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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安山善後

  張舉人看了一眼袁肅,好一會兒過後才認出了這名軍官,當即心頭又湧上一股怒火,忿然的斥道:「老夫認識你,你前不久還到我府上索要保境資費。? 哼,真是可笑,爾等拿了保境資費,到頭來何曾見過爾等保過境、安過民?」

  袁肅臉se漸漸嚴肅起來,不過語氣依然不疾不徐的說道:「張大人,事已至此,你只顧著埋怨我們難道就能抓住那些盜賊嗎?我們軍人確有保境安民之職責,但我們並沒有神通,既不能未卜先知,又不能飛天遁地。為今之計,還請張大人儘可能配合,這樣我們才能在最短時間將這幫惡徒繩之於法。」

  張舉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漸漸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雖然他心中的怒火依然無法平止,但袁肅的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自己再糾結於情緒也是無濟於事。他緊接著嘆了一口氣,轉身邁步走回中堂大廳,同時留下一句話:「進來再說。」

  陳文年讓士兵們留在小院子裡,他與袁肅以及另外兩名軍官跟著張舉人走進大廳。

  此時大廳裡面聚集著不少人,大部分應該是張家的親屬,還有一些女眷和孩童。在大廳旁側專門收拾了一片空地,地上簡單鋪有蓆子或布單,安置了七、八名受傷的人。女人在低聲啜泣,孩童們則躲在婦人的懷抱里或睡或鬧,那些傷員有的毫無動靜,有的則哀號不止。大廳後門和側門都有手持不同武器的青壯把守,這間廳堂儼然就像是一處臨時避難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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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堂上的人看見官軍走進來,原本繃緊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一些,不管這些官軍是不是來遲,最起碼現在能給人幾分安全感。

  張舉人在主座上坐了下來,神情一下子變得疲倦而彷徨,之前激動的態度一掃全無。

  陳文年側過身子對袁肅說道:「梓鏡,你既與張舉人認識,還是由你去問話。我先去詢問其他人,稍後我們再合對合對。」

  袁肅點了點頭,隨後走到張舉人面前,既然陳文年會去詢問其他人,那早晚會了解清楚昨晚發生劫案的細節經過,自己沒必要再向張舉人問這方面的問題。略作一番思索,他平靜的開口問道:「張大人,府上眼下傷亡如何,需不需要我們從城內調派醫務到此?」

  張舉人彷佛情聞言觸動,眼圈忽的一紅,渾身上下漸漸顫抖起來。他伸出一隻手撐住自己的額頭,似乎擔心情緒失控之下會摔倒下去。起伏的喘了幾口氣之後,他沉聲說道:「這些挨千刀的惡賊,搶x劫身外之物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害人xing命,老夫的內人和次子在昨晚的事故中雙雙遇害,連同還有十多位家丁僕從……」說到這裡,喉頭被一腔傷悲哽咽住,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聽到這裡,不禁袁肅吃驚不小,不遠處的陳文年同樣露出沉重的臉se。

  袁肅萬萬沒想到這些賊人竟如此兇狠,常言道「做賊心虛」,但是發生在張府的入室搶x劫行為非但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反而顯得十分猖獗狂妄。他凝重的吐出一口氣,神情肅然的說道:「張大人,對於您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還請節哀。下官現在不能做出太多的保證,但是我承諾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將這些兇手緝拿歸案,也必然會給予這些兇手最嚴厲的懲罰。」


  他說出這番話時一副正義凜然的氣勢,語氣更是鏗鏘有力,雖然終歸是一句沒有太多實用的空話,但仍然能給人帶來了一種安慰。

  張舉人苦悶的點了點頭,長嘆一聲之後,他又說道:「那些惡徒還擄走了府上的女眷,當真是禽獸不如。」

  袁肅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線索,之前他曾聽外面的護院槍手提到過,昨晚那些歹徒劫走了幾百石的糧草,如果再加上擄走人質的話,那這伙歹徒逃跑的速度不可能太快,也不可能藏匿的周全,倒是能夠方便官軍追查下去。

  一念及此,他趕緊追問道:「府上有多少女眷遭到劫持?」

  張舉人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尚未可知,不過,老夫的侄女現在下落不明,有人說她從偏門逃出去,也有人說好像被那些惡賊劫走,唉,唉!」

