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謝淵稍稍激發玉鐲,裡面的氤氳夢幻的血色就稍稍加速,開始如波濤般激盪起來。
他能感覺到,這裡面的血氣精純無比,無屬無主,早已經被這法寶般的玉鐲提純完畢。
即使是上佳的丹藥如豹胎玉芝丸,丹藥補充的血氣也有草木藥屬,不是能完全直接消化的;
而這玉鐲里的血氣,卻屬於拿來即能用,只要吸收就可煉化為己身所有,屬實是天地中最頂尖的血氣大藥。
能將妖獸駁雜混亂的血氣提取其中菁華,然後淨化到這等地步,這玉鐲光這一項功用,都可以算頂尖的法寶。
只可惜八大世家偶然在山中遺蹟發現此寶之後,只能在這萬妖山遺蹟中使用,一旦帶出去就是死物,跟普通的玉鐲子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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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天地劇變,里外早已不同。
但無論如何,在萬妖山里,這玉鐲子就是頂尖的寶貝,助人修行之功勝過靈丹妙藥。
要是萬年前的玄壽山御獸宗弟子人手一個這個玩意兒,那不知實力有多麼強勁;
然而留存下來的古籍之中,御獸宗根本就是查無此人,只提及了一些上古大宗門。
如此開闢洞天、飼養整個龐然山脈的妖獸、並且還有此等助弟子修煉的法寶,或許在上古之時也並不起眼。不知那時的修行界,又該是怎樣璀璨?
謝淵收斂心神,感覺氣息已靜,心思已定,不再多想,開始緩緩吸收起鐲子中的三變境妖獸精華。
精純的血氣如同赤色煙霞,順著雙手血脈進入了身體之中,落到了丹田裡去轉了一圈,就已成了自身所有。
當然,新鮮的血氣還有些見生,但已經可堪使用;只要拿來煉化入體、強健體魄,很快便與自身練出來的精純血氣獨一無二。
謝淵閉目靜心,內里引導著那些血氣順著金鐘罩的修煉路線在體內緩緩遊動,外則不斷擺出各式羅漢樁,強化特定身體部位。
精純龐大的血氣每到一處,就浸潤著特定部位的肌肉骨骼、皮膜內臟,不斷將其強化。
【金鐘罩·第五層:(9874/10000)】
9876……9889……9923……
時間慢慢流逝,謝淵看著眼前數字的飛速跳動,感覺得到自身體魄的不斷增強,以及體內金光的不斷明亮。
金鐘罩距離第五層圓滿,只有一步之遙。
他的體魄離二變境的極限,同樣只差一絲的距離。
謝淵繼續修煉,心神平靜。哪怕接近突破,他的心境亦沒有絲毫波瀾。
對他來說,突破已經經歷過多次,既沒有剛上路時的新鮮感,也沒有歷經萬難終於見到曙光的雀躍心,只是日積月累、水到渠成,到了早晚該到的境界。
9957……9983……9998……
9999……
【金鐘罩·第五層:(10000/10000)】
謝淵感覺血氣仿佛堵住了,再也無法浸潤進身體內部。
體魄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就像池子已經蓄滿,再多一點也裝不下。
這般境地,除非拓寬水池,變成更寬更闊的江河湖海,方能繼續。
需要一次蛻變。
謝淵心中一動,感覺身體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仿佛在渴望著什麼。
下一刻,無形的桎梏瞬間打破,身體的渴望變為了現實。
水池溢滿,衝破堤壩,連入江湖。
謝淵驀地感覺身體更為寬廣,似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廣闊境地,也是肉體所能達到的最高境地。
嗚——
室內仿佛起了風,玉鐲內龐大的血氣陡然狂湧起來,如同被一張大嘴瘋狂吸入,眨眼間就化作細小的血泉,從玉鐲內全部湧入謝淵的身體。
謝淵面色變得赤紅,身體陡然接受了龐大的血氣,然而並不覺得難受。
血脈經絡全部肉眼可見的拓寬,新來的血氣在這變成了大湖的池子裡顯得還有些寂寞,仿佛空曠的大宅闖進了區區數人一般。
還可以更多……只可惜鐲子內的血氣已經用完。
謝淵享受著身體蛻變的美妙感覺,不只是體內的血脈經絡變得寬廣堅韌,肌肉同樣根根如鐵,每一分每一毫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骨頭更是如同堅硬的玉石,支撐著一身強大的血肉。
