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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摸臉脈

  孫俊明見來人雖然是一付太醫的打扮,偌大的藥箱背在身後,但卻長的鼠頭獐目,兩條狗油鬍子一動一動的,歲數又不大,怎麼看也不像是懸壺濟世的太醫。

  更不用說此人瘦弱矮小,和藤吉郎幾分相似,身上的衣服倒是不小,來回咣當。

  孫俊明心生疑惑,拱手問道:「孫某眼濁,敢問你是...?」

  那人一擺手,把藥箱隨便往桌上一丟,「咣當」一聲巨響顯得分量不輕,接著又拍了拍胸膛:「不是我說你,你這人也太不會看人...這渾身上下的太醫打扮難道還看不出來?」

  又拍了拍藥箱:「我時太醫在汴梁行醫數年,已經混得有妙手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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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太醫自然是鼓上蚤時遷假扮,現如今滿口的汴梁官話,說的孫俊明一愣一愣的。

  這邊鄭清一倒地,察子們便把消息傳了出去,正合時遷無事,在皇城司和武松說話;不用西門慶吩咐,時遷隨手翻出一身行頭,跟著便來了。

  「時先生你是皇城司的太醫?」孫俊明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試探著時遷。

  「廢話!」時遷怪眼一翻:「你這人看人奇怪,說話也奇怪,不是皇城司院子裡的,誰敢放進來看病?老爺在皇城司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問東問西的,那躺在床上的就是病人罷?」

  孫俊明一時看不清時遷來歷,不過想想也對,若非皇城司信得過的,也不敢放進來,暗忖道:「還須得慢慢試探才好。」

  「是,那便是小人的鄭兄弟。」孫俊明點頭道:「先生給看看?」

  「又說廢話!不看...老爺來是幹啥的?」

  時遷罵了一句,走上前去,見鄭清側著身子臉沖里躺著,毫不客氣的上手一扒拉,直接給扒拉成仰面朝天。

  孫俊明見時遷動作粗魯,更不像是治病救人之輩,心下未免翻了嘀咕。

  誰料這位時太醫只是匆匆瞅了一臉鄭清眼色,抽了抽鼻子,便突然開口問道:「怎麼不好了?」

  孫俊明頓時有一種要打人的衝動,人是皇城司察子叫來的,怎麼連一點基本情況都不知道?

  見孫俊明支支吾吾不說話,時遷皺著眉頭轉過身子,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問你話呢,你這漢子...這會兒是聾了還是啞了?」

  孫俊明無奈,只好道:「方才小人這兄弟在院中突然發了瘋,後來門口皇城司的差人進來,把我這兄弟給打昏了。」

  時遷心下暗笑,表面卻是一本正經的道:「看你這漢子臉色不好,原來是不懂醫家望聞問切之道;望也望了,聞了聞了,病人昏迷不醒,自然是要問病人親友的!你看你,回答得這等不情不願!」


  孫俊明被這番說動,暗道:「莫非此人行事乖張,倒是有幾分醫術的?」

  便對時遷唱了個喏道:「總歸是小人的不是,還請先生念在醫者父母心的份上,施手救救小人這兄弟。」

  「這還像句人話!」時遷嘻嘻一笑,突然把身子一晃,孫俊明眼前一花,這位方才正兒八經教訓自己的時太醫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床上,而且還蹲在鄭清身前。

  「時先生,你這是要幹啥?」孫俊明也知道望聞問切之道,接下來應該是切脈了才對;普通醫者都是在床邊好好坐著,細細把脈,哪有這番像猴子一樣跳到病人床上去的?

  「你不懂!」時遷嘿嘿笑道:「下面便是要切脈了...這個麼,老爺倒有一手與眾不同的妙法,別人都是摸脈門,老爺卻是要摸臉脈!」

  「臉脈?那是什麼東西?」

  孫俊明被搞得一頭霧水,正合計間便見時遷提起手來,毫不客氣的向鄭清臉上扇去。

  「啪!啪!」

  這就是摸臉脈?這特麼的不就是打臉麼?

  孫俊明總算明白過來,就聽「哎喲」一聲,鄭清捂著腮幫子睜開了眼睛。

  「啊呀我去!」鄭清睜眼就看見有個小瘦子蹲在自己身前,掙紮起身,舉拳便打:「什麼人也敢來打老爺!」

  時遷微微冷笑一聲,伸手在鄭清那手臂上一撫,那拳頓時沒了力氣,擦著時遷身子過去了。

  「得,摸完臉脈,人也醒了!」

  時遷身子往後一動,已經消無聲息的下了地,沖孫俊明一攤手:「給錢!」

  「你誰啊!」鄭清惱羞成怒,一躍跳下床,又要揮拳打來,卻被孫俊明給攔住了。

  「兄弟等等,冷靜下!」孫俊明用身子擋住鄭清,喝道:「你要什麼錢?」

  「診金,出診費。」時遷假意喝道:「老爺可不能白來一趟!」

  孫俊明聽了這話倒是心下暗喜,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只要談到錢,那就好說話了;這時太醫是皇城司派來的,按道理講肯定不會有什麼診金,既然主動提起來,那只能說明兩件事情。

