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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除夕行動!(二)

  說實話,父母一家的到來,李永吉很高興,畢竟過年的時候還是有親人在身邊才好,但發現居然連早已經嫁人的二姐李秀兒夫婦也趕來了,這就多少讓他有些意外。按照這時期的禮法,嫁出去的女兒就不是李家的人了,正常來說過年之前是不能回娘家的,只有過完年以後,才可以回娘家看看。

  不過再一想,李家的底子不過是個小商戶,二姐李秀兒的姐夫林光耀也不過是個在蘇州賣茶葉的茶商,換句話說大家都是市井出身,對世俗禮法本就不是特別看重。

  過去輕易見不到,是因為大家都忙,可現在李永吉抖起來了,林光耀一家借著過年的機會早早過來混個臉熟也是應該,雖說俗了點,但這就是這時代市井之人的做人之道。

  畢竟如果真的按照禮法來算,李永吉大過年的不去親自拜見父母,反而把父母請來自己的軍營過年,這本身就不是個事兒了,在理學大儒眼中,他這種行為往輕里說是不重禮法,往重了說就是不尊孝道。

  不管怎麼說,這事兒就這樣了,既然來了,就要好好敘一下天倫之樂,至於那個林光耀,如果肯開口,只要李永吉力所能及的,也不介意幫一把。 然而大家剛坐下來沒說幾句話呢,就看見王三武忽然風風火火的闖進來,進來後他先對李正祥跟李王氏點點頭,叫了聲姐夫跟二姐,然後就說有重要軍情要跟李永吉單獨商量,請恕他先不過來敘親了。

  都說了重要軍情這個詞語了,李正祥還能說什麼,自然是點頭應允,不過這倒讓李永吉納悶了。

  重要軍情?拜託,我們不過是個剛組建的團練好不,又沒去上前線打仗,哪來的軍情?

  不過看王三武一臉嚴肅的樣子,李永吉也知道他可能是真有要事兒,所以就告了個罪,讓素素好好招待自己的家人,這才帶著王三武去了自己的書房。

  那個書房就是他平時接見王三武等高級軍官的地方,保密性是僅次於他臥室與倉庫的地方,說悄悄話最是穩妥。

  進了書房後,王三武也不廢話,直接就把他的來意給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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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剛才,站崗的哨兵在軍營大門口抓了一個要私離軍營的士兵,本來是跟以前一樣按照逃兵論處的,誰知道就在哨兵要押送他離開的時候,居然周圍所有的士兵跟家屬都集體為這傢伙求情,而且聞訊而來的求**員越來越多,這引起了王三武的注意。 過來一看,發現這居然還是自己那騎兵連的兵,還是自己平時挺看重的一個兵,再加上發現聚在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影響越來越大,於是開始親自過問。

  這一問才知道,這個叫丁槐的傢伙這次私出軍營並不是像以前那樣是想當逃兵逃跑,而是事出有因。

  原來,丁槐的家在金澤鎮,跟這裡離的並不遠,按說他家的直系親屬早就應該得到信趕過來的,等了半天,總算等來了親戚,誰知道興沖沖的去軍營大門口一看,卻發現只有他的親弟弟丁松一個人。


  看到這人的時候,丁槐立刻就覺得不對勁,因為丁松如今才十三歲,正是在家進學的年齡,就算他來,也應該跟老爹老媽一起來才對,不可能自己一個人來,而且看他臉上有傷,衣服也破破爛爛,很明顯是跟人有過爭執廝打。

  果然,丁松看到丁槐就跪在地上放聲大哭,然後就在軍營的大門口,當場把丁家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事情倒也不複雜,就是一起封建社會常見的催逼血案。

  在今年夏天的時候,由於丁槐的老媽生了一場病,為了治病,不得不跟當地的汪家借了為期一年的印子錢,說好以土地跟耕牛當抵押。由於借的錢不多,丁家本來自信等秋收的時候就能很快還上,誰知道沒過多久,丁松又生了一場病,又花了一筆錢,所以哪怕秋收的時候收成不錯,但是依然不夠還債。

  這丁槐好歹也是個童生,很快就要考秀才,當初能那麼決然的放棄讀書來精武軍當團練兵,就是衝著那高額的軍餉跟安家費,希望早日還上錢,讓家裡不再那麼緊巴。

  本來丁槐算過了,以他目前的薪水,只要再過兩個月,他自己的薪水就足夠還帳了,如果要的急,他跟同僚借點錢,馬上就能還債。考慮到那筆債還有三個月才到期,他覺得不急,就沒跟同僚借錢,想到時候靠自己還清債務。

  誰知道前幾天的時候,汪家的人忽然去催帳,要他們在年底之前必須連本帶利全部還清,不然就要收地拉牛。

  這自然引起了丁老爹的憤慨,畢竟又不是不還錢,至於一下子把人往絕路上逼迫麼?他們是本分的農家人,土地跟耕牛就是命根子,這要是交出去了,以後可怎麼過?