他的皮膚變得更為白皙,裡面似乎沒有一絲雜質,若是能定睛看去,看到最細微處,仿佛還有隱隱金光在其中流動。
【金鐘罩·第六層:(1/20000)】
謝淵緩緩睜眼,看著面前的字體,抬起了手,在自己眼前翻了翻。
這隻手仍然線條流暢,骨節結實,顯得十分有力。
但相比之前,則還更有力得多,皮膚的堅韌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語,瑩瑩白光仿佛是真正的玉石所發。
若是握成拳頭,當可以無堅不摧。
氣血三變境。
謝淵感覺,身體的蛻變似乎確實達到了極限,作為人體肉身,他已經不能再完成一次蛻變了。後面的路,便得朝外走。
但他的體魄,總覺得和其他人的有些不一樣。
「天青果……」
謝淵默默念叨著。
同樣是三次蛻變,不同人達成的效果自然不同。
基礎條件好的人,或者身體潛力極高的人,每一次蛻變提升的實力就更有差異;
一個病秧子就算蛻變,和一個練武奇才蛻變之後的境界肯定不會一樣。
而謝淵經過天青果改造體魄,根骨就是真正的武道天才,其中蘊含的全部潛力,在三變境之後完全釋放。
如果說有些武者一變境和他的體魄差不多,二變境稍差一點,累加到三變境再次蛻變之後,則會差出一條溝壑來。
謝淵已經接觸了一些三變境的武者,相信只論體魄而言,剛剛突破能達到他此時水平的也寥寥無幾。
只等血氣的數量積蓄上來,自然而然的便能趕上這些頂尖天驕的程度,即便是燃火使那般無敵體魄,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謝淵站起身子,在室內隨意揮動幾拳,抬了抬腿,熟悉了三變境的身體。
他點了點頭,暗自總結:
「力量、速度、反應、防禦,全部都遠遠超過之前的水平,如同新生。蛻變蛻變,當如其名。」
此時的他,雖然距離燃火使的修為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已經不是之前那般連反應她的攻擊都需要花費全部力氣。
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謝淵往外面望望,然後直接推門而出。
吱呀。
盤膝坐下的謝靈韻聽到身後的動靜,嚇了一跳,從地上一躍而起。
她看著謝淵精神奕奕的走出房間,上上下下打量幾眼,逐漸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你……真的突破了?」
謝淵笑著說:
「謝小姐,勞你護法一夜,辛苦了。」
謝靈韻霎時面露複雜。
謝淵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顯然不用他說,她也可以看得出來。
此時的謝淵,神完氣足,精血內蘊,雙目炯然,氣血迫人;謝靈韻只是站在他面前,就能感受到剛剛突破還涌動不休的龐然血氣撲面而來,給她造成了凝實如真的壓力。
這股壓力,她從未在同境之人身上感受到過,只有氣血三變境在運功之時,才有這般威勢。
謝淵此時的氣質,就和王啟文、崔壘等人差不多,雖然沒有那般厚重,卻也是一個檔次。
不是氣血三變境是什麼?
謝靈韻感慨萬千,一時怔然,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竟然來真的?
真能一夜破境?
這傢伙,已是氣血三變境的高手了……小宗師。
他才幾歲來著?
姚天川,好像才二十出頭吧?不過……
謝靈韻想到這裡,眼神有些閃爍。
實際上,謝靈韻的天賦也極為驚人。
她的修為雖然不算很高,甚至還不如之前的謝淵,不過氣血二變境的中後期模樣;
但憑藉這樣的修為,卻能發揮出超過常人的實力,正是天驕標誌,這是其一;
第二,她的年齡,大概是此次入遺蹟中最小的,不過剛過及笄之年而已。
這般年齡,這般修為,無愧陳郡謝氏寄予厚望的天才,飛龍榜第一、陳氏家主的嫡女。
只是即使她如此年輕,如此天賦,自認要突破三變境,也得好好打磨一陣。
哪怕修為足夠了,一夜破境?她沒想過。
謝靈韻自認或許她在這個年齡能追上謝淵的修為,但突破得如此乾脆利落、如此信心十足,她感覺實在是有些難度。
不只是她,這遺蹟里站著的或者躺著的所有人,有沒有一人能夠做到他這一步?
