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福禍難測

  第233章 福禍難測

  檀潤青這才說出自己的想法，「表叔，今天我去民康藥店，梁耀光已經向我試探了，很明顯，劉明石死後，他需要儘快找到一個能繼續為他們提供情報的人，目前我就是最佳人選。」

  「啊？」張經忱放下手中的杯子，急切地問，「那你準備怎麼做？」

  「明天梁耀光有可能會直接向我要情報，我必須答應，並拿點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去才能讓他們真正對我放下戒心，主動告訴我他們的真實身份。」

  張經忱反應很快，立即問，「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提供一份假情報？」

  檀潤青點頭，「沒錯，只有下重餌才能釣到大魚。」

  聽到這話張經忱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容。

  「沒問題，這事交給我，明天我會讓人送一份假的保安總隊訓練計劃過去給你，到時候你直接拍照給他們應該可以交差了。」

  檀潤青表示同意，「這樣最好，這事我也不想跟他再繼續耗著了，明天必須想辦法讓他們親口承認是日本間諜，以免抓了他們之後，日本人又拿此事大作文章說我們亂抓他們的人，從而給常總施壓要求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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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經忱很高興，拍拍他的肩，「好，那我等待你的好消息。」

  從張經忱那出來，檀潤青並沒有馬上回保安總隊，而是去迎鑫旅館重新易了個容，然後叫了輛黃包車去大不列顛酒吧。

  此時雖然已經是夜裡十點鐘，卻是酒吧里最熱鬧的時候。

  檀潤青進去，一眼瞧見上回劉明石帶自己來的那個洋人酒保。

  看到他，酒保微微一愣，不過隨即便給了他一個友好的笑容。

  檀潤青走到吧檯旁坐下，「請給我來一杯白蘭地。」

  酒保又是一愣，「先生，你確定要白蘭地，而不是雞尾酒？」

  檀潤青瞥他一眼，「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酒保連忙解釋道，「不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酒量好像不行啊，上回一杯雞尾酒就醉了，喝不了烈酒的。」

  檀潤青將兩支胳膊肘撐在吧檯上，「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酒保點頭，「當然，你是劉明石的朋友嘛，我們有共同的朋友，所以還記得。」

  「那你一定知道劉明石今天一早被發現浮屍海河的事了？」

  酒保聞言，拿酒瓶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顫，酒瞬間灑到吧檯上。

  「此言當真？」他似乎不太相信。

  他的生活跟普通人不一樣，晚上上班白天睡覺，剛才來上班之後雖然也聽到有客人在議論今天海河上漂著三具浮屍的事，但是並沒太當回事。

  因為在津門這種事經常發生，大家都習經為常了，所以沒有人在意。

  反倒是哪天如果沒有發現浮屍，大家倒覺得不正常。

  「當然是真的。」檀潤青點頭，「這也正是我今天非要喝白蘭地的原因，為了紀念慘死的朋友。」

  酒保似乎有些感動，立即倒了一杯白蘭地放到檀潤青面前。

  「這杯我請。」

  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來。

  「為了我們共同的朋友，乾杯。」

  檀潤青並沒有馬上端起杯子，而是用左手食指在杯口順時針轉兩圈，再用中指在杯壁上敲三下，然後才端起杯子跟對方碰了一下。

  「謝謝你，為了我們共同的朋友，不過今天還是由我來請吧。」

  抿了一小口酒之後，檀潤青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幣，慢條斯里的將它迭成一個三角形才推到酒保面前。

  酒保整個人都看呆了，剛才檀潤青用左手食指在杯口順時針轉兩圈，再用中指在杯壁上敲三下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傢伙是上回注意到劉明石做過這個動作，所以學會了。

  可是當他看到對方把付的錢迭成三角形的時候，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這傢伙很可能是知道劉明石跟紅色國際的秘密關係暗號，試探來了。

