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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死纏濫打(下)

  《衛公兵法》可是好東西,李顯自然是不想放過的,哪怕他自個兒練不成,留著調教手下也不賴,指不定機緣巧合之下,炮製出一幫子小衛公來,那可不就發大了,可惜的是這玩意顯然不好搞到手——當初李靖成書之際,倒是往皇宮裡獻了一整套,遺憾的是那一套被太宗帶到昭陵里當陪葬用了,如今除了李伯瑤手裡頭有之外,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套了,即便是其父李德騫也沒能擁有,很顯然,不擺平了李家父子的話,李顯的願望便沒個實現的可能。

  強扭的瓜不甜?或許罷,可好歹還能有瓜吃不是?總比啥都沒有的一場空來得強罷,再說了,只消能將瓜藤給扭轉過來,李顯就不信水足肥夠之下,那瓜還真能差到哪去,當然了,前提條件是別把瓜藤給扭死了,否則的話,還真有可能落得個裡外不是人,這,就需要技巧與耐心,很顯然,這兩者李顯都不缺,他等得起,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半個月,直到春閨已過,李顯終於等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一道進門之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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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天子有詔曰:先衛公李靖有大功於國,先帝在日,屢多褒獎,朕每思及,皆有感焉,特恩賞金五十兩、綢兩百匹……蔭一子,以資籍勉,欽此!」

  等待需要耐心,出手卻須果斷,李顯自是深韻個中三味,這一從自家老爹手裡拿到了所需的聖旨,立馬便領著數名小宦官,排開了親王的儀駕,擺足了架勢直奔衛公府上,理所當然的,有了聖旨這玩意兒在手,衛公府的大門自是進得便當無比,不僅如此,衛公府上下還都得緊趕著前來接駕,老老少少的一個都不少,跪滿了一地,聆聽李顯宣讀聖訓,還別說,別看李顯個子小,聲音卻一點都不小,宣起聖旨來,頗有種威嚴之肅然,氣度上比起通常負責宣旨的老宦官們可是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

  「臣等叩謝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公府已歷二世,數十年來恩賞不絕,似此等場面自是久見不鮮,自不可能有甚失儀之虞,待得李顯話音剛落,一眾人等已照著老例,山呼地謝起了恩來,中規中矩,實無可挑剔處,當然了,李顯此番乃是有求於人而來,縱使發現有啥不妥,一準也是視若不見罷。

  「衛公,恭喜了。」

  李顯一邊將手中已卷好的聖旨交到李德騫手中,一邊笑著說了一聲,那笑容要多和藹便有多和藹,不過在李德騫看來,這笑容著實不好消受,無他,只因人情不好白受——李顯求得恩賞聖旨的事情又不是啥機密事,李德騫自是也曾聽到過風聲,毫無疑問,李德騫滿心眼裡其實並不想要這麼份純屬錦上添花的聖旨,問題是他卻是無法在這事上頭有甚發言權的,如今聖旨已出,他又豈敢不接,這一接之下,豈不就欠了李顯一個人情,至於該如何麼,那可就令李德騫犯難了,偏生李德騫又不是個虛偽之輩,心裡頭的憋屈又怎個鬱悶了得。


  「有勞殿下了,得蒙聖上宏恩,下官感激涕零。」

  甭管心裡頭怎麼想的,該說的場面話自是不能不說,李德騫這便緊趕著躬了下身子,雙手接過了聖旨,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之後,便沒了下文,就這麼似有心似無意地忘了要請李顯到廳堂里敘話。

  「衛公客氣了,小王,咳,咳,咳……」

  李德騫可以忘了邀請,李顯卻是絕對不會就這麼知趣地告辭而去的,若不然,那份恩賞聖旨豈不是白要了?這不,一見李德騫打算裝糊塗,李顯肚子裡儘自腹誹不已,但卻沒帶到臉上來,而是笑呵呵地客氣了一句之後,立馬假咳了起來。

  「殿下,您這是……」李德騫見李顯咳得一派難受狀,自不敢再裝糊塗,趕忙做出關切狀地問了一聲。

  「沒事,沒事,小王初次宣召,一時使岔了氣,一會便好。」李顯假咳本就是為了引李德騫開口,這一見李德騫果然上了鉤,李顯立馬毫不客氣地打蛇隨棍上。

  「啊,下官光顧著高興,怠慢了殿下,海涵,海涵,還請殿下入內用茶,歇息一番可好?」

  眼瞅著李顯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縱使心中再不情願,李德騫也不敢不出言邀請了,畢竟李顯乃是當今親王,真要是將其得罪得狠了,萬一生出了甚子事端來,衛公府上下指不定得穿多少小鞋來著,無奈之餘,李德騫也只能是強笑著陪了個罪,將李顯迎入了二門廳堂中,各自落了座,自有一眾下人們緊趕著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衛公,這茶不錯,孤用著順,好!」儘管並不口渴,可李顯還是假模假樣地端起了茶碗,猛喝了一大口,笑眯眯地贊了一句,滿臉的陶醉狀,似乎真的很喜歡這茶一般。