恐怕是沒有的。
她吁了口氣,將謝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謝淵都有些不自在了:
「謝小姐,看什麼呢?」
「我在看你是不是用了什麼邪法,或者……」
謝靈韻聲音幽幽,做出滲人模樣:
「被萬年前的上古修士附了身?」
謝淵見她裝神弄鬼,忽然失笑,下意識的就想敲敲她的腦袋;
不過手伸一半,感覺有些不妥,雖然看起來有些可愛,但畢竟是大家貴女,不是鄰居丫頭,於是他收回手來,笑道:
「謝小姐想像力可謂豐富,但戒指老爺爺的橋段已經不時興了。」
謝靈韻嘶了一聲:
「那可真是見了鬼了!我只道你吹牛,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給醫了活!」
謝淵笑著擺了擺手,然後收斂神色:
「突破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那你還要上天麼?直接當宗師好不?」
謝靈韻嘰嘰喳喳道。
謝淵無言,嘆氣道:
「突破三變境只是有把握打開禁制,這般修為,才是見燃火使的門檻……」
若給他時間修煉,他有信心追上燃火使的步伐;但現在,他修行日短,就算修行再快,離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修為還有一定距離。
算起來,今年此身,不過十八,甚至在此世算不得成年。
現在只是能打開禁制而已,藏經閣的九層到底有什麼,燃火使在裡面到了哪一步,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要儘快阻止才是。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不要讓其他同仁等得急了。」
謝淵吐了口氣,穩固境界什麼的是沒時間了。
謝靈韻點了點頭,嗓音有些奇異的道:
「也不知他們見了你什麼感想,他們都不知道你是出來找地兒突破了。」
九層藏經塔樓,第八層。
五道人影或站或坐。
王啟文和盧炳義都在盤膝而坐,調息養神;謝維守在樓梯口附近,監視著樓上的動靜,雖然什麼也看不到。
王啟詩則在附近東看看西瞅瞅,哪怕只是個普通的房門、石桌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靜靜觀察,然後又不斷的在房間裡的禁制查看,卻沒能又更多收穫。
只有崔壘休息一會兒,傷勢剛好些,就按捺不住,不斷的在第八層負手來去,腳步聲里都透露著些心煩意亂。
王啟文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如同熱鍋螞蟻的崔壘,嘆道:
「崔兄,何不靜息一會兒,說不定不久便有大戰。」
「不久?這麼久了都!」
崔壘指著窗外,忍不住道:
「你看看!天已經亮了,那小子說一夜就回,結果帶著謝家的姑娘不知所蹤,都不知逃到哪裡去了!這般光景,他難道還有風花雪月之心?」
王啟文還沒有說話,謝維就轉過頭來,皺眉道:
「崔兄,靈韻妹不是分不清形勢的人,就算姚兄弟有此意,靈韻妹也不會答應,你瞎說不要帶上她。」
「我就隨便一說!那你們說,他現在去哪了?」
崔壘皺眉道。
幾人都睜開眼睛,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他們哪裡知道?
昨夜謝淵說去去就回,回來就有辦法打開禁制,他們等他走後已經討論過會是什麼辦法,然而說了半天也不知道。
哪怕是一路和他同行的王啟詩也想不通,謝淵是有什麼辦法?
路上看到了寶物?機關?
幾人這樣猜測,或許是察覺了什麼寶貝,不想讓他們知道,於是自己去取……倒還知道帶上他的前未婚妻。
但這樣就說不通了,這事當年就因為謝靈韻極不樂意而不了了之;而兩人現今的關係入遺蹟前大家都看到,再經王啟詩證明這一路表現,不說仇人也就普普通通,怎麼可能帶她分享寶物?
