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偵察敵情
羅月松按照政委指示的路徑,在城裡轉了幾條街道後,終於來到了閱馬場邊的一個商鋪林立的街道。月松沿著街道邊走邊數,果然,第十五家的黑色招牌上寫「房縣黃酒館」幾個鎏金大字。
第一次到城裡執行這種秘密任務,路本來就不熟悉,還要像演戲一樣的,搞得月松覺得比在山林里奔襲一百里地還要累。
看見了眼前的目的地,月松雖說心裡頓時有一種如釋重擔的喜悅,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身上還穿著日本lang人的衣服呢,只好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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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松一邊欣賞著這個兩層的木板樓,一邊藉機偷偷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和過往的人群。過往的人群沒有什麼異樣,地形卻不是很好,直通通的一條長街,又長又窄,木樓磚樓差不多都是兩三層高,一旦情況不妙,很不好撤退。月松心裡有些納悶,不是聽說那些搞地下工作的人,都很擅長選擇進退都便利的地方安身嗎,他們怎麼選擇了這麼個地方。
月松一邊在心裡嘀咕著,一邊慢慢湊近黃酒館門口,一手把這腰中的東洋刀,一手扶著杉木門框,鼻子一吸一吸的,似乎聞到了一種莫名的香味。
月松走進店裡,夥計忙迎面伺候著:「客官,您裡面請。」
月松用日語說:「這是香味什麼?」
夥計聽著有些愣住了,眼珠一轉,說:「哦,皇軍啊,您想吃點什麼,到柜上去看,看中了點啥,就指指,哎,指指。」
月松學著夥計的樣子,對著櫃檯指了指,又指了指,然後張嘴大笑著,假裝著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我會說中國話。」
夥計聽月松說出了中國話,先是「哦」了一聲,然後馬上用背上的白毛巾給桌子邊的板凳擀了擀灰,彎腰伸手說:「皇軍您先請坐,想吃點什麼,您說,我立馬給您端上來。」
月松故意裝作瞧新鮮的樣子,坐在板凳上扭著身子東看看,西瞅瞅,其實是在觀察店裡的其他人。月松見也沒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就對又用蹩腳的中國話對夥計說:「我在書上看過,爆炒羊頭臉,有嗎?」
夥計一聽,回頭瞧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把眼鏡往下壓低了一點,露出眼白看了一眼月松,對夥計點了點頭。夥計馬上對月松說:「哦,爆炒羊頭臉,有的,當然有的,這是小店的特色菜啊,皇軍的眼光啊,大大的好,大大的好!」夥計邊說邊對月松伸起大拇指。
月松想了想,又說:「嗯,要加大蔥、生薑、山西老陳醋……」
夥計聽到這裡,馬上搶話道:「要不要加蒜瓣、香油?」
月松一拍夥計的肩膀,連聲讚賞道:「哦,對對,要加蒜瓣、香油,還要撒點花椒、紅辣椒,最好再來一碗牛骨頭羊雜碎湯……」
夥計聽到這又搶話說:「鍋灰饃倆,黃瓜段仨?」
月松對著夥計豎起大拇指說:「喲西,缸漂黃酒四碗,雞蛋煎餅一盤。」
夥計聽到這裡,馬上伸手往樓梯口做了個請的姿勢,說:「客官,你請樓上雅座入座。」
在夥計的指引下,月松來到二樓,進了一個雅座單間。
不一會兒,掌柜的上來了,伸手握著月松的手說:「同志,辛苦了,鄙人小店掌柜丁尚志,也是這個地下交通站的負責人,這位夥計是交通員蔡德貴。」
月松忙自我介紹道:「羅月松,五師二團特戰隊隊長,二位仁兄好。」
蔡德貴上前跟月松握手,問道:「其他人呢?」
「在外面,發暗號,他們會陸陸續續地進來的。」月松說。
「好嘞,我下去迎迎。」蔡德貴說完走到窗口,把一盆青秀的雲竹放在了窗台上,就下樓去了。
丁尚志邊給月松泡茶,邊和月松聊了些關於武漢的話題。
大約一頓飯的功夫,其他六個隊員都來到了雅座。丁尚志走到屏風後面,摘下一幅王羲之的《蘭亭序》書法匾,牆上露出了一個內櫥,內櫥里放著一個香爐,香爐里插著三柱大香,旁邊立著兩根大蜡。丁尚志雙手抱著香爐往右轉了半圈,又往左轉了半圈,左手的木板牆咯吱一聲打開了,一個勉強能容納八九個人的小暗室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眾人跟著丁尚志走進了暗室,關上了暗門。
丁尚志先是給大家介紹了暗室的另外一個出口,出口是一個向下的台階,沿著台階就可以下到閱馬場邊的下水道里,小水道臭是臭點,但緊急時,是可以派上大用場的。
丁尚志又給大家介紹了王秘書的情況,根據內線送出來的情報,目前王秘書的文件還沒有被日軍特高課發現,王秘書也仍然是可靠的。