  「殿下客氣了,這茶乃是下官江南那頭的農莊裡產的,殿下若是覺得好,下官處有多,殿下回頭不妨多帶些走便是了。」李德騫心裡有事,此時見李顯提起茶好,倒也沒怎麼多想,隨口便應了一聲。

  「好,小王久聞衛公慷慨,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小王生受了,呵呵,好啊,衛公果有令尊大人之遺風,遙想當年,令尊大人馳騁疆場,勇破諸寇,威風八面,所向披靡!小王恨不能早生幾年,也好領略一下我大唐軍神之風采,惜乎,惜乎。」李顯本就是得了竿子便可往上爬之輩,彎子一繞,立馬便繞到了李靖的身上,言辭間滿是感慨之意。

  「不敢當,不敢當,下官實難及先父之萬一,得蒙殿下謬獎,下官惶恐,惶恐。」

  李顯倒是說得慷慨了,可李德騫聽在耳朵里,卻是心中發沉,怕的便是李顯說武略之事,問題是李顯交口稱讚的可是自家老爹,他李德騫總不能不應罷,也就只能是誠惶誠恐地遜謝著。

  「衛公過謙了,唉,不瞞衛公,小王心裡煩啊,眼瞅著我大唐周邊不靖,戰事屢屢不絕,心憂矣,且看滿朝諸將盡白頭,小王如何能坐視乎,今小王奉父皇之旨意拜師習武便是本著振武之心,誠然,小王蒲柳之姿,實難成大器,但卻可為天下之榜樣,若能有助父皇安定天下,則是小王之幸也,還望衛公能看在小王一片苦心的份上,成全小王之孝心,孤感激不盡。」李顯的口才乃是後世官場裡廝混出來的,自是倍兒地棒,一通子話說將下來,可謂是聲情並茂,擺事實,講道理,順便還將高宗這杆大旗扯出來當了虎皮,說得李德騫冷汗狂冒不已。


  「啊,這,這,這……」

  論口才,十個李德騫加起來,也不是李顯的對手,被李顯如此這般地一說,李德騫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說成全麼,李德騫百般不願跟天家子弟扯上關係,這可是先衛公李靖傳下來的規矩,可要當場拒絕麼,一來是面子上過不去,畢竟李顯此來可是給足了好處的,二來嘛,公然拒絕李顯的話,豈不是說高宗的旨意不妥當,未免有抗旨之嫌,可憐李德騫急得汗如泉涌了,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一時間尷尬得不知如何才好了。

  「衛公可是嫌棄小王無能麼?」

  李德騫已經夠狼狽了的,可李顯卻並不打算就此揭過,小臉一肅,似頗為不滿地冷著聲緊逼了一句道。

  「不敢,不敢,下官,下官豈敢,這個,這個……」

  這一見李顯變了臉,李德騫立馬便有些子慌了神,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躬身致歉著,那結結巴巴的樣子要多可憐便有多可憐。

  「哦,那是小王誤會了,衛公還請就座罷。」一見李德騫徹底慌了神,李顯臉色立馬稍霽,淡淡地一笑,拂了下袖子,示意李德騫入座。

  「多謝殿下見諒。」李德騫已被李顯搓揉得有些個亂了分寸,生怕多說多錯,忙不迭地遜謝了一聲,坐回了原位。

  「好叫衛公得知,當初李淳風、李太史歸隱之前曾有語於小王,說小王之師當在左驍衛,小王原本不信,也就是姑妄一試罷了,卻不料一見李司階之下,方知李太史所言無虛也,心實神往之,若能得衛公准允,許小王隨李司階學些本事,實小王之榮幸也,小王倒也不奢望能上陣立功,但求能強身健體之餘,為勸武天下略作表率,心實足矣,若衛公能允之,小王自當擇吉日前來貴府拜師,如此可成?」待得李德騫入了座,李顯誠懇萬分地述說了開去,語氣倒是懇切萬分,可內里不容置疑的意味卻是濃得嗆人。

  「能得殿下看重,實犬子之幸也,只是犬子無才無德,若是誤了殿下大事,實下官之罪過也,還望殿下能體恤下官一、二。」李德騫已被李顯逼到了牆角上,再無一絲的轉圜餘地,可一思及祖訓,李德騫還是不敢輕易違背,沉吟了片刻之後,還是委婉地拒絕了李顯的請求。

  「衛公此言差矣,李司階之能便是蘇老將軍也都是讚不絕口的,小王能拜其為師,實是高攀了的,當然了,李司階有官職在身,小王自不敢因私而廢公,只求李司階三、五日到小王府上一行,指點一下小王,授些刀馬功夫便足矣,當不會致誤了李司階的正務,如此總該可以了罷?」這一聽李德騫的婉拒,李顯哪肯就此作罷,面色先是一凜,似欲動氣之狀,而後麵皮抽搐了幾下,再次進言了一番,只是語氣里頗有些怨氣的表徵了,似乎已到了將要發飆的邊緣,直看得李德騫不禁有些心驚肉跳之感……<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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