那謝淵是幹嘛去了?
「肯定是跑路了!」
崔壘破罐子破摔道:
「等不得了,咱們現在就沖禁制!等他回來永遠也等不到,徒給妖女留時間!」
王啟文耐心勸道:
「崔兄,再等等,我想姚公子不是這樣的人。就算要跑……他應該也會跟咱們說一聲。」
「秋風樓的能有什麼好人?」
崔壘哼了一聲:
「而且就算他回來了,你們真信他能短時間內帶回什麼好辦法?」
眾人都是默然,其實內心深處,他們都不太相信。
幾人都是真正大世家的天驕,見多識廣,修為不俗,但即使他們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麼辦法可破此局。
只能先相信,不得不相信。
不是相信謝淵,而是局面使然。
王啟文嘆了口氣,說道:
「再等半個時辰,如果姚公子還沒回來,我們嘗試強行破開禁制。」
禁制不說能不能強行破開,就算能,肯定也會消耗他們極大的實力,到時候還怎麼對付妖女,恐怕是個問題。
但他們已經覺得不能再等了。
王啟詩咬了咬唇,低聲道:
「我覺得他應該有辦法的……」
「詩丫頭,你還是個相思腦袋?」
崔壘忍不住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信你那小情郎!哼,靠人不如靠己,我崔壘從來只信手中之劍!」
王啟詩脹紅了臉:
「什、什麼情郎……只是姚公子一路表現,令人刮目相看,我願意信他。」
王啟文有些不虞,雖然他內心深處是贊同崔壘的話:
「崔兄,你太急躁了,事關啟詩清譽,還請不要出言無忌。」
「清不清譽的,能出去再說!何況小丫頭的心思,誰看不明白?」
崔壘斜眼道:
「你信他?那他現在在哪裡?你說說看。」
「他……」
王啟詩一時無言,她哪裡知道謝淵在做什麼?畢竟她又沒有跟著去……
其實崔壘說的半對半錯。
一路共歷艱險,數次險死還生,都得謝淵奮力表現,出手相助。
王啟詩雖然不是一下就傾心了,但也覺得是並肩作戰的夥伴,令人側目的俊傑,心中對他生出些許好感還是有的。
結果帶了謝家丫頭沒帶自己?
王啟詩心中難免有些幽怨。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相信謝淵。
既然他說了有辦法,那肯定有辦法。
「看吧,你也不知他在哪!他都沒帶你去,你還信他,傻丫頭一個!」
崔壘大大咧咧道,讓王啟詩更是有些著惱,只覺這傢伙煩人透頂。
姚公子到底在哪呢?
「諸位,久等了。」
謝淵的聲音從樓梯口響起。
王啟詩差點以為是自己沉思出了幻覺,結果發現眾人齊刷刷的轉過腦袋,頓時扭頭看去,臉上露出些驚喜。
謝淵帶著謝靈韻剛剛踏上第八層的階梯,就看到面前一花,崔壘閃身出現。
「姚老弟,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
他一臉大喜的拍著謝淵:
「快說說,你準備了什麼好辦法……等等?」
崔壘拍了兩下謝淵的肩膀,然後愣住,忍不住又拍兩下,然後順著謝淵的胳膊不斷揉捏,皺眉不語。
謝淵看著崔壘認真專注的神情,一陣惡寒,不動聲色的抽回手:
「崔兄,小弟不大喜歡這個調調,抱歉了。」
崔壘仿佛沒有聽見他說話,等他抽回手後還愣了數息時間,然後陡然抬頭,一臉震驚。
「姚老弟,你突破到三變境了?!」
什麼?
其他人都是一驚,看著謝淵,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雖然他們都從謝淵的變化中有所猜測,然而得崔壘用手確認,個個都無比震驚。
謝淵點了點頭,平靜道:
「諸位,這就是我想的辦法。咱們開始吧。」
說罷,他就要往禁制機關走去。
「不是,等會兒……你讓我捋捋。」
崔壘一伸手,滿臉古怪之色:
「你昨天說出去找辦法,實際上是去突破了?