  袁肅臉se微有變化,再次問道:「是張涵玲,張小姐嗎?」

  張舉人苦惱的說道:「正是……」

  袁肅一時哭笑不得,他勸慰的說道:「張大人大可寬心,張小姐目前正在我們七十九標標部,今ri早上若不是張小姐前來通報,我們根本不可能這麼快知道安山鎮發生事故。」

  張舉人立刻抬起頭來,臉上傷感的神se消弱了一些,他迫切的問道:「你說什麼?張涵玲在灤州城?是她趕去通知你們的?」

  袁肅點了點頭,確認的說道:「正是如此,張大人不必擔心,張小姐和她的一名丫鬟現在很安全。那麼,除了張小姐之外,府上到底有沒有人遭到劫持?」

  張舉人所有心思都放在張涵玲身上,只要張涵玲沒有出意外,其他人是否被劫持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他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快速的說道:「張涵玲沒事總算是一個好消息,府上缺了多少人老夫也不清楚,眼下整個宅院一片亂糟糟,誰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袁肅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看情形得由自己這邊調查之後才能知道真實情況。

  就在這時,門外的小院子傳來一陣動靜,很快趙山河倒提著一柄步槍走進了大廳。

  陳文年迎上去問道:「怎麼樣?」

  趙山河臉se有幾分沉重,簡略的說道:「我們把宅子逛了一遍,失火的地方是後院糧倉,我已經留了幾個人幫忙滅火了。在後院那邊遇到一些府上的人,我向他們問過話,他們說昨晚在反抗的時候打死了一個賊人,還帶我們去見了賊人的屍體。」

  陳文年切聲說道:「那屍體是什麼人,你和你的手下有沒有認得的?」

  無奈的搖了搖頭後,趙山河不動聲se的說道:「我們都認過,不過那屍體一半都被燒焦了,認不出是誰。而且屍體的衣服也是尋常打扮,無論是鞋子還是內衣都看不出是逃兵。」


  陳文年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不過不等他再次開口,趙山河將手中提著的步槍遞了過去,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又說道:「陳大人,這是被擊斃賊人使用的步槍。」

  從趙山河手裡接過步槍,陳文年一眼就認出這支槍的制式,他又將槍桿子朝下,仔細檢查了一下槍栓上的廠記,只見槍栓正zhong yang有著斑駁模糊的「北洋」二字,「北洋」二字下面還有「二三六」三個數字。「北洋」代表的是北洋機械局,「二三六」則是代表光緒二十三年六月,雖然七十九標目前的槍枝不算完全統一,但大部分槍枝都是這個型號,也是這個產期。

  陳文年緩緩的點了點頭,表情很快嚴肅起來,他看了趙山河一眼,說道:「十之仈jiu不會有錯了。才短短四天的時間,這些人居然連衣裳都換了,可見他們很有可能就藏身在灤州附近的村鎮上。」

  趙山河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那些家丁還告訴我,這些賊子似乎很熟悉府院的路徑,闖入大院後直接先去了帳房,然後又去後院的糧倉,並且行動十分利索,有人掩護、有人搬東西,還有人套馬車、牛車。不過因為東西很多,前後確實花了一段時間來拖拉,至於雙方交戰有沒有一個鐘頭還不好說,當時情況很緊張,大家也沒顧上那麼多。」

  陳文年沉思了片刻,喃喃自語似的說道:「看來,還有得追!」

  這時,袁肅走了過來,問道:「陳大人,趙大人,可有線索?」

  陳文年把手裡的步槍遞到袁肅手裡,又簡單說了一下線索,最後果斷的說道:「這樣,梓鏡你先留在這裡主持善後,我和老趙帶人出去分頭追蹤,料定這些賊人帶了一堆東西走不了多遠。就算追不到,最起碼也能找到一些追查下去的新線索。」

  袁肅沒有異議,他之前就想過派人嘗試著去追蹤賊人撤退的方向,至於讓誰去追那是次要。他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張舉人,張舉人身負喪妻喪子之痛,早就對那些惡徒恨入骨髓,自然全力支持官軍立刻採取行動。不僅如此,張舉人還吩咐管家將府上剩餘的幾匹座馬牽了出來,任憑官軍使用。

  陳文年、趙山河各帶了十五名士兵,每人配上一匹馬,先在鎮子上打聽了一陣,看看有沒有鎮民注意到那伙賊人向哪個方向逃跑。在得到一些不太確定的線索之後,二人立刻朝著大概方向追了出去。

  在接下來的幾個鐘點里,袁肅組織留在張府的士兵和張府家丁進行一番善後處理,先是將傷員和死者分別集中起來;之後又找來幾個識字的人,分別給幾位頭腦還很清楚的人做了一份筆錄,雖然軍營沒有這樣的規矩,但袁肅相信這些筆錄今後必然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期間,他也派人去了一趟鎮外,把那些還不敢返回的鎮民們都召集回來,又組織這些鎮民當中的青壯和有醫療經驗的人來張府幫忙。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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