  汪家這次來可是有準備的,不但有汪家的家丁護院,還有衙差跟著,手中的借據也是白紙黑字,可以說是有理有據官商勾結,至於提前還款,其實借據里也有說明,那就是可以提前半年催款,但那樣一來,利息就要減半。

  這種提前催款的事情,在清朝是司空見慣,何況借據里也早有說明可以提前半年催款,算不得毀約,畢竟長達一年的借據,在放貸方也是有風險的。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明眼人都知道,汪家擺明了是看上丁家的地,而不是在乎那點銀子,現在看丁家居然有能力每月還款了,就迫不及待的要他們全額還款,不再拖延了,就是要他們還不起,然後強行收地。

  丁老爹脾氣大,明白這點後掄起鋤頭暴力抵抗,結果沒幾下子就被一群人揍倒在地,大概是年齡大了,甚至可能還有點什麼隱疾,反正他被人打倒在地上之後,很快就斷了氣。

  緊接著,看到丁老爹死了,丁老爹的老婆,也就是丁槐的老媽發瘋一樣的撲了過去撕咬,結果一個沒注意,在撕扯中被人推了一把,在地上摔了一跤,後腦勺正好磕在一塊磚頭上,也就此死了過去。


  接連出了兩條人命,大家也很慌,於是扔下幾句狠話,就匆忙離開了,只剩下丁松在那裡嚎啕大哭。

  再之後,丁鬆緩過氣來,正好遇到來中信錢莊來送信的人,知道自己的哥哥還在精武軍當兵,於是就一路來到了這裡,求助自己的哥哥。

  總之,這事兒在清朝屬於司空見慣,不過出了人命就有些過火,但在某些人眼中也不是大事兒,無非給倆錢的事情。

  可在丁槐跟丁松兄弟眼中,這就是天大的事情,丁松還小,沒能力,但丁槐是成年人,性子暴躁,又在這裡學了那麼多東西,思想早就跟過去不太一樣了,如今聽到父母慘死,嗷唔一聲就怒了,當場就要衝出去找汪家的人報仇,結果因為怒火攻心,離開了軍營的警戒範圍,並且門口站崗的哨兵多次警告後也不聽,終於還是被哨兵以私出軍營的罪名給抓了起來。

  畢竟同情歸同情,但軍法如山,這是每一個士兵從入營那天起就被要求牢牢遵守的,哨兵不敢違法,加上知道他這樣一個人衝出去也沒用,所以就把他抓了起來,算起來也是為他好。

  「哦,我明白了。」聽明白的李永吉點點頭,「就是說這個士兵不是逃跑,只不過是急怒攻心,不聽勸阻的私自出營?」

  「是。」王三武點點頭。

  「那你來找我的意思是?」

  「我是希望你法外開恩。」王三武嘆了口氣,「咱們的紀律中規定,無故私出軍營者,重者直接槍斃,輕者杖三十,降級去輜重營當苦力。這丁槐是個人才,再加上事出有因,就這麼去當苦力太浪費了,因此我希望你從輕發落。」

  「哦,是這樣。」李永吉再次點頭。

  「另外,丁槐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們都很同情他的遭遇,如果我們還是嚴格執法,恐怕對大家的軍心士氣是個打擊。」

  「呵呵,這麼說,我還真不能對這個人執行軍法了?」李永吉笑了笑,「要不然,大家就要造反了,是不是?」

  「不,不是。」不知為何,看到李永吉這麼發笑,王三武卻忽然感到後背一陣發寒,清了清嗓子才重新道,「我的意思是,他畢竟不是有意當逃兵,他只是一時沖昏了頭,這個……法律不外乎人情,我們,我們精武軍……」

  說到這,王三武不再說話了,因為他看到李永吉開始皺起眉頭背起手,在房間裡來回的走,這說明他正在考慮很重要的事情。

  李永吉就這樣皺著眉頭背著手的來回走了幾回,忽然停下來,轉頭對王三武道:「舅舅,你說咱們這支兵練的如何了?」

  「啊?」被李永吉這麼一問,王三武一愣,這不是說丁槐的事兒麼,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了,不過他還是想了想,才接著道,「要我看,咱們這支隊伍啊,那自然是器械精良,紀律嚴明的威武之師。」


  「器械精良,紀律嚴明,威武之師,呵呵,評價不小,那你就沒覺得這支隊伍有什麼不足?」

  「不足的話……」王三武想了想,「可能就是沒出過遠門,沒上過戰場,沒見過多少世面,也沒真的見過血吧。我雖然也沒打過仗,但聽老人說,只有上過戰場,見過真血的,才是真正的好兵。」

  「的確,只有上過戰場,見過真血的,才是真正的好兵。」李永吉點點頭,輕微的嘆了口氣。

  「永吉,那丁槐的事兒?」

  「放心,我不會太難為這個士兵的。」李永吉笑著擺擺手,「這樣,你還是帶我去見見這個丁槐,我親自問一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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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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