「不,你是找突破的寶貝去了?結果還真被你找到了?」
謝淵還沒說話,謝靈韻淡淡道:
「沒,他就找了個地方睡了一覺,直接就突破了,沒看到什麼寶貝。」
「啊?」
崔壘一臉呆滯:
「真的假的?」
「真的。」
謝靈韻見他神色,心中快意,果然不止自己一個人難以置信。
但剛剛自己也是這傻樣兒麼……
崔壘和王啟文等人都是一臉震驚的看著謝淵。
三變境也能說突破就突破嗎?
哪怕是他們,當初不說費盡周折,也是好好休養一番,資源準備齊全,閉關許多時日,最終才得盡全功。
結果這小子眼睛一閉一睜,一個晚上,修為便和自己幾人一個境界了?
那顯得自己成啥樣了?
崔壘頓時搖頭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謝靈韻冷笑道:
「哪裡不可能了?」
「肯定是有什麼寶貝,有什麼奇遇!」
「就是妖獸血氣,還沒多少。」
謝靈韻針鋒相對,替謝淵代言。
崔壘斜睨著她:
「你怎麼知道?你跟他一間屋呆了一晚上?」
「我……我在外面護法!」
「那不就對了?你也不知道他在屋裡掏了什麼東西出來。」
崔壘連連點頭,舒了口氣:
「果然是寶貝的功效。」
王啟詩幽幽道:
「崔大哥,你突破的時候,崔家給你準備的東西少了嗎?
「啊,難道叔伯們竟然這般虧待崔大哥麼?真是讓人垂淚。」
崔壘臉色有些變化:
「倒也沒有,家族待我不差……」
「那不就對了?」
謝靈韻模仿他的語氣,冷笑道:
「都用寶貝,你也比不上他。」
崔壘臉色陣紅陣白,然後突然怪異的看看謝靈韻,又看看王啟詩,然後看看謝維,然後看看王啟文。
他幽怨的眼神中便有千言萬語。
王啟文咳嗽一聲:
「姚公子突破三變境,可喜可賀。但當下情景,咱們還是先破開禁制,其他閒談可以勝過這場大戰之後,把酒言歡,為時不晚。」
幾人連連點頭,精神一振。
王啟文又看向謝淵:
「姚公子,你當可以用出宗師一擊?自己亦可抵擋麼?勿要逞強,畢竟打開禁制,只是開始。」
謝淵認真的點點頭:
「還請王公子放心。」
王啟文慢慢頷首:
「既如此,大家便開始吧。」
王啟文、崔壘、謝維、盧炳義和謝淵分別在五個房間各自的位置站好,就等外面王啟詩一聲令下,同時破壞禁制。
謝淵進來時帶上了門,從外面看不到裡面情形,然後他便將手中長劍,換作巨斧。
若是大金河功到第十層,或者一身血氣積蓄到三變境的頂端,他憑藉劍法或能有宗師一擊的威力,但現在還得靠橫掃千軍。
不過橫掃千軍還不能用全力了,不然自己恐怕守不住。
謝淵又掏出一粒鳳赤潤腑丹,直接先行服下,隨後提斧靜待。
「開始!」
王啟詩一聲嬌斥,謝淵眼中精光一閃,手中大斧驟然提起,凝聚出濃厚的幽光。
同時他身上金光閃耀,匯聚體表,第六層的金鐘罩護住自己之後,巨斧猛然斬向地面!
轟!
幾聲轟響同時從其他房間傳來,謝淵眼前的看似平平無奇的地面忽然盪起一陣藍色的水波,然後虛空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禁制似是破了!
反震的力道讓謝淵臉色一白,猛地咳了幾聲,鳳赤潤腑丹立即發揮了效力,和金鐘罩一內一外,護住了他。
饒是如此,謝淵仍然受了內傷,不由齜牙:
「原來橫掃千軍是這般感覺。」
他走出房門,見其他四人也有些七暈八素的模樣,顯然都是第一次吃到自己的絕招。
但大家都有準備,他們四人功力渾厚,極近宗師,扛過沒有大礙。
四人轉而看向謝淵,見他臉色有些發白,顯然受了傷,但整體完好,不由若有所思。
既然禁制破了,說明他確有宗師之擊,不是誆人;
但有此攻擊的同時又能抗下……
他才剛剛突破到三變境,既有矛又有盾,這合理嗎?