  其一,此人貪財如命。

  其二,此人膽大包天。

  孫俊明轉過身去沖鄭清使了個眼色,讓他少安毋躁,轉過頭道:「先生妙手回春,診金自然是要給的,不知道十貫夠不夠?」

  說實話,一貫錢幾乎都夠讓汴梁滿城的太醫屁顛屁顛的出門了。

  孫俊明故意多說十倍,也算是一種試探。

  鼓上蚤時遷嘿嘿一笑:「還算你識相!診金十貫,出診費十貫,一共二十貫!」


  「你這廝,怎麼不去搶!」後面鄭清假意大怒,便要衝出來,卻被孫俊明死死抱住。

  「怎麼?二十貫就給不起了?」時遷啞然失笑:「你們兩個在馬行街花了多少?這二十貫不過是小費而已!」

  「莫說二十貫,便給你一百貫又如何?」

  孫俊明看著時遷準備狠敲一筆,覺得基本已經試探出來這位時太醫的本性,終於忍不住開出價碼:「二十貫算是你診金和出診費,另外八十貫...卻要你幫我們兄弟兩個做一件事情。」

  鼓上蚤時遷眼珠一轉,嘿嘿笑道:「一百貫對於你們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也罷,且說說看你這是什麼事情,老爺可沒權力能讓你們走!」

  孫俊明大喜道:「自然不會叫你為難,只要你往王左丞府上送個話就行。」

  「王左丞?」時遷摸了摸那兩條狗油鬍子:「是王黼那廝?那倒也不難,老爺和他兄弟相稱,礙著面子便替你走一趟罷!」

  孫俊明見時遷說的玄乎,半信半疑道:「王左丞那麼大的官,怎麼可能和你還是兄弟!你莫要唬我!」

  「說來你們也不信。」時遷呵呵笑道:「早兩年王黼那廝得了傷寒,滿城太醫都看不好,還是老爺我過去,給他摸摸臉脈,活動活動血脈,一付藥下去就藥到病除!」

  「連王左丞的臉脈你也摸了?」孫俊明唬道:「真的假的?」

  時遷不耐煩道:「你看你這人,東問西問,說了又不信!算了,算老爺今天倒霉,碰上你們兩個!」

  說完時遷啐了一口,轉身提起藥箱假意要走,孫俊明和鄭清急忙攔住:「先生留步,我們信了!」

  「哎!早這樣不就完了麼!」時遷重新把藥箱放下道:「都說了是老爺我的獨門醫術,別的太醫可學不來的。」

  孫俊明把牙一咬,管這個時太醫是真話還是大話,只要能把消息送到就行,從袖中取了那個紙團道:「先生,信件在此!」

  鼓上蚤時遷大咧咧接過來,先把外面那張交子剝開,倒把裡面團成一團的紙條丟回給孫俊明,自己細細打量那張一百貫的交子,又衝著日光翻來覆去的看。

  「先生看好了,這張是寶記出的交子,到處都認的,隨時兌換!」孫俊明低聲道:「先生收好,若有回信,可明日帶回給小人。」

  時遷把那張交子順手揣入懷中,卻把藥箱打開了:「罪過!老爺可什麼也沒看見!也沒看見你把東西丟進來!」

  孫俊明聽他這等說話,頓時會意,把那紙團丟進藥箱去了:「小人兄弟兩個,盼先生早點過來!」

  時遷把藥箱蓋好,點頭道:「你等二人放心,明天還這個時辰,必有消息!」說完背起藥箱自顧自的去了。


  時遷一走,鄭清忍不住問道:「哥哥,你看這廝靠得住麼?」

  「有錢能使鬼推磨。」孫俊明嘆道:「外面那輪崗的黑衣察子是油鹽不進,這廝貪財,膽子也不小,估計能幫著傳個消息。」

  「話說回來,這也是你我的唯一機會了。說不得要賭上一賭!」

  鄭清默默點頭。

  ...

  ...

  「一百貫?」

  西門慶看著時遷送來的交子和那張紙條,哈哈大笑:「孫俊明和鄭清這兩個貨,做事情倒也對路,知道錢的好處!」

  「可惜卻用錯了對象!」鼓上蚤時遷嘿嘿笑道:「還真以為我是皇城司一個貪財的太醫,可以幫著傳遞消息!」

  「摸臉脈這說法不錯!」西門慶贊道:「王黼是躺著中槍,被你惡搞了一把!」

  時遷小鬍子一動一動:「老是聽大哥提什麼躺著中槍,沒想到今日能用的上!」

  「三弟,你做的很好。」西門慶把那張紙條攤開看了一眼:「果然未出所料,他們兩個有點急了。」

  「那怎麼辦?」時遷聳聳肩:「總不能真把這消息丟給王黼那廝罷?」

  西門慶笑道:「那倒不用,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假借王黼的名義給那兩個貨回個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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