在山坳中發揮了很好的作用,灰白se的煙霧籠罩在山谷中卻無處散去,使得咳嗆不止的信眾不得已朝後方跑去。這一衝擊便徹底打亂了魔音的節奏。聖水的作用也漸漸開始失效,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信客不受吐蕃佛僧的控制。
只要撐過這一波,就成功了!言承旭攥緊了拳頭,死死守護著自己的承諾。單人單劍,黑衣黑髮,在這一刻,他的背影宛若天神。
...
不知不覺間天se已經黑透了下來,信客卻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恢復神智。雖然來自正面的壓力減少了不少,但夜晚帶來的不確定xing依然讓言承旭叫苦不迭,疲於應付。原坡上的雜草蒿子早已被少年們燒了個遍,再用煙燻已是絕無可能。況且夜間早就變了風向,即使蒿草充足,大伙兒總不能逆天而行?
「累死了!」張延基仰面倒在地上,大聲抱怨著。從下午起他們就沒歇著,不停的割草、結紮、焚燒。好不容易磨得信眾攻勢漸緩,卻又黑了天。不過,那些黑衣高手、護法卻一直沒出手,好歹能讓人喘口氣。
「嗯,遠處樹林裡怎麼有綠光,難道是螢火蟲?」張延基愜意的閉上眼睛,剛想歇上一會才突然意識到現在已是秋天,怎麼會有螢火蟲!
少年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冷汗從脖頸直流了下來。
一雙雙墨綠的狼眼如同鬼火般在黑夜樹叢中閃現,透出無限寒意。<養傷的篝火處奔去。括兒哥和死胖子都在那達!此時此刻,張延基真後悔自己死要面子,獨自跑至原坡西邊來大解!
李括從張延基的呼喊中漸漸明白了自己遇到了野狼群,這群野狼該是從後山而來的,這些個畜生聞到了山坳的血腥味,一路尾隨而來,自是想飽餐一頓。白天人多,煙霧又濃,這群畜生不敢冒進。待等到夜幕降臨,濃煙退散,才要發起致命一擊!
「嚎」狼王一聲長嘯,群狼紛紛挪動了前爪試探著向前而來。藉助著篝火,李括終於看清了這群狼的規模。這群野狼至少有十七八隻,在狼王的帶領下正緩緩向眾人圍攏靠近。
可能狼群也意識到這些獵物不好對付,因此只是圍著眾人打轉卻並不急於攻擊。
李括雙目緊緊盯著那隻頭狼,它與別的野狼倒也好區分,渾身銀se狼毫的它只在雙目間有一簇棕黑se的毛髮,仿佛以此特點向人們宣稱自己是這群野狼中的王者。
李括輕巧的拿出那張兩石硬弓,彎弓搭箭蓄滿勁力。只聽忽的一聲。鏃箭倏地朝狼王眉心she去,狼王大驚,起身飛躍將將躲過這致命的一箭。
逃過一劫的狼王大怒,高聲呼嘯著。眾野狼仿佛得到號令一般迅猛的朝少年們撲去。李括見情形不好,連忙叫張延基、周無罪帶著受傷的南、雷二人往後退去。二人卻哪裡肯從,低喝一聲,紛紛拔出腰刀便朝鄰近灰狼砍去。
周無罪身旁的是只骨瘦嶙峋的母狼,也許是太過飢餓的緣故,這頭畜生竟然全然不按常理,徑直迎面朝周無罪撲了過去。周無罪冷笑一聲,揮刀一抹,只見寒光一閃,母狼雪白的肚皮上便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嗚、嗚嗚。」野獸發出悽慘的哀鳴嗥叫,不住的用舌頭舔著傷口,以圖減少一些傷痛。可是它卻發現越來越多的鮮血帶著腸子涌了出來,染紅一地衰草。
張延基眼前的那匹公狼就聰明許多,它輕巧的避過少年的致命一擊後,並未急於進攻。只見它快速圍著少年轉圈,待繞轉至少年身後,後足發力高高躍起,朝張延基的後脖頸襲去。見張延基愣在當場,李括忙抽出一支短翎箭,蓄滿勁力,將箭she出。
那隻灰狼被一箭貫穿了頭顱,發出一聲哀鳴便跌倒在地下。眼看近身的野狼越來越多,李括扔掉長弓,拔出彎刀便揮砍開來。
幾隻近前的野狼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便被李括砍翻在地,發出低聲嗚咽,呻吟幾聲後雙眼便失去了光彩。
狼王見狀大怒,呼喝著朝李括撲來。它這一躍引來了數十隻野狼,霎時間李括已陷入群狼圍攻的困境!
李括深吸一口氣,雙手持刀護住自己的面門,找尋著可能的突圍點。言大哥此時正在和信客們纏鬥,該不會注意到我?
莫非今ri便要葬身狼腹了?李括心中苦笑一聲,隨即以疾電之速朝圍上前的野狼劈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他一拼!打定注意的李括更是全然不顧,手中揮舞的彎刀猶如死神鐮刀般不斷收割著生命。寒光閃閃,熱血滾滾。溫存的狼血濺灑到李括身上,更激起了少年的鬥志。儘管他身上已多處被野狼咬傷,仍不見他慢下腳步。正當李括準備從東南角突圍時,一陣劇痛從它左小腿傳來。少年長嘯一聲,痛的跪倒在地。原來狼王趁他不備,早已繞到少年身後,只奮力一躍,便將少年撲倒在地,狠狠的咬住了少年的左腿。
狼王見李括無法起身,長嚎一聲,徑直朝他的咽喉咬去。
少年緊閉雙目,下意識的舉刀迎去。過了半晌卻並未傳來想像中的劇痛。李括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火光映耀下濮大錘那憨厚暖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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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毒蒿子,斷腸草都是網上查的,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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