算了,此子身上不合理的也太多了……姚家得了他,真正復興有望。
幾人同時將目光轉向向上的樓梯,心中有些沉凝。
最後的決戰,這時才要來臨。
樓梯之上,藍色的光幕已經消失。
然而那後面仍然是一片黑沉,如同永夜深空,不知裡面藏著什麼,完全看不清。
王啟文和崔壘對視一眼,同時點頭,當先踏上了樓梯。
隨後是盧炳義和謝維。
最後是謝淵。
他看著前面四人依次沒入黑暗,悄無聲息,暗自提起了最高警惕。
隨後,謝淵也踏入了那片黑夜。
剛剛上了第九層,他就屏息靜氣,防範著可能的襲擊。
不過四周一時寂然,既沒有襲擊,也沒聽到同伴的聲音。
謝淵皺了皺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頂層中……不,這裡竟有光亮!
他發現眼前並不是完全的黑夜,而有明亮的星光,照耀著自己。
謝淵霍然抬頭,看見了一片銀河。
這、這是……
他眼睛微縮,看見天河璀璨,如同玉帶,橫亘整片夜空。
但是……這兒不是頂層麼?
從外面看,這裡明明是封閉的。
何況,現在剛剛才是清晨,怎會看見浩瀚星河?
謝淵眨眨眼,頓時明白為何從下面看,上面是一片黢黑,什麼也沒有。
這藏經塔樓的第九層,分明又是另一片小空間!
霎時間,天上的星河陡然轉換,如同歲月演變,不斷偏移著位置。
謝淵一眼看去,斗轉星移,仿佛過了萬年。
然後,這片孤獨的星空下出現了生靈。
異獸瑞禽、上古人類、山神土地、天官仙神……
世界在謝淵面前演化,他一片茫然,看著不知多少年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逝,如同光影。
直到天上突然出現了金燦燦的書頁,覆蓋了蒼穹。
《天書》
謝淵瞳孔陡然一縮,看見天書之下,萬民膜拜,隨後人族文明璀璨,不斷有不同的書在眼前閃現。
《治民要術》、《神農百草經》、《天工廣記》……
《合縱書》、《兵略十回》、《奇門遁甲》、《先秦方士手札》……
《養神》、《逍遙遊》、《長生功》、《御獸百講》……
五花八門的各色書籍在面前出現,謝淵一時只感覺頭腦幾乎都要炸開,承受不住如此多的信息。
這是上古以來人族所有的著作?
這、這是御獸宗收藏的所有的書?
所有的書都在這裡?
謝淵冒出這個念頭。
這代表著什麼?
這第九層,稱作人族最大的寶庫都不為過!
他一時恍惚,沉入了自古以來所有書籍構成的汪洋裡面,不知天地為何物。
直到一道細微而遙遠的聲音響起:
「小心……」
謝淵如夢初醒,發現自己仍然站在無垠星空下,而周圍還是一片黑暗的曠野。
但曠野中有一道狂猛的旋風,正在迅速接近。
轟!
一個白生生的拳頭突兀的出現在黑暗之中,占據了所有的視野,仿佛這個拳頭就是世界的中心,是這片曠野中唯一的光。
拳頭直接砸中了謝淵的胸口,然後轟了進去,穿胸而過。
謝淵的眼神一突,有些難以置信。
隨後他的身影陡然扭曲,消失在了夜空之下。
燃火使眉頭一皺,瞬間旋身,躲開了夜色中刺過來的無光劍。
又是幻象?奸猾的傢伙。
她眼神一沉,這傢伙的實力,怎麼突然又拔高了一截?