月松聽了丁尚志的介紹,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來了,一來王秘書是可靠的,要做的就是如何營救,完全不必要考慮如何向自己的戰友開槍的問題;二來黃酒館的地形雖是簡單了些,但有了這些應急設施,在這裡多住幾日也是放心的,把兄弟們帶出來了,既要完成好任務,又得把兄弟完好的帶回去啊。
「丁同志,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讓蔡同志給我的弟兄們準備點飯,吃飽後,你派個人帶我去監獄實地察看一下,回來後,晚上我們再好好合計一下。」在雪地里徒步走了一百多里地,現在又是下午兩點多了,月松覺得肚子裡在咕咕叫了,自己的弟兄們當然也都是飢腸轆轆了。
丁尚志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呀,你瞧我這腦子,怎麼就沒想到同志們還餓著肚子呢,我這就去安排些吃的,到我這地來了,酒肉管夠,哈哈,你們歇著,我去去就來。」
月松微笑著對丁尚志說:「見笑了,我的弟兄都年輕,貪吃著呢。」
丁尚志擺著手往外走著,又回頭說:「一家人,沒什麼見笑的,吃飽喝足了,好揍死那狗日的小鬼子。」說完開門出去了。
才一泡尿功夫,丁尚志和另外一個夥計端了一咕堆吃喝的進來了。嚯,好傢夥,一大盆羊雜碎湯,一大盆牛骨頭湯,湯里都撒上了嫩白嫩白青綠青綠的大蔥段。還有一大盆白面饃饃,一瓷碗的蒜瓣,外加一木桶缸漂黃酒,那酒啊,暗黃暗黃的,粘稠粘稠的,香甜香甜的,看著誘人,喝著宜人。兄弟們長期在山溝溝里摸爬滾打的,哪見過著陣勢,何況又都是肚子裡早就在唱大戲了,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了,一個個的捲起袖子就跟這些好吃好喝的幹上了。
月松一伸手,指著酒桶說;「一人最多一碗,沒商量!」幾個兄弟沒一個人吱聲的,只聽見啃著饃饃喝著雜碎湯骨頭湯的嘴巴「唧唧」地響,用一個詞來形容就再恰當不過了,那就是「狼吞虎咽」。
十幾分鐘,也就十幾分鐘,面前的一咕堆好吃好喝的就不見了,連個饃饃都沒有剩下的,連木盆里的湯都沒底了,哈哈哈,再瞧這幾個年輕的弟兄,剛才還一個個凍得瑟瑟的,轉眼就個個額頭冒青煙了。月松看在眼裡,喜歡在心裡,心想,男人嘛,就要這個勁兒,才夠味,夠味了才能好生地削那些王八蛋羅圈腿的小鬼子龜孫子小島上野生的矮墩墩的小咯咯蛋子。
鄧鳴鶴吃飽了,打了個飽嗝,斜眼看了一眼酒桶,抓起一個碗就到酒桶里去舀。月松伸手攔著,說:「就一碗!」
鄧鳴鶴舀了一碗,喝了一口,邊品著,邊歪著頭對月松說:「一碗就一碗,暖暖身子,咱不饞。」其他的弟兄見狀,也都抓起碗舀酒喝去了。月松抬腳輕輕踹了一下鐵蛋的屁股,說:「吃紅薯長大的那個小子,就不知道給隊長舀一碗?」
唐四見機忙搶著給隊長舀了一碗,送到隊長面前,說:「隊長,您是隊長,可以喝兩碗的。」
月松接過酒碗,喝了一口,唧唧了下嘴巴,伸手把唐四的帽子往下一拉,說:「你個小蛋子,吃蓮藕長大的,鬼心眼多,誰不知道啊。」
吃飽了,喝足了,缸漂黃酒也品嘗了,嘴巴也唧了,月松還給每人派了支東洋菸,大家邊抽菸邊小聲說笑著。
煙抽完後,月松帶著慕容河,在一個夥計的指引下,來到了日軍監獄外面,實地察看鬼子的防禦情況。
月松見距離監獄兩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個二十多米高的鐘樓,就和慕容河悄悄登到了鐘樓頂上。站在鐘樓頂上,用狙擊鏡能清清楚楚地觀察到監獄大院裡里外外的日軍防禦。
監獄面向正面的街道只有一個大門,大門高大寬厚的鐵門,鐵門平常都是緊閉的,鐵門外有六七個鬼子,一挺歪把子。鐵門左右的牆頭上,各有一個瞭望樓,樓上各有兩個鬼子,一挺歪把子。西邊的瞭望樓上還有一個探照燈。院內有巡邏隊不時巡邏。監房的入口處有鐵柵欄的門,門外東西相距一百多米處,各有兩個瞭望樓,樓上也是各有兩個鬼子,一挺歪把子,東邊的瞭望樓上還有一個探照燈。至於監房裡面,就看不見了。
月松看著鬼子的這些防禦,心裡正在琢磨著。慕容河從月鬆手中把狙擊鏡拿過去,認真觀察著。
月松琢磨著琢磨著,忽然心中有了主意,正想帶著慕容河下樓。
「隊長,你看!」慕容河突然指著監房的屋頂上說。
月松拿過狙擊鏡,往監房屋頂上細細一看,猴精猴精的鬼子,竟然在屋頂的通風窗口架了一挺歪把子。月松鼻子裡哼了一聲,又用狙擊鏡看了看四周的高樓和街道,然後帶著慕容河下了鐘樓。
下了鐘樓後,月松又和慕容河在四周的街道和小巷子裡穿了穿,大致計劃好了撤退路線,這才回到了黃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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