  當然，也可能是劉明石確實信任他，而且料到自己可能出事，所以提前把這個秘密告訴他。

  可惜現在是公開場合，旁邊都是人，自己不好出言試探。

  所以這事必須向上級匯報，想辦法儘快確認這個人到這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可是果黨駐津門保安總隊的一名參謀，那天跟劉明石來過之後，上級讓自己悄悄查過他的背景，沒想到他竟然是津門軍政一把手張經忱的表侄。

  要知道果黨對紅黨一向有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的說法，紅色國際跟種花家本土紅黨雖然不能完全等同，但是果黨特務處的人立功心切，萬一裝糊塗，直接把自己當種花家紅黨抓起來就麻煩了。

  雖然自己在英租界，種花家的特務處並沒有執法權。

  可是一旦這張鴻聲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他表叔，哪天離開租界自己就可能被特務處抓起來。

  酒保其實很緊張，但是表面上還得假裝輕鬆。

  「那就多謝張先生了，你慢慢喝，我去個洗手間。」說完交代了旁邊另一外酒保一聲，然後離開吧檯，往後面辦公室去了。

  上回跟劉明石見面的那個人就在辦公室里，剛推門進去他就急切地說。

  「親愛的瓦連京，張經忱的表侄又來了。」

  瓦連京正一個人在那研究種花家的棋譜呢，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張經忱的表侄是誰？」

  「上回跟劉明石一起來，一杯雞尾酒就喝醉的年輕人啊。」

  「劉明石又來了？是來送情報的還是來訴苦的？」瓦連京似乎有些不高興，他也是晝伏夜出，還不知道劉明石已經死了，「要是訴苦的就讓他走吧，什麼時候拿到情報什麼時候來。」

  酒保這才意識到自己一著急，忘記向老大匯報劉明石的事。

  「不是劉明石，他已經死了，今天一早被發現浮屍海河碼頭。」

  「什麼？」聽到這話瓦連京嚯地一下站了起來，「這消息確認了沒有？」

  酒保點頭，「確認了，就是張經忱的表侄告訴我的。」

  瓦連京面色頓變，「他特意來告訴你這個消息？」

  酒保面露狐疑之色，「不太像，好像還有別的事。」

  「除了劉明石的死訊，他還說了什麼？」

  「倒是沒說什麼，但是他把劉明石跟我們的接頭暗號整套做了一遍。」

  瓦連京又是一驚，「除了做完整套暗號，他就沒有其他任何暗示？」

  「沒有。」

  瓦連京，沉默了。

  按理說，劉明石不太可能主動把跟自己的聯絡暗號告訴張經忱的表侄，即使對他再信任也不行，風險太大了。

  可是張鴻聲準確做出那套暗號，又怎麼解釋呢？

  難道劉明石已經成功把他拉下水，所以主動教給他？

  當然，也不排除張鴻聲已經發現劉明石跟紅色國際的關係，上回來酒吧，估計悄悄把劉明石做的暗號記下來了。

  之所以沒有馬上抓捕，一個是因為這裡是英租界，果黨的特務處沒有執法權限。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想放長線釣大魚，先取得自己的信任，然後再順藤摸爬，將自己身邊整個情報網都給挖掉。

  所以瓦連京知道自己即不能對張鴻聲動手，也不能跑，沒準他在酒吧外面早就埋下便衣。

  果黨特務處搞暗殺活動經常都是喬裝打扮，出奇不意，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直接出去撞他們槍口上。

  低頭沉吟半晌之後，瓦連京才抬頭對酒保道，「你去把他帶進來。」

  「是。」酒保答應著準備離開。

  瓦連京又在身後叫住他，「等等。」

  酒保停下來，回頭看著他，等待吩咐。

  瓦連京表情嚴肅，「晚上多派幾個保鏢巡場，有什麼人鬧事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萬不能給果黨特務處有可乘之機。」

  「明白。」酒保說完出去了。

  檀潤青坐在吧檯旁，聽著周圍其他人聊天，似乎對劉明石的事並不怎麼關心。

  他不由感慨，津門這個地方確實夠亂，出了三條人命都不能成為新聞。

  就在這時，酒保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張先生，我們老闆聽到劉明石出事的消息非常難過，他們也是朋友，想請你進他辦公室聊幾句。」