這劍法,距離穿透她更近了。
謝淵見自己的長劍落空,直接後退一步,隱入夜色之中。在這裡,他的天隱術更是如魚得水。
有天幻術這麼好用的秘法,他豈會不用?上來之前,他就兩術同施,幻象先行,而真人隱於其後。
「在這!」
周圍頓時響起崔壘的呼喝,另外四人快速圍了過來。
星光璀璨,卻只能照亮自己周圍三尺之地,謝淵此時終於看到了同伴,心中鬆了口氣。
明明是從同一個地方上來,卻進到了不同的位置,好在這裡似乎也不大。
眨眼間,燃火使被五人圍住。
她湛藍色的眸子在四周一轉,黑夜中如同晶瑩剔透的琉璃,裡面卻蘊含著無盡的寒意。
她剛剛可以偷襲任意一人,第一擊也是最好的機會,於是她選擇了謝淵。
本來趁此機會,重創乃至殺死崔壘和王啟文是最好的,但她實在是恨謝淵入骨。
哪怕一路上面對如此多的世家英傑,她都沒有這麼難受過。
結果,燃火使又一次失敗了。
她冰冷的眸子掃過眾人,然後又定定的盯著謝淵:
「居然還是被你們上來了。」
王啟文沉聲道:
「妖女,你潛入世家獵場,殺我們這麼多人,實在是罪不容誅!」
「跟她廢什麼話,直接殺了她!」
崔壘大喝道,當先一劍刺去。
燃火使輕哼一聲,微微旋身,讓過此劍,然後驟然後退,直接隱入黑暗之中。
謝淵神色一凜,卻見她陡然又出現在盧炳義的身後,不由大喝:
「小心!」
盧炳義聞聲提起警惕,長劍朝後一刺,和燃火使堅愈鋼鐵的拳頭正中一記,悶哼聲中,兩人各自散開。
其他幾人一驚,正要趕上,結果燃火使一閃身,再度消失在黑夜之中。
王啟文眉頭大皺:
「小心些,這裡的黑暗有古怪,我的感知被壓制了。」
「我也是。」
眾人紛紛點頭,謝淵同樣如此。
身周三尺之外,光線迅速暗淡,很快就看不見蹤影。
燃火使就在這片黑夜之中,跟使了天隱術一模一樣,完全探查不到蹤跡。
謝淵神色一凜,如此強大的敵人再配上天隱術,簡直是如虎添翼。
而且想到開始的偷襲……
他神色一動,嚴肅道:
「她似乎能利用這片黑暗,她好像看得見!」
眾人更是警惕,敵人本就強大,還是敵暗我明,實在有些危險。
「多嘴多舌。」
黑暗中一聲冷斥傳來,謝淵感覺旁邊陡然傳來勁風,危險的感覺從心頭冒出。
被找到方位了!
他習慣性的使出天幻術,然而這一次他已經被燃火使鎖定了位置,無堅不摧的拳頭朝自己籠罩而來。
謝淵雙眼大睜,低喝一聲,一招雲龍九式搭配三變境的血氣和八層大金河功,驟然爆發出全部威力,向前刺去!
叮的一聲,如金鐵交擊。
謝淵感覺全身一震,黑暗中仿佛是一頭巨獸衝來,撞在劍上,龐然大力將他驟然撞飛!
但同樣的,這一劍亦將敵人止住,倒退兩步,發出了一聲輕咦。
謝淵倒飛之後,還沒落地,就驟然隱入黑暗,遁到一旁,用內息壓下體內翻江倒海,神色不止沒有氣餒,還微微點頭。
之前燃火使隨手一擊,自己就要退避三舍;
而這一拳顯然是她含怒而發,自己雖然接得狼狽,但終究是接下了!
這下,謝淵便有了和她叫板的資格。
如此黑暗之中,燃火使占據了主動,但是謝淵只要用了天隱術,就和她平起平坐。
不過其他人那邊就有些不好過。
謝淵側耳一聽,那邊迅速傳來了交擊之聲,但都是四人驚呼怒喝,似乎有些節節敗退。
燃火使實力本就勝過眾人,又神出鬼沒,讓人摸不到蹤跡,四人人數優勢頓時發揮不出來,反而要被動挨打,只得緊緊靠在一起,謹慎四顧,不敢落單。
但是如此被動,顯然不是辦法。燃火使只要在黑暗中靜靜等待,無限制的拖下去,四人總會露出破綻。
幾人都有些焦急,但只要稍不注意,就是一個勢大力沉的拳頭冷不丁的冒出來,讓人疲於應付。
局勢有些不太妙。
這燃火使果然用盡地利,危險至極。
謝淵心思閃動,忽然慢慢移動起來。
他先朝一邊奔去,發現不多時就碰到了無形的界壁,然後立即轉身,很快到了另一邊。
謝淵腳步丈量四方,發現這裡雖然如同黑暗無垠的曠野,實際上大小和樓下的塔樓差不多,形制也如一。
他呵了一聲,既然大小有限,那就好辦了。
謝淵慢慢靠近幾人的戰場,通過四人的聲音推測出幾人的位置,然後靜靜等待。
片刻之後。
燃火使再度從黑暗中冒出,一拳砸向謝維的腦袋,逼得他仗劍抵擋,而其他人連忙助拳,卻在抵達之前看著燃火使後退入黑暗之中。
而後突然,燃火使悶哼一聲,暴怒道:
「鼠輩!」
謝淵一劍偷襲,雖然被她倉促間回拳砸中,但也刺破她的手背,頓時精神一振。
不過他並不戀戰,立即隱到一旁,然後默默的感知燃火使的位置,眼神大亮:
「還是和天隱術不同的,她利用的是這裡本身的黑暗,離得近了就能看見,無論她動或不動。
「這樣的話,我完全可以當他們的眼睛……」
謝淵站在一旁,突然高聲道:
「聽我動靜。」
四人還不解其意,忽然又聽到一聲交手的聲音,一閃而逝,就在側前方不遠。
謝淵一擊即走,不在乎能不能傷敵,只求暴露燃火使的位置。
於是等燃火使丟失他的蹤跡,他又從另外一個方向遞出一劍,和燃火使再度過了一招。
儘管虎口發麻,儘管沒有建功,然而這第二次旁邊的四人便徹底明白,頓時一齊沖將過來,亂劍遞出!
燃火使咬牙,只得後撤,再度避開鋒芒;然而她剛剛讓開,謝淵一劍帶風,不求威力多大,只求聲勢驚人。
旁邊四人聽到動靜,毫不遲疑,只慢一拍,再度搶上,各施絕招。
即使燃火使也不敢面對數人合力,只得就走。
一時之間,暗室之中成了你追我趕,謝淵如同持燈之人在前引路,燃火使卻成了四人獵物,地利頓時蕩然無存。
她恨得牙痒痒,有心想先拳斃謝淵,然而一開始的偷襲都沒能成功,在謝淵有意避讓之下,更是拿他毫無辦法,任想生食其肉,他卻仍然如同耗子般滑溜!
燃火使已經萌生退意,然而這五個傢伙似乎早有預料,雖然繞著她兜圈子,但是始終占據著靠近出口的方位,竟將她堵死在這第九層!
她心中漸漸生出焦躁之意,再拖下去,似有不利。
於是燃火使猛然站住,轉身轟出狂暴的一拳,令四人不敢硬接,稍稍散開。
謝淵趁機偷摸遞出一劍,然而她已有準備,直接一拳砸出,竟將玄兵長劍也砸彎,冷冰冰道:
「臭老鼠,滾開!」
謝淵硬接不住,倒退幾步,隱入黑暗。
燃火使眼中閃出惱怒,然後注視著幾人,寒聲道:
「既然你們都要求死,我就成全你們!」
她身周陡然爆發出狂猛的旋風,衣裙上下翻飛,赤著的雙腳只剩足尖點地,仿佛飄在地上。
夜空星光大亮,天阿如瀑倒懸,將紫衣女子獨獨籠罩其中,讓她全身都顯得透明而夢幻。
她一頭捲曲長發在旋風中狂舞,臉上的面紗直接飛上半空,飛上銀河,露出一張帶著異域風情的絕世面容。極尖且高的鼻樑,微厚而紅的豐唇,如同染血。
然而足以顛倒眾生的臉上,此時是無盡的殺意,無比強大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如同星夜的神祗。
厚重的威壓籠罩夜空,她微微昂著頭,神情一片冷漠:
「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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