  檀潤青感覺這傢伙夠狡猾的，只說是為了劉明石之事才請自己進聊幾句，之後即使被抓了也可以不承認他是紅色國際。

  「好。」

  檀潤青站了起來，跟著酒保從旁邊一扇小門進去，來到一間掛著經理辦公室牌子的房間。

  「張先生，這位是我們酒吧老闆瓦連京。」

  然後才回頭對瓦連京道，「這位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位劉明石的同事，張先生。」

  瓦連京連忙起身伸出雙手，「張先生，不知道在哪裡高就？」

  檀潤青也從善如流地伸出自己的手跟他握了握，「我叫張鴻聲，跟劉明石一樣是果民政府駐津門保安總隊參謀部參謀，劉參謀算是我的老師。」

  「上回他帶我來這裡玩過一次，還告訴我這裡的老闆是他的好朋友，今天才特意過來把他出意外的事告訴你們。」

  「多謝多謝，快快請坐。」瓦連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然後又回頭對酒保道，「給張先生來杯喝的。」

  「好的。」酒保答應著出去了。

  瓦連京坐回原來的位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唉，我跟劉明石確實是很要好的朋友，沒想到他突然遭遇不測，實在是太讓人痛心了。」

  此人和酒保一樣，種花家話說得挺溜，看來在這呆的時間應該不短了。

  檀潤青點點頭，「劉明石出事前，讓我幫忙打聽日本人跟德國人暗中談結盟的情報，還說賣給你們可以賺錢，到時候賺到錢了可以分我一半。」

  「我今天來除了通知你們劉明石出事的消息，還想確認一下，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收這種情報。」

  瓦連京聞言，整個人愣在那裡。

  他還以為對方會旁敲測擊打探自己的真實身份呢，所以剛才一直在想著該怎麼回應才能滴水不漏。

  哪想到這傢伙上來就直接表示要跟自己做交易，難道他也是個情報販子，而且手上還有德日結盟的情報要出售？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不過了。

  雖然之前劉明石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他提供的情報苦命不需要花錢，就算給也給得不多。

  但是現在那傢伙死了，自己還得重新找新的情報源。

  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主動找上門來，問自己要不要買情報。

  瓦連京差點樂出聲來，感覺這是上帝對自己的眷顧，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

  當然，也有可能對方在套自己的話，為的就是確認自己紅色國際的身份。

  自己如果直接說可以的話，估計就沒有然後了，直接被送到果黨的特務處去。

  所以瓦連京撓了撓頭，裝出一臉懵懂的表情。

  「張先生，恕敝人愚鈍，聽不懂你說什麼。」

  這傢伙真能裝，檀潤青不由在心中暗笑，演技不錯。

  「好吧，那咱們就簡單點，我手上有關於日本人跟德國結盟的最新消息，想高價出售，請問你要不要？」

  這麼說，這傢伙手上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瓦連京激動得差點就說要了，不過想想又覺得這做太冒險了，福禍難測啊。

  萬一是個套，估計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的祭日。

  因此他假裝無奈地一笑，「張先生，我知道你跟劉明石都是果黨駐津門保安總隊的參謀，平時工作內容都跟情報有關，有些情報還很值錢。」

  「可我是一個開酒吧的商人，買你的情報也沒用啊。」

  檀潤青知道他還信不過自己，而且這次自己確實有些急了，一上來就問他要不要情報。

  其實主要也是擔心他們聽到劉明石出事會連累他們而逃之夭夭，這樣自己就失去一個賺錢的機會。

  所以必須馬上讓他們知道劉明石死了沒關係，以後自己可以繼續給他們提供情報。

  不過今天也只能先到此為止了，不能太過急切，否則反而會把對方嚇倒。

  檀潤青站了起來，「好吧，你如果有朋友想要這份情報，可以到公學道12號斜對面那個電話亭上畫一個等邊三角形，然後讓他到這來等我。」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